有人!
這強大的震撼與恐懼立刻喚醒她混沌的意識。
雖然,她極力想否認這種可能性,不過,當一道宛如利刃般的冷厲目光直直地盯住她時,她不由自主的全身一悚。
「人」,確實就在她床頭的另一邊。
柳子箋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液後,臉蛋倏地往右偏去;同一時間,一隻冰涼的手掌,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擱在她的纖頸上,並且收攏到足以掌控她性命的力道。
柳子箋驀地瞠大一雙滿是驚恐的眸子,瞅著眼前一張辨識不出五官,卻十分具有威脅性的男性輪廓。
驚慌與懼怕同時在她胃裡不斷地翻攪;然而,柳子箋並沒有因此失去理智地大吼大叫或是胡亂掙動。為留住一口氣,她硬逼自己要冷靜,不過胸前劇烈的起伏,以及頸邊急促的脈動,早已洩露她最原始的恐懼。
人生還真是無常。
記得不久之前,她還是微笑入睡的,怎麼才短短不到幾個鐘頭,她居然可能會被眼前這名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神秘男子給勒死?是呀,她著實不該在這種生死關頭還在想自己會怎麼死,但除了這樣想之外,她還能幹什麼!
哼,什麼預言大師嘛!
如果他能夠預言出她今晚有難,那她或許會死得比較心甘情願一點。
不過在臨死之前,她有個小小的遺憾,因為她還沒穿過那雙紫色玻璃鞋。唉,真的好可惜!
「那雙鞋,在哪裡?」
耳畔冷不防被一陣溫熱,且伴隨著一道毫無感情的嗓音給侵略,柳子箋忍不住打了一記冷顫。
然而,下一秒鐘她困惑了。
他居然一開口就問鞋在哪裡?
「鞋,在哪裡?」
同樣的冷漠嗓音再度傳入她耳裡。
她瞪大的美眸裡除了驚恐之外,還多了一抹訝異。
這男子所說的鞋,該不會就是指她的那雙紫色玻璃鞋吧!
不!絕對不可能。
那雙玻璃鞋她可是剛拿到手,而且是她才能穿得下的鞋,他要它做啥?
她驟然感到呼吸困難。
她閉緊雙眼,難過得輕叫了聲。同時,她終於恢復自我保護的意識,用力想扳開那只緊箍她頸項的手掌,但任憑她如何使勁,他冰涼無情的五指依舊牢牢地扼住她纖弱的項頸。
柳子箋感覺自己快沒命了。
在死神即將降臨的前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咳……」在拚命吸取新鮮空氣時,她難過地猛咳。
就在她感覺自己又重新活過來之際,卻也發現危機尚未解除,因為那只冰冷的手,依舊穩穩地攔在她的脖子上。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鞋呢?」那男子一雙閃著異樣光彩的瞳眸,陡地逼近她,直視著她。
她心知若是再不回答他,今生恐怕再也沒機會開口說話。
「什、什麼鞋?」也許,他問的不是她心中想的那雙玻璃鞋。
「玻——璃——鞋。」神秘男子用很輕柔的口吻慢慢地低聲說出。
聞言,柳子箋的面色比剛才還要來得慘白。
她沒聽錯吧?一個大男人居然要跟她搶玻璃鞋?
「我、我沒……沒有……」
此話一出,連她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說的話。天啊,一雙玻璃鞋會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
快改口說有呀,但她偏偏就是說不出來,就是說不出來啊!
一股過度親密,卻也極具威脅性的溫熱氣息猛然吹吐在她臉上。柳子箋瞬間倒抽一口氣,以為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
但是,沒有。那五根長指並沒有再次收緊。
就在柳子箋的懼意稍稍減少的一剎那,她卻又因他下一步的舉動而整個人駭然呆住。
原本放在她頸上的手,毫無預警地掐住她的小巧渾圓,令她疼得想哭。
她從來沒被侵犯過的渾圓,如今,就這麼被一名神秘男子給緊緊握住,這比方才勒住她脖子還要令她更心驚膽戰。
沒來由的,一種先姦後殺的可怖念頭已塞滿她的腦袋。
「會怕嗎?」男子冷冷的低沉嗓音裡明顯含有一抹詭異的笑意。
「怕……」她並不想逞英雄。
「是嗎?」
「放、放手。」
柳子箋的額頭上全是汗,原本白皙的臉頰因為他煽情的揉捏而泛起淡淡的紅暈。
再這樣下去,她真會不計後果的放聲尖叫。
「說出來,我就放手。」
「真、真的?」她很佩服自己居然還能在這種時候,問出這種白癡問題。
因為不管是真是假,她根本無法抵抗。
「當然是真的。」
為了取信她,男子把力道減至最輕;不過對於柳子箋來說,威脅性依舊十足。
「那、那雙鞋就放在……放在化妝台最下面的抽屜裡。」在深吸了好幾口氣之後,她才從微顫的唇齒間迸出話來。
「你最好別說謊。」
那男子略帶感性的低柔嗓音直直地蕩進了柳子箋的靈魂深處,她不由自主地緊繃著、顫抖著。
柳子箋很清楚,他的警告並非虛張聲勢,也就是說她若失敗,就有可能會……所以,她必須豁出去了。
她為何要對一雙毫無生命的玻璃鞋如此執著?或許是因為打從倩倩願意將玻璃鞋讓給她的那一刻起,這雙紫色玻璃鞋便是屬於她柳子箋的了,任何人,包括眼前這名隨時會取走她性命的男子也沒有權利將它奪走。
假如她能活到天亮,或許,她會再來好好思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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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的手緩緩地從柳子箋的胸前移開。不過在挪開前,他仍不忘狠狠地握了她的渾圓一把以示警告。
柳子箋顧不得胸前所傳來的感官刺激,在他逐漸走向化妝台的同時,她也悄悄地坐起身,然後將手慢慢伸進床底下。
玻璃鞋,當然不在抽屜裡。
所以,當柳子箋一察覺男子高張的怒氣往她這邊罩過來之際,手裡的球棒也順勢往男子身上猛力揮去。
室內頓時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惟一能證明這滯凝的空間裡尚有氣息存在的,便是柳子箋那一聲聲壓抑過後的急促喘息聲。
他會殺了她嗎?
因為她目前正半跪在床上,雙手高舉著已經揮到一半的球棒,讓她不得不這樣想。
她的雙腕被他的大掌輕而易舉的鉗制住,她已經喪失惟一能打跑這男子的機會。柳子箋像是從高熱的火爐一下子跌入零下三十度的冰窖裡,全身上下冰寒得可以。
「啊!」手腕傳來的劇痛,讓她痛叫出聲,而再也握不住的球棒,也順勢落入男子手裡。
那根球棒極有可能成為他殺人的凶器。
「因為你的勇氣,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男子帶笑的低啞嗓音,更加深了柳子箋的恐懼。
驀地,男子的手一鬆,失去支撐力的柳子箋立刻軟趴趴地伏臥在床上。完全使不出力氣的她,只能坦然面對即將發生的慘事。
算了、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毫無牽掛。
「鞋,到底藏在哪?」
因那男子的靠近,床側突然凹陷,讓埋首在棉被裡的柳子箋無奈地閉上眼,現在的她不再做任何垂死前的掙扎。
然而,他下一步的動作,卻令她忍不住掙動了一下。
他的五指正慢慢撫摸著她細柔的長髮,偶爾,他冰涼的指尖會觸及到她敏感的後頸。他的指尖順著髮絲滑過她的背脊,他的手甚至還停放在她的後腦勺上,猶如按摩般地輕輕揉壓。
「我、我把它扔……扔掉了……」柳子箋一邊回答他,一邊將雙眼閉得更緊。
「呵!」
男子這種像極了惡魔要勾人魂魄前所發出的笑聲,令她不禁暈眩了下。
「你不但有勇氣,而且也不怕死。」男子略微慵懶的語調,不知為何漸漸加入了一些情感,竟變得出奇的悅耳動聽。
此時,對柳子箋而言,就算他的聲音猶如枕畔呢噥,也會在他說出口的一剎那化為千萬根細刺,螫得她無處可躲。
「不過,我討厭不怕死的人。」男子在感覺到她的顫抖後,他才繼續曖昧地說道:「但是你例外,因為你長得夠美,也挺安靜的,所以我打算……」未完的話話內含有一抹邪意,幽幽地鑽入她的耳裡。
柳子箋馬上領悟出他的意思。
因此,她決定對他說出放置玻璃鞋的地點,她努力地將話擠到喉頭。
就在她的身子由伏臥被迫改成仰躺的瞬間,一陣猛力拍擊鐵門的敲打聲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柳、柳小姐……你的房租還沒,還沒繳……」屋外,傳來中年歐吉桑喝醉酒的叫嚷聲。
柳子箋一向討厭這位常喝醉酒,而且三不五時就來催討房租的房東;但這一刻,她真的有股衝動想狠狠抱住歐吉桑,不過在這之前,也要看看這名打算對她「不利」的男子會不會放過她。
很顯然的,男子決定收手。
「珍惜這一次的好運,我還會再來找你。」臨走前,陌生男子在柳子箋將發出求救信息的前一刻,冷冷地撂下狠話。
柳子箋因他的警告而嚇出一身冷汗。
「喂,這個月的房租六千塊,快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