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該提的正事都會忘掉。
「潤雅。」
「嗯?」她慵懶得像只小貓咪。
「打起精神來,我有話問你。」他端出嚴正的神情,起了個話頭。「我要跟你談『王』先生的事。」
想到那莫名其妙地一撲,以及被扯得破碎的長袖襯衫,潤雅鬆弛的神經立刻又繃緊了。
啊!對了,大少爺應該還在生氣吧!為什麼還會給她好東西吃?
她趕快正襟危坐起來,小腦袋向下垂四十五度角。
「你知不知道對方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不知道。」她搖搖頭。
「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單獨跟陌生男人出去嗎?」
「以前在學校,修女有說過,男女不該單獨在一起,應該避嫌。」
他想歎氣。那是什麼古老教條?一點都不能因應現實。
「修女說錯了,不是為了『避嫌』,而是為了保護你自身的安全。」
她有些猶疑。「可是……一般人應該不會突然跳起來打人吧?」
「『安全』不是只指保護自己不被打、踹、踢、撞,還有一些傷害,是在……」
他話陡然一停。該死的!他要開班講授「健康教育」嗎?
「在哪裡?」她一臉好奇地問,眼波澄澈。
他實在不想污染她。
「算了。」他直起身,踱來踱去。「由你來告訴我,你以前在寄宿學校學到了什麼?」
啊?這算是功課抽查嗎?潤雅被問得一頭霧水。
「好像有禮儀學、神學,還有一些縫紉、理家、待客、飲茶、吟詩、朗誦的技巧……」她垂下小腦袋。「對不起,我知道我應該好好學習,但我就是學不好。」
學得好也沒用!
該死的!當初母親堅持把她們送到那所學校,根本就是想悶死她們。
那所學校只為名門貴族培養無瑕的新娘。那些學生出嫁前,只適合被養在深閨,出嫁後,只適合被丈夫鎖在家裡,相夫教子,做一個沒聲音的女人。
其他所有因應現實生活的生存之道,半點都沒教!
紗紗還好,她天生機巧,個性又強勢,容不得別人欺負她分毫;但潤雅就不同,她呆呆的,思考一直線,腦筋不懂轉彎,自然也就看不穿旁人的心計。
再加上她天生隨和,又因為身份的問題,習於對紗紗說「是是是」,所以根本沒有任何拒絕別人的能力。他在書房裡聽得很清楚,那個「王」先生在字面上多讓個幾步,她就乖乖地被牽著鼻子走了!
「大少爺,到底那個人是想怎麼樣?」她怯怯地問。
她感覺得到對方的惡意,但是到底會被如何「處置」,她根本沒有頭緒。
「他想把你吃掉。」
「怎麼吃?」像她一樣,看到食物就狼吞虎嚥嗎?那真是太可怕了!「吃人不犯法嗎?」
他徘徊在大笑與歎息之問。「吃人當然犯法。」
「但是你說……」
歐陽潛打斷她的話。「你想知道?」
「我不喜歡黃……王先生那樣突然把我推倒在地上,還撕掉我最喜歡的襯衫,如果以後有誰打算那樣做,我想知道該怎麼預防。」她一臉認真地說。
很好,開始懂得要自衛,雖然是為了心愛的襯衫,但這個話他還是愛聽。
「『預防』的重點,就是要小心週遭的男人。」他嚴肅地盯著她。
「怎麼小心?」這種說法好籠統。
該怎麼解釋?
饒是談起商業經頭頭是道的他,也不知該如何講解這類型的「課程」。
「總之,你不要跟男人走得太近。」
原來是不能「走」得太近。
王先生邀她去散步,怪不得散著散著就出問題了。
她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如果是『坐著』呢?」
啊!他無語問蒼天。
「總之,」第二個「總之」,附帶一聲不耐煩的歎息。「不要單獨跟男人外出,尤其像剛剛那樣,跟著陌生男人到偏僻的地方,很容易發生危險。」
麵包臉皺起來。「但他事先沒有告訴我,要去那麼偏僻的地方啊!」
那些想吃掉她的男人,就是貪她生嫩,怎麼會實話實講?
見她如此呆鈍,說都說不會,他心口燃起了火,燒得他一陣煩躁。
自從管上她的事,他就很難平心靜氣,以前有人形容他像冰山,他倒覺得,一遇上潤雅,他就像滾燙的岩漿,只差沒氣急得冒泡。
「用示範的比較快。」他嚴肅萬分。「等一下我會靠近你,出其不意地抓住你,我一動作,你就立刻把我推開。」
「哦!好。」潤雅乖乖地站起來,準備操演戰備操。
「對男人不用客氣,除非是你心愛的男人,不然別讓他靠近你,也別讓他碰你。」他緩緩走近,眸心定在她臉上。
不能動,她的身子忽然間不能動了。
大少爺的眼神、大少爺的走姿,都帶著野生動物的侵略氣息。他不單單只是走來,在她眼裡,大少爺無異是侵入了她的生物距離。
她懷疑自己的心臟怎麼沒有報銷,大少爺的每一個步伐,都像直接踩在她的心版上,又重又響,她只能張目結舌地看著他。
他愈走愈近,霸據了她的視界。周旁的背景變得模糊,時間開始停擺,空間不再具有意義。
唯一清晰的,是他。
是他!
他伸出大掌,偎向她柔軟的臉頰,拇指輕輕撫弄她的嘴唇。潤雅迷了眼,只覺得他撫過的地方似火燒,他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將她推向自己。
「記得,要立刻推開我——」
他俯下頭,餘後的話全部都消失在封緘的吻。
一開始,潤雅只是驚訝,總是吐出冰冷言語的雙唇,竟是如此炙燙。
但她的意識也就只有到此為止,再也無法思考更多。
歐陽潛捧住她的小腦袋,對她施予愛的魔法。他輕柔歎息,含住她的下唇。
立刻推開我!他心裡想,但其實不希望她照做。
大少爺說,除非是心愛的男人,否則別讓他碰你……啊,那就別推開他了吧!
顫巍巍的輕觸,誘發了強烈的效應,綿綿的啄吻,漸漸加深。
他們都忘了這只是一個「示範」。
想到之前她又怕又躲的模樣,而他又隱忍著將她拖出來面對自己的慾望,歐陽潛的吻就變得強勢,輕叩齒關,直接吮向她的舌尖。
她的滋味甜美出奇,他環上她嬌嬌軟軟的腰肢,往懷裡帶,才發現過去自己的懷抱竟是那麼空虛,而此時她的存在又填飽了一切,內心竟有種安心歸屬的感覺。
潤雅迷迷濛濛地任他索取,她的柔順使他的掠奪更顯張狂。
她喜歡這種感覺,好喜歡,好像整個靈魂都被吸入大少爺體內。
她在國外的街道上,看過許多人無時無刻不抱在一起,像接吻魚一樣,她老是不明白那些人幹嘛要吃別人的空氣。這會兒,她才終於明白。
吻,很甜蜜很甜蜜,比蜜糖還甜還好吃。
她不由自主地攀緊大少爺,想嘗到更多吻的味道。
歐陽潛微微拉開她。
「奇怪,你怎麼不推開我?」望著她櫻紅的小嘴,全、心全意順服他的眼神,他暗歎一聲,忍不住又覆了上去。「這次記得推開我。」
「好。」
結果,兩個人還是陷入啾啾啾的接吻魚世界,直到喘不過氣才分開。
後悔來了!
他氣自己忘形,不停地引誘她,他太清楚自己的鐵臂纏在她腰上的力道,根本不願讓她掙開。
如果以後她也用這種柔順的態度去對待其他人,那該怎麼辦?
潤雅也覺得很羞恥。
清醒後,她才發現自己雙臂勾在大少爺頸後,明白暗示她想要更多吻。
她偷偷瞧他一眼。果然,他的眉皺起來了,看起來很不悅。
啊!一定是她笨拙,怎麼教都教不會,大少爺才會生氣。
其實他是在對自己生氣。
「總之,」第三個「總之」,懷著濃濃的罪惡感。「以後你就一律拒絕男人的邀約,勇於對男人說『不』。」
他承認這麼說是出自私心,他不希望她被別的男人吃乾抹淨。
「哦!」經過「王」先生那一役,老實說,她對男人也怕了。
「同樣的情況,如果再度發生,你就必須回到我身邊,歸我管束。」他冷著臉說。
如果不是為了找個人陪著愛到處亂跑的紗紗,他現在就把潤雅留在身邊。
潤雅慌了。
外人看來,大少爺就是那副撲克臉,但在她面前,大少爺的脾氣讓她捉摸不透,一會兒好像融冰了,但馬上又結了霜,她嚴重地適應不良。
「那可不行,奶奶說……我是小姐的小女傭啊!一定要陪在她身邊。」
「我不想冒瀆你的奶奶,但這些年來,是歐陽家在供養你的生活,歐陽家也有權調度你的工作。」
聽她老是把紗紗掛在嘴邊,小姐小姐地奉之若寶,他心裡微酸。她對紗紗盡心,他自然高興,但看她眼裡,紗紗是永遠的№1,他就悻悻然了。
潤雅眼中立刻冒出一團熱氣,眼眶紅了。
別理她!事實的確是如此,她的去留本來就該交由歐陽家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