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紗紗也能被你順利找到,那麼天底下,就沒有你辦不到的事了。」
「本著我對紗紗的一片心,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凌天低下頭來,掩飾一抹邪惡的笑。
紗紗呵紗紗,別再躲了!這一回,我一定會把你帶回我身邊!
33*
這個夜,不寧靜,空氣中嗅聞得到暴風雨的氣息
所有訪客離去之後,二十來評的公寓頓時靜得可怕。
這種「靜」,潛伏著張牙舞爪的力遭,讓人愈坐心愈不安。
周克輔關上大門,來到房門口,爬梳了下頭髮,不知道該怎麼把抓狂的小野貓哄出來梳梳毛。她肯定氣壞了。
正遲疑著,啪地一聲,房門打開,乃菱瞪著眼站在地面前。
她滿臉氣憤,雙眸炯亮,兩頰因為發怒而透著紅暈。該死的,他怎麼會忘了?他的情人可是個急跳跳的女人,不待哄誘,她自會跳出來興師問罪。
「說清楚。」她冷下俏顏,一臉陌生防備的神情。
「要從哪一段說起?」
「從『頭』說起!」可惡,他到現在還在討價還價!「把你之前隱瞞我的、不肯對我說的,通通講清楚!你的身份、你的來歷、你的背景、你為什麼隱瞞這些事、為什麼連我問起的時候,你也顧左右而言他?」
他煩躁地爬梳頭髮。「因為我不想提起。」
「是不想『對我』提起吧!」她氣結。「你這個人,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經歷過一個晚上的混亂,他的牛脾氣也發作了。
「你不也一樣?」
「至少我老實告訴過你,我有恐機症的原因。」她吼。
「但我還是搞不清楚,你為什麼愛上我。」他也吼。
乃菱倒抽了一口氣,血色從臉上緩緩褪去。
室內,陷入了讓人難受到了極點的沉默。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不對我吐實?」
「不是。」他別過臉。
他說「不是」,那就是「是」了,她固執地決定這麼想。
「我離家是因為私人理由,我已經不想再為那些不懂美食的人做任何事了。」
他焦躁地踱來踱去。
「誠如凌天所告訴你,『御品樓』的存在除了商業價值外,同時也負有傳承傳統美食的責任,但他沒有說的是,『御品樓』已經成為一個身份敏感的據點
「身份敏感?」
「它先說,『御品樓』創始人是宮廷御廚,因此許多只有皇帝老子才能享用的秘密珍餾,流傳至今已經失傳,只有在『御品樓』才吃得到。」他握起雙拳。「那些面膳極盡豪奢,許多富豪並不懂的個中美味,只是為了擺闊、撐排場,才撤下那些白花花的銀子。」
乃菱要自己別輕易軟化態度,以免又被他閃開話題。
「有錢賺,難道不好嗎?」
「當上門的貴客,十之八九都指明了要『八珍宴』,你有什麼感覺?」
「沒有感覺。」她沒好氣。「我怎麼知道『八珍宴』是什麼?」
「山八珍、海人珍、禽八珍、草八珍,囊括熊掌。猴腦、猩唇、豹股•,…•」
乃菱立時打斷地。「等等,你是說!」
「無所不吃,愈殘忍、愈罕見、愈聳動,愈顯身份的不凡。」
乃菱震驚地看著他。
她以為餐館頂多就是炒炒菜、燉燉湯愈的愈愛點但她有想過,他長年所處的環境,竟然是那麼殘忍!
「你知道,那些割了駝峰的駱駝、取了猴腦的猴子、斬了熊掌的大熊,最後都怎麼處理嗎?」他的嗓音宛如來自冰窖。「那些政商名流喜愛的菜色,除了借由傷害一條又一條的生命,來讓自己顯得更有權勢之外,其他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不要再說了!」乃菱摀住耳朵。
「你既然想聽,就必須聽個完整。」他拉下她的手。「『御品樓』裡貴客雲集,常在席上討論重大決議、機密話題,因此有些商業間諜會混入『御品樓』!意圖竊取這些訊息,造成不安與危機。」
「方纔你見過我的父母,他們是『御品樓』的當家,出動時,場面浩大,大批徒弟環繞左右,看起來風光,,不少人垂涎那樣的地位。但是,對掌廚者而言,『御品樓』已經不是單純的工作環境,對食客而言,那也不再是個享受美食的好地方。」他深吸了一口氣。「當初創立『御品樓』的原意,已經毀了!」
「所以,你選擇離開?」
「沒有留戀的必要,我在離開『御品樓』已經發過誓,不再掌廚。」決絕的口氣。
「這不是矯枉過正了嗎?」她盛起眉。
「我不覺得。」他不願多考慮這個問題,直接快刀斬亂麻。「至於在香港被食店夥計認出來的原因,是因為我曾經多次到香港修業,與許多廚師切磋過廚藝。」
乃菱懂了!
這也就可以解釋,他隨手抄起筷子,就射穿歹徒的虎口,還撂下那句「也不想想我以前都是用這一招,對付逃跑的小豬」。他八成也很會烤乳豬吧!
想到此,乃菱的心裡掠過一陣輕鬆笑意——只是幾秒而且。
「離開『御品樓』之後,我在各地旅遊,也研習了西式廚藝,後來我到台灣來,剛好遇上世家之交——霍晉風,他安排我進『風雲』,體驗不一樣的人生,也幫我隱匿行蹤。」周克輔手一攤。「
這就是隱瞞著所有人的事,都說完了。
乃菱心裡一陣疼痛。
怪不得!怪不得他從來不提過去之事,他就像從一個可厭的深淵裡逃出來,光是忙著遺忘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掛在嘴邊說不停?
雖然還是氣他連她都要隱瞞,但她心裡還是充滿了疼惜的情緒,忍不住想伸開雙臂,給他溫暖.她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周克輔又開口了:
「再來,該來談談我們之間。」他打定了把話一次談開。「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通。」
「什麼事?」
「你當初為什麼會愛上我?」
她僵住了。
「尤其在我剛進『風雲』時,刻意把自己弄得鈍一點、拙一點,沒想到你竟然會看上我,和我進展飛快……我不能明白為什麼。」
她的血色又開始消失了。
這有什麼不對嗎?就她的角度來說,交往一直很順利啊。
當初,他不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她嗎?她也是一開始就對他有好感,順順利利地展開交往有什麼不對?
電光石火問,她明白了一切。
「你認為,我是暗中知道了你的身份,才跟上來攀龍附鳳?」她的聲音顫抖著,充滿了不敢置信。
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回答。「我很快就知道這個猜測錯了。」
換句話說,他曾經這樣想過?
乃菱的心,頓時像被剜了一個大大的洞。
她沒有想過,那些甜蜜的時光竟然如此不純粹,在她熱切地喜歡他、主動對他發動攻勢的時候,他竟然私下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她。
他的懷疑,讓她當時的熱情,通通蒙上了居心不良的陰影。
看著她心碎的表情,他才發現自己的話殺傷力太重了。
「乃菱,你不要亂想太多。」他為時已晚地澄清。
「什麼叫做?亂想太多。?」
「別鬧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犯了天底下男人最常犯的錯誤,就是習慣性把「無理取鬧」冠在女人頭上。
「鬧你個頭啦!」她一拳捶過去。
明明就是他忘了他們第一次的邂逅,怎麼可以反過來懷疑她的動機?
她跳起來,往房門外衝去,他伸手去拉,卻以些微的差距錯過她。
她快速地閃進廚房裡,抓來一把耐熱塑膠袋,恨很地把五菜一湯往袋裡倒,袋口通通用橡皮筋束起來。
「乃菱,你做什麼?」
第八章
「當我沒有做過菜給你吃,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的最佳男主角!」她氣得淚花亂轉,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當我戴著你的時候,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帶我去香港旅遊,是不是也覺得要我很好玩?」
「這是兩碼子事……」
「是同一件事。」她拒絕用他的邏輯思考,她只想用自己的角度詮釋這整個事件。「你想要過一般的生活,你想遠離該死的『御品樓』,那都隨便你,但是,不要把我拉進你的『嘗試』裡!」
她抓著塑膠袋,提起皮包,用力撞開他的肩膀。
「告辭,我要回去了!」她刮著龍捲風,往門口衝去。「我警告你,不准再來找我,不然我咬都咬死你!」
丟下恫嚇,她飛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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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周克輔在暗巷裡遇襲。
幾個歹徒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身後,先敲昏他,然後將他身上的財物洗劫一空。
重要的是,他們離去前,用球棒重重地打了他幾記——在他的右臂上。
臭男人、壞男人、笨蛋男人、傻瓜男人、呆頭鵝男人……
乃菱抱著公事夾,邊走在公司的走廊上,邊在心裡一聲一句地臭罵著。
最近情海生波,連帶也使諸事不順。大概是她一臉衰相,幾個打字小妹都請她自己來,於是她一貿幹部六點從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