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再想辦法--」
「不需要。」他聳聳肩。
他不在意的態度讓她覺得很困擾。「公子難道不想知道你雙親與我爹」
「這不是我來江南的目的。」他簡短的回答。
「但是……你不好奇嗎?」她蹙眉問。
「知道了又如何?」他平淡地說,雙親都已不在,他沒興趣知道那些陳年往事。
「公子……」她話未說完,身子又晃了一下。
隋曜權伸手攬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墨染眨眨眼,覺得頭有些昏沉。「哦!真該死……」她的話讓他驚訝,就見她又朝他虛弱地一笑。「公子說對了……我病了……」她身子癱軟了下來,同時輕笑一聲,「我得坐下來……」她的頭好暈。
隋曜權臉色凝重,也不贅言,直接就攔腰抱起她。
墨染暈眩地道:「你把我弄得更暈了。」
隋曜權抱著她步入廳堂,翟玄領驚訝地自椅子上起身,差點讓坐在腿上的紅笙摔落。
「快找大夫。」隋曜權習慣性地下令,將她抱至椅上歇息。
翟玄領朝身邊人說了一聲,其中一名漢子立刻走出去。
「姨,你怎麼了?」紅笙攀在她身上。
「我……」
「紅兒,別壓在姨身上。」翟玄領抱起女兒,這才注意到墨染臉色發白。
「我沒事……」墨染虛軟的一笑。
隋曜權撩起她左手衣袖,探上她的脈搏,發現她皮膚冰涼。
墨染眨眨眼。「沒想到公子還會醫術。」
隋曜權沒理會她話中的笑意。「張嘴。」他必須看看她的舌面與喉嚨。
她一驚,反射性地閉緊嘴巴,臉色通紅,覺得渾身不自在。
紅笙在父親懷中咯咯直笑,「姨,你要聽大夫的話,要張開嘴,像這樣啊--」她示範地張大嘴巴。
翟玄領悶笑。
墨染迅速漲紅臉。「讓公子掛心了,墨染不礙事的。」
她的話彷彿一記鞭子抽在他身上,隋曜權忽地抽開手,臉色僵硬,父親的話陡地浮上耳際--
當你遇到一個能讓你掛心的姑娘時,你終究會明白我對你母親的心……
「公子怎麼了?」墨染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隋曜權沒有回答她的話,習慣性地冷漠以對,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怪異。
「小姐--」原本跑至外頭躲起來的寅辰忽然闖了進來。
墨染轉頭。
「奴婢在門口遇見老爺跟屈公子。」
父親嚴厲的臉孔映入墨染的眼瞳,她閉上眼,只覺得腦袋沉重無比,她出門時真該先瞧瞧黃歷的,今天肯定是大凶日--諸事不宜。
自踏進門檻的剎那,文寬澤的臉色就沒好過,他似乎很訝異在此地見到女兒,但更令他詫異的是隋曜權也在場。
墨染撐起身子,臉色蒼白,父親向來不涉足這兒,為何今日……「爹。」她喚了一聲,隨即轉向屈問同,福了一下身子。「屈公子。」
隋曜權與翟玄領在她身形不穩地晃了一下時,同時伸手扶住她。
這舉動觸怒了文寬澤。「拿開你的髒手--」他怒聲上前。
「父親?」墨染詫異於他突然爆發的怒氣,急忙上前解釋,「女兒身子不適,隋公子只是好心--」
「夠了!」文寬澤喝道。「這兒沒你插嘴的餘地,回去!」
這聲怒咆讓所有的人驚訝莫名,一旁的寅辰甚至害怕的不知是否該上前,紅笙則不解地瞧著文寬澤。
翟玄領急忙打圓場,「世伯--」
墨染舉起手,示意他毋需替她說話,她直視父親冷冽的眼神,平和地道:「父親不必如此動怒,難道女兒不能上表哥這兒來嗎?」
「你--」文寬澤脖子上的青筋暴出。
隋曜權注視眼前嬌小身影,不明白她為何想硬碰硬?她的勇氣似乎過頭了。
「女兒實不該頂撞父親,可這件事女兒沒有錯,隋公子亦無錯,父親沒必要發如此大的火。」她坦然地迎視父親。
文寬澤一陣惱怒,揚手就要甩過女兒的臉龐,但廳上的三個男人全在瞬間有了動作--翟玄領插進兩人之間,屈問同抓住文寬澤的右手腕!隋曜權則在同時間拉開了墨染。
「世伯先靜下心。」翟玄領開口。
「是啊!」屈問同也附和。
文寬澤的怒氣在瞧見隋曜權碰觸到女兒時,竟不消反漲。「拿開你的髒手,」他意欲衝上前去,卻被翟玄領與屈問同檔住。
「你們在吵什麼?」紅笙好奇地跑到父親身邊。
「牛坤。」翟玄領喝了一聲部下。
牛坤立刻上前。「大小姐,咱們進去--」
「不要。」紅笙在牛坤上前時立即奔跑起來。
寅辰在紅笙接近她時,嚇得失聲尖叫,她本能地往門口竄,深怕被紅笙身上的蛇給咬了。
墨染看著眼前荒謬的情景,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可文寬擇沒有讓這些事分了心,灼熱的目光仍放在隋曜權與女兒身上。「拿開你的手。」他激動地又想撲上去。
「世伯。」翟玄領擋著他,不明白一向冷靜的文寬澤為何會如此反常?
「我知道公子是好意,可還是請你別管我。」墨染示意隋曜權放開她。
「你站得住嗎?」隋曜權冷靜的詢問。
墨染頷首,隋曜權這才放開她的手。
「你馬上給我回去!」文寬澤對女兒斥喝。
繞著眾人奔跑好躲避牛坤的紅笙讓他的大吼聲嚇了一跳,腳步停下,就在這剎那間,牛坤已將她抱起。
「哎呀!放開我--」紅笙生氣地踢動小腳。
「女兒--」墨染說話的聲音讓紅笙的叫聲蓋過。
紅笙順手抓起手上的蛇放到文寬澤的肩上,文寬澤因肩上的異樣感而轉頭,隨即嚇得叫了一聲,直覺就想揮開肩上的異物。
就在他揮向黑蛇的剎那,黑蛇張嘴狠咬了他一口,文寬澤驚喊一聲,左手反射性地抓住蛇身,將之摔在地上。
廳堂上有瞬間的安靜,只聽見文寬澤急劇地喘息聲。
「父親……」墨染急忙上一刖。「您沒事吧?」鮮血自傷口流出,顯得怵目驚心。
下一秒,卻聽見紅笙哈哈大笑的聲音。
翟玄領立刻沉下臉。「紅兒。」他首次對女兒提高了聲調。
紅笙立時止住笑,軟軟地應了一聲。「爹……紅兒不舒服……」她急忙攀上抱著她的牛坤。「牛叔,紅兒好累……」她打個呵欠,閉上雙眼。
「你這個淘氣鬼。」牛坤小聲地數落了她一句。
「世伯毋需擔心,這蛇沒毒。」翟玄領在解釋後,轉向女兒假寐的臉蛋。「下來道歉。」
紅笙睜開眼,軟軟地又叫了一聲,「爹……」
「下來!」翟玄領不為所動。
「不用了。」文寬澤鐵青著臉。「還不走嗎?」他瞪視墨染一眼。
她難堪地蹙一下眉頭。「女兒是要回去,父親毋需如此動怒。」
「你--」文寬澤的怒火再次沸騰。
「墨染。」翟玄領截斷文寬澤的話。「先回去休息。」他握住她的肩膀。「別硬碰硬。」他小聲地加了一句。
墨染望著表哥緊皺的濃眉,緩緩點一下頭。
雨人親暱的舉止讓隋曜權擾上眉宇。
「牛坤,要人去備轎。」翟玄領吩咐道。
「是。」他帶著缸笙先行離開。
「寅辰。」文竟澤忽然怒喝一聲。
「是……是……」她站在門口,害怕地跨過門檻。
「還不過來挽著小姐?」文竟澤怒斥。
「有蛇……奴婢怕……」寅辰直盯著在地上滑動的黑蛇。
「你--」文寬澤轉頭怒視她。
「文姑娘的臉色不是很好,還是先坐著。」屈問同上前挽扶住她的手臂。
隋曜權的眉頭擾得更緊,黑眸瞥了一眼屈問同擱在墨染手上的祿山之爪,但未說什麼。
墨染向屈問同頷首致謝,卻覺身子愈來愈沉、愈來愈倦,當她轉過身時,卻遇上隋曜權冷硬的眸子,他站在她身後兩步距離,表情冷漠而不快。
她上前走向他,大廳裡一片安靜,她甚至能聽見父親急促而憤怒的喘息聲,她未意屈問同放開她,然後在隋曜權的面前停下。
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不過他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文寬澤的怒氣似乎一點也沒折損她的勇氣。
「改日墨染會再拜訪公子。」她能感覺父親的怒火要燒至她的身上了。「不過,現在還是請公子先離開,公子在這兒對父親的身體不好。」她不認為該讓父親與隋公子同處一室。
翟玄領扯開一抹笑,屈問同也微露笑意,隋曜權則凝視著她認真的神情,而後抬眼瞥了文寬澤一眼。他的憤怒並不會影響自己,不過,反過來看,自己的存在似乎非常困擾文寬澤。
翟玄領率先開了口。「能否借一步說話?」
隋曜權頷首。
翟玄領走向內廳,墨染虛軟地在椅子上坐下,雖閉上雙眼,可仍能感受到父親灼熱且憤怒的目光。
她聽見屈問同與父親的攀談聲,可卻沒聽進他們在說什麼,只覺她的頭愈來愈昏沉,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在往下沉,而後似乎又聽到父親的咆哮聲。
她彷彿瞧見到十二歲時的自己站在眼前,而父親正對她怒咆,那是父親第一次這樣大聲的對她說話,也是第一次摑她耳光……為了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