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罕。」
「可是小姐——」
「別再提這件事了。」她皺一下眉頭,雙手在琴弦上撩撥起來,優美的樂聲悠揚環繞面起。
小秋噘著嘴,隨即歎口氣。只要小姐一撫琴,便是不想再談,但她真的為小姐抱不平嘛!她是一片苦心啊!可小姐卻好像事不關已似的。
她又歎了口氣,提著澆水器具走出內室,希望老爺能盡快找到石三公子,要他出面負責。
小秋看看天色,也快日落了,再不久得去廚房端膳,順便準備些鮮果.銀紙和香,明天是初六,小姐會到二夫人的墓前稍事清掃,她得事先將應備之物備妥,免得到時匆匆忙忙的遺漏了些什麼。
她順手關上房門,離開別院。
第四章
急促的馬蹄聲在清晨的郊道上加速奔馳著,似有刻不容緩的急事,但坐在馬上之人怎麼也看不出十萬火急的表情,甚至還打起了呵欠。
石宗淵迎著清晨的微風甩甩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說實在的,他不懂他幹嘛得這麼早離開山莊辦事,而且還是無關己身的事。
當初他見初雪整日鬱鬱寡歡,似乎和二哥鬧了彆扭,問她又不肯說,遂想帶她去山莊住幾天,希望她心情能好些,順便刺激一下二哥,因為他實在看不下去二哥對初雪冷淡的態度,心想,讓他緊張一下也好。他們兩人明明心意相屬,偏又互不表明,真是讓他這急性之人看不下去。
果不其然,二哥一個時辰後便離開京城,追了上來,雖然事情圓滿落幕,但二哥卻一點也不領他的情,還擺出一張臭臉怪他擅自帶初雪出府。拜託!二哥也不想想他可是幕後功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不然,也讓他在山莊休息幾天嘛!結果,哼!什麼都沒有。
還派他去將初雪的父母接到山莊,而且是刻不容緩,他真覺得自己像個小媳婦,窩囊極了。
若不是看在初雪一臉請求的份亡,他才不去呢!沒辦法,誰教他總覺得對初雪有份愧疚,當她在襁褓之際,教人拋棄,他將她撿了回來,卻又沒奸好照顧她,因此只要她有任何要求,他都麼為她辦到,更何況她很少為自己要求什麼。
只是幹嘛那麼心急呢!起碼也耍讓他再睡一下,找人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大約又急馳一刻鐘,風裡的濕氣增強了,他抬頭看一下天色,似有下雨之兆。他望向前方,一間破廟映火服簾,就是這兒了,二哥說初雪的父母和弟弟暫住在這兒,當初他聽到這消息時,還真有點吃驚,原來他們是初雪的父母,他曾和他們在京城裡有「兩」面之緣,但他從沒想過他們會是初雪的父母。
他躍下馬,進入破廟,卻愣在原地。
「搞什麼!」他皺眉,環顧四週一眼。「連隻老鼠都沒有,更何況是人。」
他叫了兒聲,卻沒人回應,只得裡裡外外找了一下,差點沒把佛像掀開,看看底下是不是壓著人。
「奇怪。」他走到廟外,抬頭望了陳舊的匾額一眼,是「安來寺」沒錯,二哥說的的確是這間廟,怎麼沒人呢?該不會是走了吧!
要命!他在心裡詛咒一聲,他才說了找人有什麼大不了,結果現在人卻不見了,老天是存心他開玩笑嗎?
他站在原地,皺眉想了一下,隨即翻身上馬;還有個地方,是他第一次和初雪父母照面的廢墟,或許他們搬回那兒棲身了。
他大喝一聲,馬匹立刻向前奔馳而去,他心裡想道,希望這回可別再出錯了。
☆☆☆
「小姐,這雨好像愈下愈大了,咱們要不要找個地方躲一下?」小秋撐著傘,左手拿著暗紅漆盒,裡頭裝著—些鮮果利祭拜用的物品。
每個月初六,小姐便會到郊外清理:二夫人的墓,算是盡點孝心,剛出門時飄了些細雨,誰曉得還沒出城,雨勢已有增大之勢。
龐明珠自傘下望去,雨真是愈下愈大,看來得先躲一下才是,否則不出多久,兩人的身子便要淋濕了。
「咱們去廢屋躲躲。」龐明珠說道。
「是,小姐。」小秋應道。
廢屋位於城南,其實是一排廢棄不用的房舍,那是龐大通在三年多前購得,因為位於鬧區之外,很少人至此,所以便一直荒度著,直到現在石府的人看中這塊地,想在這兒建個酒樓,所以才與龐大通接觸。
兩人在冷清的街道上走著,因為與市區漸行漸遠,所以沒什麼人,兩人愈近廢屋,雨也下得愈大,兩人因共撐一把傘,所以身子都已半濕了。
「到了,到了。」小秋鬆口氣,注視著一排房舍。「小姐,好像有人。」她聽見稀微的談話聲。
「大概也是來躲雨的,咱們找閒空的,別與人擠。」她不想與人打照面。
「是,小姐。」她挑了間最左側的房舍因為只有那裡沒有人聲傳出。
兩人步上前廊,跨進門檻,小秋順道收好油傘,拍了拍一身的濕意。
龐明珠環顧一眼破舊的房子,這裡所有用來作為隔間的牆全被打掉了,因此一眼望去,全是空蕩蕩的一片,地上鋪著些於草,還有許多廢棄的磚塊,牆的四周則佈滿蜘蛛網,屋頂的瓦片大半都毀損了,因此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屋內。
這間大概是破損最嚴重的一間,因此才沒人願意來這兒避雨。
「小姐,真是委屈你了,這兒這麼髒亂。」小秋皺一下眉頭。
「不過是避雨,沒什麼。」龐明珠微笑道;「難不成咱們還得期望像皇宮那樣堂皇富麗。」
小秋笑道:「當然不是,只是這兒真有些破舊,而且還很髒。」她指著散在屋內的狗大便。「小姐,咱們還是換一間好了。」也不知要在這兒躲多少,她實在待不下去,有些想吐。
「不用了。」龐明珠搖頭。
「小姐,我還是去瞧瞧好了。」小秋不待她回答,立刻打開油傘又走了出去。
龐明珠笑著搖搖頭,她自己受不住,偏又不承認,不過,這間屋子還真是挺髒的。龐明珠小心避開地上狗屎,走到牆邊站著,以免被漏水給滴到。
她的右手邊有個木床,已顯得有些破舊,木板也被蟲蛙得差不多了,不過四個床往看來進挺結實的,而且四個床柱上各雕著一個圓球,凹球的表面……
她好奇地拿出手巾擦擦上頭的灰塵污垢,原來是刻著龍的圖案,她微笑,想必這的人生前該是個講究之人。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龐明珠以為是小秋,回頭微笑望去,卻整個人僵在原地。
是他!
「這是什麼鬼火氣?!」
只見他咒罵著,手臂抖了幾下,想將身上的雨珠甩落,手掌抹過臉龐,將雨水拭上,他抬頭望了破屋—眼,在下一秒瞧見她。
兩人四目相對,瞠目結舌,表情詫異,時間一秒秒過沒有人開口說話。
驚訝過後。兩人開始互瞪對方。
「還真是冤家路窄。」他先耐不住性子開了口。
她冷哼一聲,揚起下巴。
他忍不住冒火,「哼什麼哼!」他真想毒打她一頓,這個趾高氣昂的臭女人。
她從鼻子哼出一口氣,下巴拾得更高。
他更火大了,他今天的窩囊氣都還沒發洩,她現在卻又倒了好幾桶進來,撐得他快要爆炸了,他發誓他今天要破例打這個用鼻孔瞪他的女人。
龐明珠見他齜牙咧嘴地向她走來,心裡不禁有點害怕。她吞口口水,告訴自己不能認輸,她瞄一眼地上的磚塊,好武器!她立刻彎身想撿起,可是她沒料到一個磚塊竟有那麼重,她吃力地搬起,無法直起腰。
石宗淵見狀哈哈大笑.「千金大小姐,就是千金大小姐。」他有些不屑地說,繼續逼近她。今天非殺殺她的銳氣不可,他沒忘記她打過他兩巴掌外加一雙熊貓眼。
她放棄磚塊,氣喘吁吁地靠著牆。那武器根本不能用,她怕自己還沒擊中他,就先砸了自己的腳趾。
她對他怒目而視。「你一直走過來做什麼?」她壯著膽子說,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往右靠,但卻比木床抵住了去路,見他一險兇惡,讓她不禁緊張起來。
「你別擔心,我不會非禮你的。」他惡聲惡氣地說,一個大跨步,站在她面前,雙手抵著牆,將她困在他身前,低頭看著地噴火的雙眼。
她自始至終一直瞪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心裡則思忖著小秋怎麼還不回來,需要她時,她就不知跑哪兒去了!
「你什麼意思,你不是挺潑辣的嗎?怎麼不賞我,一巴掌!」他等著她出手,而後還擊,總不能無緣無故叫他先動手吧!這種事他做不出來,得先由她開始才行。
「你有毛病是不是?」她怒道。他都有心理準備了,她還出手,那不是讓他抓個正著嗎?
「你找罵?」他吼道。
她死命瞪他,右手則小心翼翼,不敢讓他察覺地回木床搜索著,希望能抓到什麼東西來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