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清脆笑聲在凝滯的空氣裡更加突顯,頡利猛然抬頭望著聲音的來源,銳利雙眼捕捉到雷仲遠眼裡一閃即逝的惶恐,鐵青的臉色浮現笑意即刻下達命令,「來人啊!把樹上那名少女捉住,只要捉到雷仲遠的女人,就不伯他不肯乖乖求饒。」
現形的翩翩讓突厥士兵提升土氣,弓箭全朝著大樹射出,剎那間,樹幹上插滿弓箭,翩翩臉上映著笑意,還調皮扮鬼臉,「呵呵,別白費力氣了,弓箭射不到我的。」
此話提醒突厥士兵,士兵們立刻拔刀砍樹,樹木巨大高聳要將其砍斷得費上一段時間,但樹幹震動厲害,翩翩趕緊雙手環抱樹幹,笑意盡失,紅潤的臉蛋隨即泛白,「完了,又闖禍了。」
雷仲遠見此情景立刻縱身一躍閃到頡利身後將他箝制住,白皙的手指掐著他的咽喉冷然命令,立即命令所有人退離,否則我殺了你。」
雷仲遠散發出酷厲之氣讓他打從腳底寬起一股寒意,身軀不聽使喚的顫抖,「停止……」
但當眼角瞥見雪白的手臂,突如其來的念頭略過腦海,雷仲遠若敢殺他,他早已經死上百次,而且光憑這纖纖玉手殺得了他嗎?到嘴邊的話又吞下去,頡利露出篤定的笑容改口大聲說:「不!他下不了手,大伙快將樹砍斷,把那小女娃捉住。」
見可汗如此有信心,停止攻擊樹梢的突厥軍紛紛再次揮刀砍樹。
「你還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修長的手指深陷頡利的咽喉,只用七分的力道足以讓人窒息。
不能呼吸的頡利臉色顯得死白,雙眼凸出不敢相信雷仲遠力大無比,單手一握就能奪取他的性命,景色逐漸模糊,頡利用著僅存的力氣點頭求饒。
重新獲得新鮮空氣的他不停大口呼吸,雙手趕緊撫著幾乎被扭斷的頸項,「眾士兵……住手……」
脫離雷仲遠的箝制,頡利立刻隱人人群中,甩去狼狽直立身軀怒道:「雷仲遠!我跟你耗上,看你如何帶小女娃脫身。」
頡利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雷仲遠悠然開口,「頡利,可汗,請您站在高處望著四周。」
姓雷的該不會是在要鬼計吧?頡利聞言一臉狐疑望著雷仲遠,見他依然從容不迫的死樣子,最後還是聽話的站在高處觀望,右有斷崖、左有山壁、前後……嚇!
唐軍逼近團團圍住突厥士兵,空氣裡瀰漫肅殺之氣,大唐士兵個個英勇神武、勇猛強壯,嚴謹有紀律的部隊嚇得突厥土兵連連退後,剎那間五百多人不約而同全放下兵器雙手皆高舉。
「這!怎麼……可能?!」唐軍如此浩浩蕩蕩,怎麼可能無聲無息不驚動任何人平空出現?而且他們是如何知道自己臨時帶兵離開深山裡的營地?真是太不可思議!陷入震撼的頡利結結巴巴語意不清。
看穿頡利心中的疑問,忍住想罵他笨蛋的衝動,心想若沒幫他解答,恐怕以頡利的愚蠢是思考一輩子也想不出來,雷仲遠好心道:「頡利可開,您領兵的聲勢如此驚天動地,唐軍不想發現您們的行縱比登天還難,更何況此地為我唐軍的駐紮範圍。」
「原來如此!」難怪雷仲遠處事能從容不迫。
勝敗早就揭曉,雷仲遠數次請他歸降不過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自己卻如此愚蠢。
* * *
蒼穹晴朗、雲兒淡緲,唐軍嚴謹有效率在短時間內便將突厥軍帶回營地,寬廣寂靜的山區只剩元帥李靖與幾名士兵。
戰爭宜告結束,從軍生涯也告個段落,雷仲遠單膝跪地答謝元帥李靖的照顧,「元帥,多謝您這兩年來對仲遠的照顧,如今我的任務達成……」
「賢侄真的不願意再留下效忠國家嗎?」知道雷仲遠想與他道別,李靖萬分不捨想打消他離去的念頭。
雷仲遠搖頭笑道:「不……」
尖銳喊叫聲打斷雷仲遠與李靖的對話,順著聲音來源望去,眼前的景象讓雷仲遠一顆心停止跳動,飛身向前一心一意只想接住從巨樹上墜落的翩翩。
「嗯,好舒服喔!」被人擁抱的感覺真好。
雷仲遠冷汗淋漓,三魂七魄被震到九霄雲外,緊緊將她擁人懷裡,見她安然無恙,劇烈跳動的心才逐漸平緩,「幸好你沒事。」
「啊!」憶起愛人尚處於危險中,翩翩猛然睜開眼驚叫道。「泥娃……仲遠……呼,還在,幸好還來得及。」伸出雙手確定他的頭顱依舊在頸於上,翩翩這才放心。
她原本看完突厥軍投降的好戲後,乖乖待在樹梢等雷仲遠接她下采,她的目光始終鎖定不遠處的心上人,見他與一個老頭子對談許久正等得發悶時,竟看到霄仲遠跪地向那老頭子求饒……
霎時,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慌亂,雷仲遠在面對突厥士兵時悠然自在,所以她並不擔憂他的安危,但此刻老頭子單憑幾句言語就讓他跪地求饒,雖然聽不到兩人對談的內容為何,但她可以感覺到霄仲遠正處於危險中。
她原本想施法整治那老頭子,但法術竟然失靈,失去法術的她就像個沒用的廢人,既解救不了雷仲遠,更無法離開樹梢回到地面。
雙眸泛著濕意,翩翩急得手足無措,無限惶恐湧入心中,腦海裡全是雷仲遠身首異處的可怕畫面,生怕他會被人宰殺。
於是她拭去淚水不允許自己被惶恐擊敗,不顧自身危險準備回到地上拯救愛人。
但她太高估自己的能力,只見她整個人懸掛在高空,抓住樹枝的纖弱臂膀支撐不了一會便鬆手往下墜落。
幸得雷仲遠發現,即時接住她。
「你的手擦傷了。」霄仲遠輕吹她擦破皮的傷口,小心翼翼的呵護,而因太注意她的傷口,因此壓根沒有發現她奇怪的言語。
「這點小傷不礙事,那老頭子呢?」翩翩掙脫他的懷抱,迅速站起以身軀護著地,在發現目標後,狠狠地怒視李靖叫道:「老頭子!有本仙女在,你休想動我的泥娃……我的男人一根寒毛……」
「哈哈!」原來小娃兒誤會他會對仲遠不利,李靖被她氣呼呼的模樣惹得大笑出聲。
翩翩雙手叉腰,黛眉挑起,鼓著臉頰,不解他為何突然大笑,「你笑什麼?」
「翩翩不得無禮。」雷仲遠趕緊摀住她的嘴,同時在她耳旁快速說明李靖的身份與他對自己的恩情。
「呃!?」明白事情真相之後,翩翩尷尬不已,「李元帥,請原諒我冒犯的行為,我……以為……」惶恐再度湧上心頭,翩翩撲進雷仲遠屋吳嚎啕大哭,「嗚……人家以為你跪地求饒,我好怕你被他宰了,所以……」
眼淚來得突然去得也快,翩翩拭去淚水後拉扯雷仲遠的衣衫,「人家以為你有危險,所以才私自離開樹梢,你別罰我好不好?」
經過一番折騰後肚子更餓,若雷仲遠真的處罰她……思及此,她的大眼再度閃著淚光,黛眉打了十道結,唯唯諾諾的哀求讓翩翩像極了做錯事的小孩。
「你為了我不顧自身安危,我又怎麼會捨得罰你呢?」小妮子想像力可真豐富,竟將辭別當成跪地求饒,雷仲遠拿出手巾輕輕替她包紮傷口。
「真的!謝謝你。」翩翩高興得跳起身在他的臉龐輕啄。
「那我們現在就去大吃大喝一番。」腦海滿是豐盛美食點心,想到有得吃,她的雙眼便閃耀光芒,精神飽滿的翩翩恢復以往光彩奪目的生氣盎然,雙手緊緊挽著雷仲遠的臂膀,急切拉著他往山下走。
熱力十足的翩翩像陽光之女,燦若朝陽的一顰一笑深深牽動他的心,雷仲遠忘卻此時身置何處,更忘了與李靖辭別,雙眼裡全是真摯濃情,腦海裡只剩翩翩的倩影,一心一意只想與她時時相伴。
小倆口沉溺於兩人世界中,將眾人全拋至九霄雲外,李靖眼睜睜看著愛將逐漸消失在視線之外,想開口將雷仲遠留住,但他臉上洋溢溫柔幸福的笑臉,讓李靖伸出的手停格在半空中,到嘴邊的話硬是又吞下去。
這兩年來不曾看過雷仲遠更正笑過,表情始終如一,原以寫他天生如此,但如今他才終於知道自己錯得徹底……
* * *
進入月下老人的地盤,入眼簾的是數不盡的泥偶,泥偶皆由雲玄霞嶺出產,這裡的泥偶數目只佔總數量的八成,因為擁有姻緣的泥偶才會留在紅月島。
望著繫著紅線的泥偶,注生娘娘不停尋覓,尋覓許久仍是不見代表翩翩與雷仲遠的泥偶。
看來小迷糊私自牽的紅線並沒有產生效果,在注生娘娘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也略過一絲失望。
「注生娘娘您可來了。」月下老人步出木屋,向前迎接她大駕光臨。
「言下之意早料到我會來訪嘍!」他果然早就知道翩翩私自牽紅線的事,終於明白月下老人為何會建議讓翩翩下凡引導雷仲遠的原因,注生娘娘不禁蹙眉問:「為何不早點將翩翩會動情的事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