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是愛我。」她的自信由他供給。
突然,岳楚楚三個字闖進她腦海。
也許她該一併問問他,岳楚楚在他生命中扮演什麼角色,可是……算了,他說這輩子不對她放手的,不是嗎?汲取著他的體溫,再去問那些不相干的瑣事?懶了!
第五章
鍾闃又是一個星期沒回家,樂樂搖頭對自己苦笑。
撥通電話給遠在美國的母親,電話那頭是母親乍醒的沉啞嗓音。
「喂?」
「媽,是我,對不起,你還在睡嗎?」聽到親人聲音,她心穩意定。
「噢!七點多?應該起床了。樂樂,你還適應宿舍生活嗎?」
媽媽的關心暖暖包裹住她。
」我很好、功課很好、生活很好,統統很好。你和爸不用替我擔心。」
心虛不見了、臉紅不見了,她成了名副其實的說謊者。
「是啊!我的小樂樂長大,不用我們再去煩惱。」
「小弟呢?有沒有長高?」
「還說呢,到美國,地方大、運動量足,再加上他老拿牛奶當水喝,才來幾個月,八分之一的琴都不能用了。」有這雙兒女,任誰都要羨慕。
「媽,學校的春季巡迴演奏會定在明年三月,教授說,也許會到美國或日本,如果去美國,你會來看我嗎?」
「會!一定會,我還要強迫我那票同事,一起去看看我漂亮的女兒。傻女兒,是不是想念媽媽了?」她的聲音逼出樂樂的酸酸心。
「想!好想、好想,想得在夜裡偷偷掉淚,想得練琴時,老彈我的家庭真可愛……」
說到這裡,兩顆淚偷偷自頰邊盜壘成功。
「不如,你辦休學來美國,我們在這裡幫你申請學校。」母親建議。
「不要啦!再—年半就畢業了,我總是要學會獨立,不能凡事依賴爸媽。」
「也對,媽媽不勉強你。對了!有團體邀請我和你爸、小弟回國,舉辦—場音樂會,你想不想也湊上—角,貢獻兩曲?」
「好啊!我們家族的音樂會,爺爺奶奶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在什麼時候?」
「年底,確定的日期一出來,我就馬上打電話給你,到時你可以邀請幾個好朋友來聽。」
「好!」
她想邀請的只有一人,那是——鍾闃。
「那,我要收線,準備上班羅。」
「好,媽再見。」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沒了說活聲音,整個房子又是靜得嚇人。
忽地,鈴鈴鈴……
她的小魚風鈴響了,笑自她唇邊擴散開,他……又在心底呼喚她。
走人臥室,從衣櫃中拿出他的外套,攬在懷中,溫習著他的味道。
窗外,風大雨狂,好怪的天氣,都十月天了,還來場秋未颱風,殺得人措手不及,風打在窗上一陣一陣,打得人心神難寧。
風雨夜,他還是有忙不完的公事?歎口氣,拿起一本小說,走到床邊,對著檯燈慢慢讀閱。
突然,停電,她睜著一雙大眼,在暗黑的空氣間尋找光源,緩緩挪動雙腳走到窗邊,腳底下的地區全陷入—片黑暗。
叫人心驚的夜,孤獨在這時間襲擊她脆弱的心。
緊抱住他的衣服,她跌跌撞撞跑到客廳,守住電話,盼著他捎來一聲消息。
她從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想他卻無從尋找。
他在哪裡?他在哪裡?除了在心裡面之外,他能不能在她面前出現?
淚決堤了,她嗚嗚咽咽地吞下寂寞,他……到底在哪裡啊!
夜半,客廳門開,停了好久的電在這時候續接上,亮晃晃的燈光照在樂樂淚痕未乾的臉上,鍾闃輕輕喟歎。
蹲下身,輕拭去她滿頰淚痕。想當他的女人,第一件要學的事情,就是堅強!而這個小樂樂……顯然不及格。
可是這樣一個不及格的女孩,他卻很難割捨。
要她、想她,這念頭時時折磨他的意志,他總要拿家仇,來阻止自己氾濫成災的愛情,可是能擋多久,連他自己都沒把握。
他越來越怕看到她,只要多見上一面,他的心就繫上她,很怕一個不注意,她的淚眼或笑語,會阻下他全盤計劃。
不、不行!經過這麼多年,他的計劃好不容易要完成了,怎能在這時候放手?想起對爺爺的承諾,他再次硬了心。
樂樂,給我一點時間,總有一天,我會分分秒秒守在你身邊,再不輕言離去。
「樂樂,加油!」
吻落在她額上。
他走進臥室,取來一床絲被,在蓋上她身子時,他才發現,她手中緊握住的,是他的外套。
她又在想他?一個男人怎能負載起她那麼濃、那麼多的深情?再歎一聲。
轉過身,他走出大門,走出有她守候的世界。
天亮了,一夜風雨肆虐,太陽又掛上天際。
樂樂揉揉眼睛,看到身上的被子。
他回來過?他終究是放不下她的。
抓起絲被,輕輕聞著,她要在這幾千幾萬縷蠶絲中,找出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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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課,樂樂第一次沒有直接回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等他不再是幸福,而是無止無盡的恐懼,她害怕這一等,就是兩鬢霜白,就是髮絲斑斑,她害怕他遺忘了他口中的「家」,遺忘了有個日夜等候他的女人。
於是,她不敢回去面對一室空寂,選擇投身在繁忙人群,讓自己的心和身體,一樣忙與盲。
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她沒有目標。
幾對相依的情侶走在她面前,他們手牽手、肩並肩、心手相系,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戀人吧!
是誰說過,說愛一個人,就會分分秒秒想他,時時刻刻不願分手,以這個論點來看,鍾闃一定是不夠愛她,所以才會不想她、不願回家看她。
可是,要怎樣做,才能讓他更愛自己呢?她無從著手。
在這場愛情中,她能做的太少,想要的卻又太多,她處在永遠不得平衡的狀態。
垂著頭,她緩步往前推進。假若愛情是天秤,那麼是她的愛太多,所以重重的垂在下方,每次想見他,只能仰頭看著高高的那端,盼著、念著……
要到什麼時候,他們這兩端才能平衡?是要在他的秤盤中,灌注更多的愛,還是扔棄自己盤中的愛?假如要扔棄,得捨去多少,他們才能夠旗鼓相當?三分之一、四分之三,還是……全部?
路邊一本雜誌的封面,吸引了她的注意,停下腳步,她拿起來,目不轉睛。
是他和……
一個美麗的女人。
雜誌握在手中,心在狂跳。她不曉得該拿它當八卦,一笑置之,還是把它捧回家,詳細閱讀,從當中尋出他的真心真意?
強壓下拆開的慾望,她轉身跑開。不是、不是!那種雜誌刊的,全是譁眾取寵的騙人消息,她不要受騙、不要上當,不要拿它來懷疑他的真心,不要不要……
跑到馬路另一頭,樂樂停下腳步,彎身喘息,眼睛向書攤遙望。
可笑,她在怕什麼?既然明知它是假的,看與不看,根本影響不來她的情緒,說不定她還能拿它來當話題,跟鍾闃聊上一下午。
鼓起勇氣,她走回書報攤,掏出錢買下那本雜誌,然後招來一部計程車,飛快地往回家路上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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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誌攤在桌面上,她笑不出來了。
她可以不去理會記者筆下的文字,可以不相信他們說鍾闃和江華建設岳董事長的千金——岳楚楚,將於年底結婚,但是,一張張他和她親密相偎的照片,是騙不了人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那自己又是什麼?情婦嗎?
她就是莉莉口中的岳小姐嗎?
她當時說過什麼?他會為權勢和利益娶岳楚楚,然後繼續和無數女人大玩愛情遊戲,她說和鍾闃上床的女人成千上百,她沒有比較特殊……
他心中可以同時擺下無數女人,是嗎?
莉莉的話,在她心中不斷戳刺,刺得她鮮血淋漓、痛楚難當。
不是的,鍾闃說過,只有她在他心中;他說過,這輩子不對她放手;他說過,愛她……難道,他的愛情是廉價?難道他員是以愛情遊戲在豐富人生?
不行,她不能讓猜忌懷疑,來傷害她的愛情,她的愛情好脆弱,她花了好多心血,小心翼翼才呵護起來的愛情,怎能讓一本書、幾張照片、幾句話就給破壞!
不要,她不要聽信謊言,要分手、要移情別戀,她都要等到他親口對她說,在這之前,任何傳言她都不相信。
站起身,她把雜誌一頁頁撕開,扔進垃圾桶點火引燃,當火燒得正熾時,鍾闃打開門走進來。
他回來了,在睽違多日之後……
「你在做什麼?」他狐疑的望向樂樂。
「沒做什麼,只是燒一些廢紙。」搖搖頭,忙否認。熄火,抬眼,她看見他眼裡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