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在躺椅上,像一尾沉睡的小蝦米,等他把她抱到床上去睡覺。
她很「聽話」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我下午喝了兩杯咖啡。」
「哦?」是為抗戰做準備?
「我一喝咖啡就會失眠,屢試不爽,所以我平時都很小心,只是……」大眼睛眨了眨,隨即甩甩頭。「哎呀!這不重要。大少爺,我今天在書房裡,聽到一通『凌天』打來的電話。」
「哦!凌天。」他心中一動,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我明天回他電話。」
然後,他開始脫衣服。
潤雅將他脫下的外套,套在衣架上,然後拿出靜電撣,拂去灰塵。「大少爺,你跟凌天有交情嗎?」
「馬馬虎虎。」
她很難把「馬馬虎虎」這個詞跟大少爺連在一起,大少爺一直是個界線分明的人,是與非、對與錯、好與壞,之中她看不出任何模糊地帶。
「你是怎麼跟他認識的?」她小心翼翼地問。
領帶解開。「因緣際會。」
潤雅把領帶對齊捲好,放進收納木盒。「凌天是小姐的死對頭喔!」
襯衫脫掉。「是嗎?」
「是!」她繃著聲音回答,不難知道她是站在哪一邊。
因為襯衫要洗,所以她把它拋進洗衣籃裡,動作稍嫌粗魯了些。
「你知道他跟小姐的所有恩怨嗎?」
皮帶抽掉。「一清二楚。」
她接過皮帶,稍微擦拭一下,也放入收納木抽屜。
褲頭鬆開。「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
「大少爺當然不是什麼壞人,是那個凌天大有問題。」
潤雅轉過身,接手長褲,拉好摺痕,倒夾在衣架上,依然用靜電撣伺候。
歐陽潛看她忙這個、忙那個,跟在他身邊喋喋不休。
她的話是多了些……不,是多很多,但他喜歡這種感覺——在疲憊工作了天之後,有個甜美小女人在他身邊轉來轉去,叨叨絮絮說些生活小事。
但是,生活小事絕對不包括凌天與紗紗。
個人的感情問題,個人自己去解決,真不懂潤雅在煩個什麼勁兒。
潤雅收好衣服之後,轉過身,就看到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小褲的歐陽潛。
雖然每天早上,她都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看著他更衣,但她從來不曾像這次一樣,一眼就瀏覽過大少爺全身。
他的雙腿劈開,每一吋肌肉都陽剛有力。即使包覆在衣裝底下,他的肌膚仍是健康的古銅色,讓人垂涎。
潤雅不禁想,如果他白得像只鹽水雞,那她很有可能會奪門而出。
幸好他沒有。
而且,他的肌肉結實得恰到好處,練出了曲線,卻不過分發達。
她在國外看過許多私心認為「體格不及格」的男人,其中不乏健美先生。
但她就是覺得,如果一個男人的胸圍大於女人的乳峰,手臂的臂圍比女人的腰肢還粗,那還有什麼美感可言?她從來就不是猛男的崇拜者!
還是大少爺好看!
原來他就是有這麼棒的身相,才能把那一櫃西裝穿得帥勁非凡。
她瞪看了好一會兒,腦子裡春意亂轉,才遲鈍地蹦轉過身。
「啊!大……大少爺,你脫衣服做什麼?」
他喜歡她盯著他沒穿衣服的模樣,看起來很著迷。
他噙著笑,走進浴室裡。
「洗澡。」
他門也不關,逕自扭開水龍頭調水溫。
潤雅急唬唬地跟到浴室外,不死心地繼續發問。「大少爺,你是不是跟凌天有過什麼協議?」
水溫適中,他切換蓮蓬頭,嘩啦嘩啦地開始沖澡。
然後,水停了。潤雅努力不去想,大少爺現在正在做什麼。
浴台上只有一塊檀香手工皂,洗起來好舒服,味道又宜人,她剛剛才使用過,現在大少爺又……
想到同一塊手工皂滑過了她的肌膚,也滑過了大少爺的身軀,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感襲上了心。
這樣好像不好……但又好像說不出哪裡不好……
就在她捧著小腦袋遐思不已的時候,水聲一停,歐陽潛腰部圍了條浴巾走出來。
他的濕發還滴著水,身上散發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味道。
光只是抽抽鼻子,潤雅就覺得好曖昧。
「你剛剛話說到一半,怎麼不繼續下去?」歐陽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大少爺一絲不苟的髮型全亂了,看起來較平時更年輕,經過熱氣氤氳,他的眼神多了絲水氣,看起來濛濛的,又更容易親近了些。
還有他的唇,微微上翹,好像準備好要跟她接吻。
潤雅,收拾一下你的想像力,重點不在這裡!
她催動全身的認真細胞,對抗大少爺的「美色」。
「大少爺,你是不是跟凌天有過什麼協議?」
「唔!」模稜兩可。
「你是不是想要陷害小姐?」
「欸?」她怎麼會這樣想?
「大少爺,你到底說不說?」見他一臉莫測高深,她挫敗了。「算了算了,我想馬上出發去找小姐,請大少爺幫我安排班機。」
歐陽潛拖著她的手坐在床邊。「先幫我吹乾頭髮。」他沒好氣的說。
他就在她面前,一樣需要她的噓寒問暖,為什麼她要掛念那遠在天邊的人?
潤雅拿出吹風機站在他面前,歐陽潛輕而易舉地將她困在雙腿、雙臂之間。
「我說過,乖乖待在這裡,哪裡都不准去。」
「可是小姐她……」在他的地盤上,她滿心還是紗紗,還是她的「小姐」。
他受夠了!早在一開始,他就開宗明義的說明白——他要潤雅看著他,就像看著紗紗一樣,無微不至、全心全意地看著他。
但她還是辦不到。如果今晚不說清楚,想得到她的垂青,根本是天方夜譚。
他抱住她的腰,把臉埋進她懷裡。
潤雅眨了眨眼,適應這種親暱,然後撥撥他的墨發,確定髮根是否吹乾。
「我跟凌天是有過協議,我提出來的。」
她倒抽了一口氣,關掉吹風機。「什麼協議?」
「你歸我,紗紗歸凌天。」
「什麼意思?」凌天是小姐的死對頭,所以相對來說——「大少爺,你也想對付我?」她做錯了什麼?莫非他想替歐陽夫人報小羊皮鞋之仇?
「不對,我想要你。」說這句話時,他咬字特別清晰。
「為什麼……想要我?」她紅了臉。
「沒有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你讓我想笑、你讓我覺得快樂、你讓我覺得溫暖吧!」他聳了聳肩,不敢說出最深層的慾望。
但僅僅這些,已經夠潤雅從髮梢紅到腳趾。
「那小姐呢?凌天想怎麼欺負她?」
大概是受紗紗的洗腦過深,潤雅談起凌天此人,還是把他當大惡人。
歐陽潛把她箍得更緊。
該死的!她居然一點都不關心他們之間的事,也不在乎他打開心門坦承的心意,反而一直扯著紗紗的話題不放。
他從來沒有想過,除了跟男人爭風吃醋以外,他還得跟自己的妹妹搶佔潤雅心目中的地位。
「凌天要她。」
「可是凌天一直在欺負小姐……」
「紗紗也一直在欺負凌天。」
「可是小姐……」潤雅硬要跟他爭出個所以然來。
這個話題再扯下去,他在潤雅心目中的地位,就將有如滄海中之一粟,不足為觀。
歐陽潛板著臉,順勢將她扛到肩上拋在大床上。
「我累了,睡覺。」
潤雅像不倒翁,馬上又坐起來。「可是小姐她……」
「我說,」歐陽潛再度把她撂倒在床上,長手長腳制住她。「睡覺!」
☆ ☆ ☆
睡不著,完完全全睡不著!
她知道自己喝不得咖啡,隨便喝上一口,就要失眠一整夜,今天下午她居然連灌兩大杯,今晚、明天、明晚都甭想睡了!
潤雅懊惱地翻了個身,拉被的力道大了些。
不睡就不睡,失眠幾晚也沒有多大關係,但是小姐的事,大少爺不愛談,讓她鎩羽而歸,這個「眠」可就白「失」了!
她又蠕了蠕,轉來轉去,總轉不到通往夢境的入口。
「唉!」她歎了口氣,又翻身。
躺在她身邊的歐陽潛有如身陷地獄。
睡不成眠的一男一女偎在床上,本來就是一大考驗,加上潤雅又輾轉反側,這簡直是感官上的酷刑。
她身上有股暖香,一翻身就直竄他鼻息。
她身材玲瓏有致,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不小心觸到、碰到、摸到、踹到他的任何部位,都像有火在燒。
她調皮的發尾一會兒在他的頸邊搔搔,一會兒在他的耳邊撓撓,充滿了誘惑。
「快點睡覺!」他低吼,感覺慾望在下腹升起。
「我睡不著。」她可憐兮兮地瞪著眼睛。
該死!她連那雙純潔的大眼睛都會誘人犯罪。
歐陽潛瞪著她。
把她吃了就沒事、把她吃了就沒事……
她委屈地噘了噘嘴,小嘴紅通通,像顆嫩櫻桃,他瞪得更用力。
吃掉她吧!反正你要她回來,不說是為了「享用」這道「美食」?
潤雅被他瞪怕了,抱著枕頭,窸窸窣窣地離遠一點。
「我到躺椅那邊去,免得妨礙大少爺睡眠,你明天一早還要上班。」
她才翻身滾到床邊,正要溜下,歐陽潛馬上扯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