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我以前的確蠻惡劣的。」他環緊她微微發抖的肩頭,嘴角泛著苦笑。
柳子箋閉上雙眼,無聲地喟歎。
他終於承認了。
「子箋,你不該怪我的。當我用盡各種方式,而你都不願意把玻璃鞋交出時,我當然會這麼做。」
後來,他推斷出她遲遲不肯交鞋的原因,竟是因為那個可以借由玻璃鞋而尋覓到終生伴侶的可笑預言。嘖!不能再說它可笑,因為它有可能會成真。
其實,她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不再問我為何要執意得到那雙玻璃鞋了嗎?」她的沉默讓火燭間覺得心情很鬱悶。
已經沒什麼好問的了。
她仍是緘默,讓火燭間不禁自嘲一笑,「子箋,你該不會是被我嚇傻了吧?好吧,我取消先前所說的不讓你下床以及不讓你走出這間房——」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她突然激動起來,倫緊的拳頭不斷捶打近在咫尺的胸膛,「火燭間你給我聽好,我不管你要玻璃鞋做什麼,也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更不管你跟湯傑生有什麼深仇大恨,反正我不想再理你,更不想介入你跟唐倩倩之間,這樣你聽懂了嗎?」
她知道自己捶得很大力,可她就是想發洩那股陡地躥升上來的怨氣。
直到她打累了,而雙手也打疼了,她才氣喘吁吁地癱坐在他懷裡,將頭抵在他胸口,喃喃低道:「你到底聽懂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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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柳子箋一恢復理智,她馬上呻吟出聲。
天啊!她是怎麼回事?
柳子箋凝視著紅通通的小手,一抹歉疚忽地襲上心頭。她方才是不是捶得太用力?他會疼嗎?還是……嘖,柳子箋,你真的沒救了,你到現在還在擔心他是否被你傷到。
「如果你還有力氣,就儘管動手,沒關係。」
對於他的「大方」,她不知該表現得受寵若驚,抑或是侷促不安。然而,無論她此刻的內心有多麼激動,她都必須極力按捺所有的情緒反應,好好地與他面對面說清楚。
「子箋,你可以休息一會兒,但可千萬別睡著了。」火燭間將她的身子扶正,也就是將虛軟無力的她重新安置在他懷中後,他才繼續接道:「子箋,我會說出一切你想知道的事。不過在這之前,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
「你是不是從未穿過那雙紫色玻璃鞋?」
他如何知悉她沒有穿過?柳子箋微感錯愕。
半晌後,她輕輕頷首。
「這就對了。假如你有穿過它,就應該會發現它的鞋底有被黏上晶片。」晶片雖是十分輕薄,但若仔細地瞧,應該是不難發現。
晶片?對了,湯傑生抓她,就是要逼他交出晶片。莫非,他大費周章地要她交出玻璃鞋,就是為了要取走晶片。
難怪,她把鞋交給他之後,他又馬上把鞋丟還給她。
「湯氏財團表面上是一間經營得不錯的大公司,但私底下,卻從事販毒、洗錢、走私等不法勾當。」火燭間說到這裡,忽地詭異地一頓,「子箋,你可曾聽過在馳皇尚未成立之前,我是什麼身份嗎?」
柳子箋全身一顫,囁嚅欲言,但遲疑一會兒,她仍選擇緊閉雙唇,沒將李弒曾經告訴過她的話說出。
殺人不眨眼的黑道頭子,李弒是這樣告訴她的。
看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傳言是真的。因為,她就曾親眼目睹過。
不過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都不會感到害怕。哪怕他真的開槍殺了人,她也只是感到震愕,卻從未將他視為心狠手辣的人。
「曾經令黑道幫派聞之喪膽的馳天盟就是馳皇的前身,為維持黑道勢力的平衡,或是避免黑吃黑的情況發生,有時我所幹下的事可比湯老頭那幫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聽到這些,子箋,你會怕我嗎?」他含情脈脈地盯著她柔亮的頭髮。
頃刻後,火燭間突然鬆了口氣,因為他看到柳子箋搖頭。
「後來,我膩了、煩了、厭了,所以就讓馳天盟消失,轉而成立馳皇集團。原本,我以為今後不會再跟黑道有所牽扯,但湯老頭卻想乘機取代馳天盟的地位。為了證明他湯氏的本領,他拚命地扯馳皇的後腿。本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我一貫的行事原則,但湯老頭實在太不知好歹,就在我想好好教訓他們時,國際刑警組織也正好找上我。」
柳子箋聽得入神,卻也聽得心驚膽戰。
「也許是湯氏太過招搖,因此國際刑警要求我協助他們,於是我便派人與他們合作,秘密地潛入湯氏內部取得他們的犯罪證據。誰知晶片得手後,湯氏也派出大匹人馬想奪回晶片,在一陣追逐之後,雙方都來到一間五星級大飯店。」
柳子箋心頭一震,不難猜出火燭間口裡的那間五星級大飯店即是她曾經住宿過的愛情大飯店。
「我方人馬為避免好不容易才到手的晶片又落入湯氏手裡,於是在情急之下,將晶片黏附在飯店人員正要送給房客的一雙紫色玻璃鞋上,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我應該都不必再提了吧?」
真相大白!原來,全是晶片在作祟。
這麼說……發生在她週遭的事,真的全都是針對她而來的!
難怪湯傑生會說火燭間派人二十四小時保護她。倘若沒有人守護她,她說不定連自個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
她是該要感謝他,還是要怪他們不該把晶片黏在她的鞋子上,擾亂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或許,我該慶幸擁有這雙紫色玻璃鞋的人是你。」
柳子箋驀然抬眼瞅視他。
「可是鞋、鞋已經不見一隻了。」
「瞧!」火燭間手中馬上變出另一隻失落的玻璃鞋。
「鞋怎麼會在你手上?」
「是我故意藏起來的。」
「你為什麼要藏?」
「子箋,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火燭間輕咳了聲,俊顏也顯得有些不自然,「我真的是巳時出生的。」雖然有些諷刺、離譜,但他必須承認那位預言大師真是料事如神。
柳子箋微啟小口,久久合不攏嘴。
直到火燭間低頭啄吻了她一下,她才紅著臉將小嘴閉起。
「子箋,我都已經提示得這麼明顯,你也應該有所表示吧?」
火燭間輕輕地搖晃柳子箋,他更表現出她從未見過的撒嬌模樣。
柳子箋登時傻住。
表示?
要她表示什麼?這種時辰出生的男子肯定有一大堆。咦!難不成他的意思是說、是說……不!她絕不相信這種童話般的愛情夢幻會實現。
「別再搖頭了,我是真的愛你。」
柳子箋差點驚得跳起來,「愛、愛我?」她簡直不敢置信。
「我是說真的。」頭一回對女人示愛的他,說起話來有些彆扭,不過他的口吻倒是十分真誠。
「我,我……」她是在做夢嗎?他竟然說愛她!
「我必須先警告你,我可不想聽到什麼我不相信等等諸如此類的鬼話。」他不自在的表情倏地一沉。
「你喜歡的人不是唐倩倩?」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她?」火燭間輕哼了聲。
「可是你常常和她在一起呀。」一想到他與唐倩倩那一幕幕擁吻的畫面,她的心便隱隱作痛。
「我也時常跟你處在一起,怎麼你就懷疑我對你的心意?」
「可是那一天,我真的看到唐倩倩就坐在你腿上吻你。」她知道自己的說法很幼稚,也有點無理取鬧,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更無法將那一幕從她腦海裡完全除去。
火燭間半瞇起眼,「你該不會是指我氣你私下去見唐倩倩,然後跟你在內室消磨一整個下午的那一天吧?」原來唐倩倩巴住他不放的那一幕被她給撞見,難怪他進去後她馬上就擺臉色給他看。
呵,看來她也是個小醋罈子。
柳子箋的臉蛋突地一紅,因為他嘴裡的「消磨」對她而言是種折磨,不過,卻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嗯。」柳子箋害羞地咕噥一聲。
「以後如果想偷看,請務必有始有終,千萬別看了前頭就忘了觀賞結局。不過最重要的是,就算忘了看結局也要記得問當事人到底在演哪出戲碼,否則獨自在那兒生悶氣,可就划不來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
「我推開那個八爪女時,你根本沒看到。」火燭間沒好氣地說。
「八、八爪女?」柳子箋十分錯愕,有一半是因為他竟把唐倩倩形容成八爪女,而另外一半則是他口吻裡的嫌惡。
「子箋,我之前只是在跟唐倩倩玩玩罷了,現在有了你,我當然不會再——」
「我不是你一時興起的玩意兒。」柳子箋忿忿地打斷他的話。
「你當然不是,否則你早就被我處以極刑了。」在向她索討玻璃鞋時,若非對她存有一份莫名的情愫,他老早就對她動用私刑而不是選擇利誘。當然,會調派人手從湯傑生手中救出她,更是因為他已經不能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