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說我和雜誌上的形象相差很多,原因很簡單,我不是荀爾眾。」
懷中的嬌軀頓了一頓,動作變得僵硬。「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不是荀爾眾。」
放掉她,他往後跨開兩步,嘲弄輕鄙掛在臉龐,又是一個因為「荀爾眾」身份,和他交往的女人。
你在開玩笑。」緹娜尷尬地扯開嘴角,嘴角的笑容變得不自然。
「我沒有開玩笑,你不是有朋友在裡面工作嗎?打電話到占天集團去問問,我想占天集團的總裁,肯定正在他的座位上忙得不可開交。」
「你……」
只有三秒鐘遲疑,她忙回房撥打電話,不顧身上寸縷未著。
再出房門時,她帶著一臉憤然。「你到底是誰?」
「一個崇拜荀爾眾的男人,尤其在曉得扮演他可以得到這麼多好處之後,更崇拜了。」邪氣盪開,他欣賞她眼底的焦慌。
「不可能,你們長得這麼像……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她否認。
「現代整型技術不壞,花個幾十萬,你想當總統也不難辦到。」
「你的車子……」
這些天,他日日更換不同的名牌跑車,就算他不是荀爾眾,經濟也一定不壞。
「租的。」他的話打破她的幻想。
「你的房子?」
她和他在那棟房子裡廝磨無數次,那些高級建材不是唬人。
「借的,我是占天集團的總裁嘛,誰不想巴結我。」
回頭,他要記得讓秘書處理掉那棟房子,確定分手,他習慣斷得乾淨利落。
「你很忙,經常有電話找你開會。」她不想醒、不肯醒,留在美夢中,生活容易。
「我在Friday上班,隨時都要出公差。」謊話他說得又迅速又好。
「你做這種事有什麼好處?我不懂怎麼會有人把自己弄成另一個人。」
緹娜紛亂極了,一個多月來她在忙什麼?,從不肯相信荀爾眾會對她真心開始,到他的慇勤對待、到芳心沉淪,她甚至開始幻想自己將成為占天集團的苟夫人,準備要和他的兩個兒子好好相處。
「好處是我只要到他常去的店,就能簽賬;好處是所有的女人看到我這張臉,都會主動投懷送抱;要說好處,多得不勝枚舉。」
看她臉色一變再變,他又在遊戲中找到新樂趣,女人——充滿趣味的動物。
「你是惡霸。」
瘋了瘋了,她要瘋了,她居然和一個騙子浪費兩個月時間,她一定是精神錯亂。
「我是不是惡霸重要嗎?不管我是誰,兩個月裡我很認真經營我們的感覺,我滿足你所有需求,物質上的、心靈上的,以及……肉體上的,我很成功地扮演深情男人,難道就為了我不是荀爾眾,你要封殺我?」
走近,他的手撫上她的身體,雪白、柔軟,曾經帶給他衝動的身體不再溫柔。
「我怎能和一個騙子談感情?」推開他,她憤怒地撿起地上衣服穿上。
「所以我才向你坦白,我希望我們的感情能一直發展下去。」他做作演戲。
「你太一廂情願。」雙手橫胸,她又是那個高姿態的緹娜。
「原來……你喜歡的是占天總裁,不是我?可是……這段日子一直在你身邊的男人是我。」裝出一臉受傷,他對自己的演技給予百分之百肯定。
「又如何,和你在一起,你能給我什麼?地位、名聲還是金錢?」
「我給了你快樂。」
再一次他沒估錯,女人對他的口袋比對他的身體興趣更大。
緹娜拿起他帶來的向日葵花砸向他,金黃色的花瓣灑落一地。 「你走、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這個爛人。」
抓握住她的手,他還是一臉痞子相。「我不是爛人,不過少了一個總裁身份,我愛你、很愛你,你怎麼能為了虛榮,否定我為你做過的一切?」
「我恨你不用真面目對我,恨你對我說謊,我無法容忍一個男人欺騙我。」她反對他用虛榮扣住她。
「可是我的心是真的。」
捧住他的心,他的東施效顰讓人看了只想去死。
「我不會再相信你了。」
推開他,沒了金環,他的行為不再可愛。
「我還可以來找你嗎?」
他把失意男人演得淋漓盡致。
「不可以、不行、不准,聽到沒有,我馬上把手機號碼換掉,你再也找不到我。」
幾個推擠,她把他擠出門外,「砰」地一聲,她在門內大罵自己是笨蛋。
現代社會,單純相信愛情的女人變得稀少,若是愛情當中少了身份、經濟來佐味,恐怕女人連嘗試都不願。
走出公寓,Richard的笑容向兩側擴大,四公分、五公分、六公分……車子揚長而去,笑聲隨之而起。他笑得很大聲、很開心,就像剛剛完成一個Case般,輕鬆自信、有成就。
對Richard而言,追女人的過程是快樂、甩女人也別有一番快樂,他習慣用遊戲態度面對世界、面對人群。
他在事業上用心機、耍把戲,加快經營不善的公司倒閉、接收、買賣,從利潤中證實自己的存在。
相同的,他追逐愛情,擄獲女人心,在女人終於沉淪在他的愛情陷阱中後,又積極脫身,他也在女人眼底證實自己的存在。
第二章
從初次邂逅開始,他每隔兩三天都會到「柔情蜜語」報到。
選一束花送給不同女人,填好訂購單,小小卡片上飛揚著Richard,打發阿檉為他送花,然後接手阿檉的工作,挨在她身邊,話說不停、微笑不停。
當他離開時,她會送他一朵玫瑰。
紅的,紫的、黃的……他帶回各色玫瑰,等它們乾枯、不復美麗鮮艷。就把花瓣扯下,擺入一個透明的玻璃缸中,花瓣一天一天向上累積,彷彿是他們的情誼,隨著歲月越積越濃烈。
他問過自己,為何執意要來?
他回答自己,為了回憶;為了官晴那張酷似盼盼的臉龐,看著她的甜甜笑臉,他滿足起那段不能圓滿的夢。
「你每天做同樣的工作,會不會嫌煩?」
他說話的時候,官晴正在替花盆裡的仙人掌換盆。
最近仙人掌銷售不錯,她把批來的仙人掌種進自己挑選的高腳玻璃杯中,透明晶亮的,高腳杯裡盛著紅紅綠綠的五彩石頭,擺在書桌上,讓人心怡。
「你認為我的工作缺少挑戰性?」
她知道他叫Richard,知道他有很多個女朋友,知道他能言善道,知道他的工作刺激有趣,其餘的部分,不在她知道範圍。嚴格來講,他是陌生人,但他們的聊天範圍早超出陌生。
「你不認為?」
替她把緞帶貼在高腳杯底,他想起小時候做代工。
「不覺得,我是個喜歡簡單的人,簡單的工作、簡單人際關係、簡單的生活,我自滿於這種日子,既然自滿就不能太挑剔。」
吊上標籤牌,把十幾盆仙人掌拿到窗台前一一排列,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很快就會替她引來客人。
如果有機會讓你改變生活方式,你願意試試嗎?」
她歪頭想想,然後緩緩搖頭。
「除了種花養草以外,我沒有其他才能。我的生活方式已經固定,不會再改變。」
「比方說,你有一大筆錢,不再需要靠小店面維生。」
「中樂透嗎?如果有一大筆錢,我要先帶親人去環遊世界,給他們蓋一棟堅固的房子,然後把剩餘的錢存在戶頭裡面,讓他們不用擔心未來。」
「你自己呢?」
「我?環遊世界後當然要趕快回來開店,阿檉一個人沒辦法照顧。」
「你真勞碌命。換個比方,假若你嫁給一個有錢男人,不用再開花店為生,你要做什麼?」
「你太美化婚姻,女人結婚後,除掉喪失自由之外,要負擔起的責任只會更多、不會更少。比方照顧公婆、打理家庭、養育小孩,運氣好一點的不用擔心三餐;運氣不好的,還是要在職場裡和人搶一碗飯。」
「我是說比如,比如你嫁了王子,住進城堡,生活不再是眼前這樣子,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或夢想?」
停下手邊工作,官晴歎口氣,坐人椅子上,她一口口喝著檸檬汁,思緒飄向遠方。
她不是個有權做夢的女孩,從十歲那年起,她很清楚自己身上背負著弟弟的一生,不管未來如何,照顧官陽是她一輩子不能放手的責任。
夢想……把官陽變成正常人算不算夢想?然這個夢想沒人能幫她達成,就是她自己,用盡所有努力也辦不到。
「你在歎氣,有事情是你無可奈何的?」握住她的手,他把她杯中的檸檬水倒進自己嘴巴中。
官晴很奇怪,對檸檬情有獨鍾,外賣飲料也只點檸檬汁,連自己平常喝的開水都要加上幾片檸檬才肯入口,這算不算偏執?
「生活中總有很多讓人無力的事情,如果努力的結果只有通向成功一條路,世界會變得容易許多。」
問題是……她的世界複雜得不容許她停下腳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