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晉風就是這樣。
溫柔沉穩的表象之下,也有情緒的波動,他會企盼、也會失落.只是他的障眼技術太好,非到被逼急了,絕不會輕易洩漏。
「笑笑,你也有我,我是你的情人,你應該跟佳佳、我、任何人一樣,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後,特別急切地想見到自己的情人,但你為什麼去遷就別人的戀愛?難道你都不曾想過要飛奔到我身邊來嗎?」
笑笑呆住了。
想!她當然想!可是在那時,她真的很難對別人說「不」……
「起碼,我一下了班就會想去找你,就算在工作中,也會時常想起你。」傻傻的一頭熱,結果卻被她晾在一邊吹風。
「對不起……」笑笑好懊惱,又生氣、又責怪自己。
她也是好喜歡、好喜歡霍晉風,但為什麼她就是這麼呆,一點戀愛中人的自覺都沒有?
霍晉風撫額歎息。「笑笑,我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他的語氣淡然,令她好驚慌。
「我好像一不注意,你就會去惹麻煩。」但,就是不會來惹他!
「不會了,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她連忙保證。
他歎了一聲,無動於衷。
怎麼能要笑笑改變?她的骨子裡,藏的就是熱誠助人的個性,誰要是有了麻煩來找她,她就是沒有辦法不管。
當初,他正是被她這份蓬勃的朝氣所吸引,如今卻為此擔驚受怕。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因為不喜歡她了嗎?笑笑好慌,晶瑩的淚珠滾了出來。「你……你以前不是說過,喜歡我會出糗、愛耍寶嗎?」
「但是.這次你耍過頭了。」他眉目淡淡,唯有交叉握緊的雙手洩漏了思緒。
當林葵璃告訴他,她在路邊見到一身涼快打扮的笑笑時,他激動得幾乎發狂。
他當然不相信她所說,笑笑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他只是擔心她的單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讓她步入危險而不自知。
尤其當他看見兩個醉漢糾纏著笑笑,那股擔憂發酵了,他無法克制地動了手,教訓兩個糟老頭一頓。
他向來以冷靜著稱,勒令自己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要沉著以對,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上回失去理智地動手打人是什麼時候,但因為笑笑,他破戒了!
因為笑笑……他只能苦笑。
自從認識她以後,他無奈歎氣與猝然怒的頻率有了高幅度的成長。
看他嚴竣的模樣,笑笑六神無主。
一個晚上折騰下來,她就像是驚弓之鳥,又累又倦。她需要的不是一場接一場的車輪戰,她只想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確定自己很安全。
她渾身一震。
如果她需要一個擁抱,那就代表為她操心的霍晉風也同樣需要一個擁抱。今晚,他也擔驚、他也受怕,他也有必要好好確認一下她毫髮無傷。
這一次,她決定要先敞開自己的雙臂。
她帶著幾分不安站到霍晉風身邊去。他的身軀暖熱,每次靠近他,總會讓她忍不住想靠得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她張開雙臂,生澀地攀住他的肩頭,將他擁入懷中。
霍晉風微微一震。
笑笑覺得好困難。他的身軀結實,她小小的臂圍不管怎麼圈住他都顯得好笨拙。
再說,她的擁抱,真的能夠溫暖他嗎?
就在她質疑自己的時候,一雙鐵臂圈住她的腰,霍晉風將自己投進她懷裡。
「笑笑……」他只想永遠喚著她的名字。
她低下頭,粉頰貼著他的墨發。
「對不起。」她嗚咽。「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嗯!」
「你相信我,我一發現事情不對勁,就想打電話給你,請你來接我,但是手機他們沒收了。」
「嗯!」
「你看,我有改進,對不對?現在我知道一有麻煩,就要向你求助。」
「除了向我求助之外,你還要勇於對別人說『不』。」霍晉風收緊了雙臂,將她攏得更緊。「因為,我希望你能夠主動投入我的懷抱,而不是因為某個麻煩才迫來找我。」這兩者的意義大不相同。
「好。」笑笑乖乖地回答,淚水濡濕了雙頰。為了避免今天的情況再發生,她決定宣誓效忠——「我發誓,以後你將會知道我的行蹤,我再也不會隱瞞你任何事,讓你擔憂。」
霍晉風的回答是持續圈著雙臂,彷彿笑笑是一隻會到處亂飛的小鳥兒,不仔細照看著,就會飛出他的懷抱。
「好,我相信你。」半晌後,他說。
笑笑一顆彷徨的心,這才咚的一聲復歸原位。
* * *
「笑笑,你有紅色炸彈耶!」
下班後,乃菱順手開了信箱走進屋來,把一疊信困放在桌上。
「哦!會是誰啊?」笑笑跑過來瞧瞧。
她前後翻看著,發現這封紅色炸彈鼓鼓的一大包。她好奇地打開來看,發現喜帖上羅列的新郎新娘人名她都不認識,不過,收件人的確是她沒錯。
她不解地打開附在紅色炸彈上的信紙,認真閱讀,信很長,她讀著讀著,臉色而轉青、時而嫣紅,最後看完,已經冒出一手心的冷汗。
信中把寄信人與她的淵源寫得一清二楚,她現在已經知道是誰要辦喜事了!
「誰寄來的啊?」乃菱經過她身邊,隨口一問。
「沒、沒什麼要緊的啦!」笑笑趕緊把喜帖藏進口袋,跑回臥室。
坐在床上,她心跳加劇,腦子亂紛紛。
都怪她很多年前曾經做過一件很過分的事卻沒有道歉,也沒有做任何妥善的處理,反而逃避現實,以至到了今天她仍然心有愧疚,而對方也念念不忘。
現在人家來函,似乎是想討回一個公道。
笑笑想了想,決定這一次要勇敢面對!因為,這是她人生中懸而未決的一樁遺憾,老是在她心上掛著內疚、難過也不是辦法,所以她決定去處理。
但……這件事不適合張揚,愈少人知道愈好,所以她不打算讓任何人知情。
當然啦!「任何人」包括了與她最親近的表姊,以及……霍晉風。
笑笑苦著臉。怎麼才剛發過誓說自己不會欺瞞他,馬上得破誓了?
她只希望老天保佑,她能夠在霍晉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這件事偷偷解決完畢。不然的話,她有預感——又會出大亂子了!
* * *
如果曾經傷過別人的心算是一種「負債」,那麼十幾年下來,本金加上利滾利,她應該賠給對方多少的歉意?
「笑笑?笑笑?」
「嗄?」她茫茫然地回過神,一張朗俊的男性面孔湊在她眼前。
霍晉風坐在「馬上辦中心」的委託人位置,一臉尋思。
「最近你跟我在一起好像都有點不專心。」他偏著頭,自言自語。「是因為我的魅力減退了嗎?還是我發出來的電波微弱不足以把你電得亮晶晶?」
「……哎呀!兩個都不是。」笑笑抓起一文筆,假裝要填些表單。
其實是她自己不專心,笑笑心裡知道。她滿腦子都是那個紅色炸彈,以及隨炸彈一起附上的超長信函。
該死的!她要盡早解決這件事,可是又下意識地不想讓霍晉風知情。她的理性與感性在掙扎,她記得自己才發過誓不會對他有所隱瞞,但另一方面,她又告訴自己,這件事有點棘手,不適合讓他知情,但這絕對會是她瞞著他進行的最後一件事,她以後不會再有秘密了。
因為心裡積壓了好多事,她最近特別容易恍神,也不太敢直視霍晉風那雙深幽幽的眼眸,她怕自己把不該講的事統統講出來了。
呵!如果事情能愈早結束,她的心理壓力就能愈早解除。
「我看你剛剛也沒把我說的話聽進去。」霍晉風耐心地重複一遍。「這個星期日中午,我有一場很正式的應酬,希望你能參加,當我的女伴。」
笑笑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翻一下行事歷。
「星期日中午?」她微微皺眉。
「是的,不方便嗎?」
那是紅色炸彈爆炸的日期。「我……我有點事。」她的眼睛不敢直視他。
霍晉風莞爾一笑。「不方便說?」
「嗯……嗯。」笑笑表情很為難。
他並不是想全盤掌控她的生活,只是笑笑心虛的模樣讓他特別想逗一逗。
「你想背著我偷偷跟別的男人約會?」他故意說。
「哪有?」笑笑猛地站起來,撞翻了水杯。「我才不是那種人,我……」
「沒有就沒有,何必那麼緊張?」霍晉風安撫她坐下,幫她搶救泡水的文件。「我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將你介紹給一些人……朋友,不過,如果你有事就算了。」
「把我……介紹給你的朋友?」笑笑樂得有點暈陶陶。
她看過連續劇,如果一個男人願意把自己的情人公諸於世,就表示他認了真,那麼……霍晉風也是很認真、很認真的跟地談戀愛囉?
呵,心花朵朵開!
「是的。」星期日的應酬,是一個敏感且特別的場合,他原本盤算請笑笑亮相,讓人們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已經有了依歸。「怎麼?改變主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