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雪漣可以承受這樣的打擊,打從她父王不理朝政,以致眾叛親離後,她便對這日的到來心有所感。
「既然北霸皇室是你深惡痛絕的族群,你何不一刀把我給殺了!」如果死在他刀下,那也」了百了,不用受盡羞辱,她別過頭去,拒絕面對他。
她竟無泣血漣洶的悲慟,也無涕泗滂沱的求饒,反。而視死如歸,這有別於皇宮內的大群俘虜。
他期待看見她身心倍受煎熬後的哀痛悲泣,並在知道她新的身份後,會對他淒嗚求饒——
但,她沒有!
她默然地吞下亡國之痛,堅強的顯現她韌性卓絕的傲氣,這令皇甫焱龍微微震懾。
皇甫焱龍冷靜的思緒不由得被她鎮靜堅定的情緒所牽引,他深深的思索著到她何以如此故作鎮定?
雪漣腦中閃著一死的念頭,國亡家毀,恍如隔世般,已無戀棧生命的必要,她意圖咬舌自盡。
果然不出他的預料,皇甫焱龍的手指迅捷點住她的穴道,止住她一心求死的念頭。
「我說過,絕不讓你稱心如意的死,更何況,你父親還在大牢中,難道你不關心自己父親的死活,也不想再見他一面?」他表情冷冽,雙眼微瞇的進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他的目的尚未達成,不能讓她就這樣魂歸西天,他要慢慢的折磨她、屈辱她,讓赫連穆烈受盡苦難,讓他嘗盡失親滅族之痛!
雪漣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原以為和親政策可以挽救這個病人膏盲的國局,卻沒想到,才出城不到一日,已成為天龍族的階下囚。
她的確在意老弱的父王,她不在乎自己成為一名俘虜或女奴,但是,她父王日漸孱弱的身體,如何能承受得了亡國滅族之痛呢?
縱然他是一個萬口唾謗的霸王,但,終究是對她疼愛有加的父王,她怎能棄他於不顧!
「我的父王呢?」她全身優住不動的想知道父王是否還活著。
「很快你就會和他見面了。」他冷硬的音調中,毫無憐惜之情。
如果父王還活著,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就這樣孤苦無依的受刑、受辱
她背脊挺直,決定與父王榮辱與共,心中卻不由得泛起一絲比背傷還疼的痛楚!
第五章
天龍宮
在萬人簇擁下,年輕英明的皇甫焱龍黃袍加身,再度建立了天龍王朝。
自皇甫焱龍登基後,他任用賢人,廣納良才,勵精圖治,兩大民族在一片昇平樂業中,國政漸人興盛泰世。
皇甫焱龍賞罰分明,眾俘虜被押入地牢後,重罪者處決,輕者發配邊疆充軍或貶為奴僕。
雪漣因身負重傷,被幽禁在靜心閣中。靜心閣是天龍宮內最偏遠的角落,閣內僅有一張床和桌椅,她終日只能在十來步的小範圍內行動,就連視野也僅有一框高高的小格子窗,可供日光照拂。
「公主,聽宮奴們說,今天是天龍王登基的大喜之日,現在,宮內宮外一片熱鬧歡悅,全國正大肆慶祝著天龍王朝的再生。」蕊兒好奇著外面的情景,於是向送膳來的宮僕打探著。
雪漣靜默不語,被軟禁在靜心閣已有一段時日,而今父王生死未卜,她心中牽掛得緊。
最教她心煩的是,那雙冷寒狂傲的黑眸總是不由白主的闖入她的腦海,他無時不刻的佔據了她的思維!
蕊兒兒公主悶聲不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天龍王朝的再生,不就等於昭告世人,北霸王朝的滅亡。
「被關在這與世隔絕的靜心閣內,真不知道父王現在是生是死?」雪漣試著擺脫這種糾結矛盾的心緒,自覺擔心父王比任何事來得重要。
「公主,其實天龍王對我們已是特別禮遇的,我打聽到王上被關在地牢中,至於他是生是死則不得而知。」蕊兒用盡方法,才問出這點消息。
還算仁道的是,皇甫焱龍並沒有讓她孤苦伶仃的關在靜心合,除了讓蕊兒陪她外,也沒讓她待在大牢之中。此外,他還派專人為她療傷迭膳。
只是,她不懂他為何要對她特別禮遇,難道他救活她,還有其他目的?
她記得他曾說過的話,他要她認清自己是俘虜的身份,那為何不對她嚴刑以待或拷打問刑呢?這個問題盤桓在她心裡很久,卻始終理不出一個頭緒。
她背上的傷,經過連日來的上藥包紮,已日漸痊癒,留下的僅是一道粉紅色的疤痕。如果她要逃離此地,應該不是太難的事,雪漣暗自估量自己的實力。
「蕊兒,你想不想出去?」雪漣望著高格子窗,心中如籠中馬般的渴望自由。
「當然。」蕊兒眼珠子發亮,滿心歡悅的說。
「等用晚膳吧!我們先計劃一下。」雪漣滿腦子計策,為了見父王一面,她要搏命出閣。
「好,好,公主,我們要怎麼做?」蕊兒歡欣鼓舞的靠過頭去。
正當兩人欲暗地密謀逃生時,門外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二位宮女隨即開門人室,身形較高的那位率先開口:
「今天是我天龍王登基之日,宮廷內上上下下皆極為忙碌,人手正缺。王親自欽點雪漣……公主到正殿伺候幫忙,蕊兒呢,今晚御膳房那邊缺人手,王准你去幫忙了,等會兒你跟著彩雲先到御膳房去。雪漣公主,請準備一下,稍晚就不能閒著了。」
說完,連正眼也不瞧她們一眼的帶著蕊兒出門,留下雪漣孤伶伶的一人。
雖然,那宮女還稱她一聲雪漣公主,但語中明顯的透露出輕蔑和鄙夷。
要她到正殿伺候眾人,這分明是故意給她難堪!雪漣忿忿不平的想著。
「難怪他會假仁善意的救我!」她心中大為不悅。
他不給自由的供她吃住,當然會有他的目的。雪漣臥倒在床,捶胸頓足的想著。
她無法想像自己在正殿內,將會遭受到怎樣的屈辱!
歸想,事已至此,她應該接受事實,好好的養精蓄銳,才能應付這群新朝之君臣。
雪漣順著臥倒的姿勢,漸漸地陷入沉睡。
門外,皇甫焱龍示意守在靜心閣外的侍衛噤聲退下,他輕輕的推門入室。
這幾天來,他安頓軍民,撫慰人心,頒行政令,國事已漸上軌道。
惟一在心裡仍無法平息的是,那段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影和仇恨,仍無法揮去。
他派人來看護雪漣公主,照料她的生活起居,為的是希望她病情好轉。近些日來,一種莫名的衝動令他不由自主的想來探看她的傷勢,他一直將她視為報復的對象,這是他打算來這裡之前,替自己找好的理由和解釋。
登基大典過後,他一身龍袍盛裝未卸,便衝動的來看她,他輕輕的扣上門,看著那張水嫩的清麗臉蛋,正如嬰兒般的酣睡。
他想看看她背後的傷口,直覺的動手解開她的衣襟。
「唔……」雪漣嚶嚀一聲,翻了一個身。
霎時,她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碰她的身體,雪漣警戒的醒過來。
雪漣一醒過來,便撞人那雙幽黑的深潭之中。她看著自己微敞的衣襟,急急的用手遮掩。
「你來幹什麼?」
「來看看我的奴僕是否可以工作了。」他的語氣肯定,一雙如炬目光不住的打量她。
「要殺要剮都豁出去了,還談什麼奴不奴僕!」她心中有股憤恨難消的怒意。
「你不必費心,這由我來作決定。」他傲氣凜凜的抬起頭。
「既然你可以作決定,那我可以兒我父王嗎?」雪漣只求見父王」面。
「如果你在歡宴上伺候得當、表現得體/也許我會考慮讓你們父女重逢。」他表情陰騖,嘴角出現一抹玩味的笑。
如果?也許?他的語氣並不肯定,她慍意高昇,怒目相向。
「當初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讓我見父王的嗎?怎麼那麼久我還見不著他,他是不是已遭不測了,所以你故意用這種方式來拖延我、敷衍我?」
聞言,他憤然的掐住她的下顎,粗魯的扳高她清秀的臉。
「我不需要拖延你,更不需要敷衍你,我以一國之君的身份來告訴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你不再是高貴的公主,別再用這種頤指氣使的命令語氣,你也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更不該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雪漣心中泛起一絲難抑的傷痛,她當然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他鄙夷的態度,總會激起她本能的抵禦。
他是如此的跋扈專橫,狂暴的令她痛人心坎,她高傲的自尊不允許被他踐踏,她意志堅定的不容他羞辱。
「是的,我不該冒犯一位賢明的君王,然而賢明的君王啊!你又何必為了區區一名女婢,特意前來探視呢?」雪漣不由得反激他。
她急中生智的反問,令他頓時啞口無言,他來看她,是來羞辱她、挫挫她的銳氣,而現在,她明顯的扳回一城,看來,他不該小看她的靈敏和機智。
他臉上的冷笑未減,但表情卻森冷駭人,把她留在身邊,也許會更有收穫和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