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簡短交談結束,揮揮手,容辰先行離開電梯。
走出辦公大樓,她來到小摩托車身邊,牽出車子,發兩發,沒動靜,再發兩次,還是沒下文。
該死,她早該送它去看醫生,只是人太懶,沒等到病人膏盲,她捨不得離開它半步遠。
撥下手機,容辰無奈說:「佳彰,是我啦!我的摩托車又壞了,你找時間把我的車子拖回去修理。嗯!對,在我們辦公大樓外面,我把鑰匙放在腳踏墊下面,謝啦!」
她的車子一修再修,修到機車行老闆叫兒子來追她當媳婦,幾年下來,一家人沒當成,倒也修出友情。
站到馬路上,沒多久,一輛勞斯萊斯開過來,搖下車窗,駕駛探出頭,「小姐,要我送你一程嗎?」
「謝謝你,你真好心,不過,我的同事去開車了。」她習慣性對男人裝傻笑。
「這是我的名片,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好啊!謝謝,我一定聯絡你。」揮揮手,用甜到不行的嗓音說話。有沒有見過招蜂引蝶?就是這樣。
車子一走,她向後退兩步,把他的名片塞進包包裡;她的花名冊上雖然已經客滿,再也負載不了另一個男人的「意思」,但留著吧!總有一天會派上用場。
站半天,她叫不到計程車。然後,又一部賓士車出現,停在她身邊。
容辰歎氣,她是桃花繁殖場嗎?為什麼蜂蜂蝶蝶習慣在她身邊飛?裝出可愛微笑,在他探出頭時,頓時笑容蒸發,是那個對她不感興趣的男人。
「我想你需要幫忙。」靳笙實話實說,冷冷的瞼上沒有表情。
靳笙不曉得自己怎會在這裡停下車,或許他下意識想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上,尋找和小辰相似的蛛絲馬跡。
「我是需要幫忙。」打開車門,她賭氣坐上他身邊位置,兩瓣唇翹老高,淺淺的口紅,妝點了她的美麗。
又是一個很「小辰」的動作,他看呆了,為什麼有人的動作會那麼像另一個人?
不過……像?假若他拿出小辰的照片告訴她——你好像我的女朋友。她大概會用手上那個頗有重量的牛皮紙袋砸上他的腦袋。
「去哪裡?」
「往前走,十分鐘不轉彎就到了。」一時間,兩人都靜默不語,車廂內只有CD唱盤,傳出古典音樂。
「你有沒有維瓦帝的四季?」她低頭在他的CD架裡翻找。
又是一個相似,所有的古典音樂中,小辰只聽維瓦帝的四季!
「啊!有了。」容辰拿出CD,沒多久,春之交響曲傳遞出春之訊息。
「你喜歡四季?」
「嗯!特別是夏季雷雨那段。」
怪眙!一個和小辰很類似的怪胎。
「剛剛有人想載你,你為什麼不肯?」
「我有那麼隨便嗎?何況交友守則一,不在男人第一次邀約時,立即答允。這是所有女人都知道的事情。」
「那你又上我的車?」
「你對我又沒意思。」
「我表現得很明顯?」
「你說過,你有個漂亮的女朋友。」
「如果是我騙你呢?」
「你騙我?不會吧!以我閱人無數的經驗,你不是個會騙女人的男人。」
「閱人無數?你有很多男朋友?」他皺起眉,對這個猜測頗覺不耐。
「多咧!」她拿出萬用手冊,在他面前晃晃。「我是狩獵愛情的高手。」
不愉快的感覺很真實,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要為她的話感到不快。
在他尚且弄不清自己的感覺時,容辰大喊一聲:
「印刷廠到了,我在前面下車。」
轉動方向盤,他找到適當位置停車,側頭看她,她正在包包裡面東翻西翻,不曉得在找什麼。
「算了,我沒有紙片。」一邊說著,她抓起他的手,攤開他的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和電話。
「你的手很大,至少可以寫十個女人的電話號碼。我欠你一頓,缺少糧食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她打開門,俐落下車,揮揮手,她不介意欠他人情。
車廂內,靳笙攤翻自己的掌心,三個大大的「章容辰」寫在正中央。閉眼、睜眼再次看清楚——章、容、辰。是她!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霍地,他衝下車,朝她的背影大喊:「章容辰。」
容辰反轉身體,看見他掩不住的喜悅,她笑問他:「那麼快就斷糧啦?」
下一秒,她的頭撞上一堵寬寬厚厚的胸膛。
不會吧!他餓到這等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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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收進懷中,他的兩條手臂像緊身箍,圈得她動彈不得。
「先生……我呼吸不順……」她的嗚咽聲,他聽不見。
「先生……有話慢慢講……我可以溝通的……」他太激動,任何聲波都傳不進他耳裡。
「這位先生!請你自重。」
話畢,她想用力撐開她和他的距離,無奈,他不動如山,再大的力氣也動不了他分毫。
容辰放棄了,吸氣吐氣,她學大肚魚,安安靜靜躺在他胸前,隨便他愛怎麼抱就怎麼抱,等他抱爽了,她再來算帳。
十分鐘,不!正確的說法是十二分四十七秒之後,他終於鬆開她,缺氧的容辰呼吸到新鮮空氣。
「先生,請問你是什麼意思?」吐納一番,還好,她仍然健在。
「你要不要先把東西送進去?」他指指她身後的印刷廠。
印刷廠裡,陸陸續續有人從裡面走出來,工人們準備要午休了,容辰惡狠狠地瞪他,恐嚇他說:「你給我乖乖站在這裡不要動,敢偷溜走,你就試試看。」
她那剽悍的兇惡模樣,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靳笙莞爾,向她保證:「我不走,我在這裡等你出來。」
「最好是這樣!」
「一定這樣。」他朝她揮揮手,望著她瘦削的身影慢慢隱在門後。
他的小辰居然真的變瘦了,雖然失去她的專有特色,但……她真的美到不行。
他怎會認不出她呢?她的眼睛還是一樣晶亮靈活啊!不過少了兩層肥肥的眼皮,他就不認得了。
她的鼻子還是一樣挺,只不過是從大山變成小山,,她的臉仍然帶著兩抹紅暈,僅管面積變小……
她還是習慣在說話時斜眼睨人、習慣攤手擺無奈、習慣聽四季,她實在變得……不多。
總之,認不出小辰,他罪大惡極。
低頭,他再看手心上三個字——章容辰,這三個他認識了快一輩子的字,再度闖入他的生命之中!
太好了!他的聰明小辰、他的懂事小辰,雖然有點凶凶的,可是凶得好可愛……小辰呵……他的心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狂舞……
她出來了,在看見他的同時,她跺起重重腳步。
可惜份量不夠,製造不出驚心動魄的場面,在以前,她這招「撼天動地」,還有些用處的。
「你、這、位、先、生,說清楚、講明白,為什麼光明正大偷吃我的嫩豆腐?」她的豆腐以黃金計價,貴得很。
「別喊我『這位先生』,你可以叫我『小笙』。」
「小生?我還花旦、武生咧,真噁心,你沒別的話好解釋你的變態了嗎?」
「小辰,你真的一點都沒變。」
他搖頭大笑,為了她的「沒變」。
小辰?幾百年沒人喊她小辰了?
她拾起狐疑的雙眼望他,歪歪的頭、歪歪的眉,她的腦筋以秒速三千公里方式快速思考,然後,在他放下冷漠的臉上,那抹熟悉感躍上她的心。
啊……她的下巴落下來!不大不小,塞進一顆棗子剛剛好。
「想起我了?」他好笑地捧起她的臉,期待著她的答案。
「嗯……」點點她名副其實的「小臉」。「你不是、不是……在美國?」
「我說過,我一定會回來。」他暢懷大笑,回想離開前的那個吻,要不是怕嚇壞她,他想在那兩瓣紅唇上輾轉,回憶那份甜蜜。
「所以你回來了……」她有氣無力,忘記計較剛剛的怒氣。
「對,我回來了。」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存在,
「你可不可以捏我一下?」
他順她的意思,掐掐她的頰邊。
「不是太痛……大概是我在作夢。」搖搖頭,她的臉上出現沮喪,轉身離開他。
就這樣?靳笙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幾個箭步,搶在她面前,再次用力把她鎖進自己懷裡。
「痛不痛?」他說著,又把雙手往裡面縮幾寸。
「痛……」
「那麼是不是你在作夢?」靳笙鬆手,又急急握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有機會轉身走。
「不……蠻真實的。」她揉揉自己的額頭。
「對羅!我是真的回來了。」他認真的眼睛和多年前一模一樣。
「小笙……我想尖叫。」咬住下唇,她要求自己不失控。
「好啊!你尖叫吧!」
「真的?」
「真的。」
說著,他把手搗在她的耳朵上,光是這個動作,她就可以確定,她的小笙回來了。
從來,他只在乎她,就像現在,他不怕自己的耳朵壞掉,只擔心她的耳朵受不了自己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