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玫瑰高高舉起,她仰頭高望他手中玫瑰,又給了他索吻機會。
吻在文火中逐漸加溫,脫韁的情慾氾濫成災,不情願的男人鬆手懷中女人,結束不受控的吻。
帶著滿面緋紅,她把自己埋進他胸懷,不敢正視那雙含笑的碧綠眼珠。
「你說它是借口,什麼借口?」慌亂中,她找采延續話題。
「一千是個好數字,它值得我們花時間去陽明山看星星。」有月光、有星星的夜裡,常常讓他想起她將自己獻給他的夜晚。
一千朵玫瑰得到一個賞星借口,她需要幾萬朵玫瑰,才能換得他的終生承諾?對於這個承諾,她還離得好這好遠吧!畢竟,他連介紹自己給他小孩的意思都沒有。
輕歎息,環住他寬寬的腰身,埋住臉、埋住情、埋住貪心。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在三年交往後都會想到婚姻?是不是她在潛意識裡幻想他將變心?他是個嘗新求變的人,會不會有一天,他們的關係在他眼底成了索然無味?問題隨著他們的持續交往,在官晴的心裡繁衍出無數不確定。
『怎麼了,為什麼歎氣?我的建議太破?」
搖頭,她試著將微笑掛在臉上。「你什麼時候到意大利出差?」
「後天。還沒離開就開始想念我?」他在官晴的態度中尋到自己的存在價值。拍拍她的頭,他喜歡她帶愁的淡淡表情,卻又捨不得她的含悲眉目。
「不能不走嗎?以前國外的工作從不用你親自出馬。」
「這次不一樣,我要談的是個大工作,順利的話,公司就有足夠的資金談轉型;乖!我盡快在三個星期內把工作完成趕回來。」
「意大利很遠……」
「你怕我招惹黑手黨大老的地下情人。」他痞痞地把氣氛弄輕鬆。
「說不定,你的桃花處處開,走到哪裡都要惹采一群亂耽小鹿。」
「有可能,也許我應該在臉上刺上『官晴專屬物』五個字。」
「我有蓋發票的店章,要不要試試看。」她取鬧他。
「你忍心看我在很多人面前難堪?」刮刮她柔嫩臉頰,很棒的觸感。
「我不讓別的女人看我的手段,她們會不怕死的自己貼上來,偏偏你又是個來者不拒的壞男人,總不能要我在你腰間繫上貞操帶吧!」
「你還有一個好辦法,確保我的忠誠。」拉住她的手,唇貼在她纖細十指。
「說說看。」翻開他的掌心,她在上面密巒麻麻畫滿自己的心。
「幫我製造『難忘回憶』啊,不過……三個星期,我想『回憶』的量要很多很多才夠。」合起手掌,連她的手一起包在自己的溫暖內。
「哈!」她的臉又紅到耳根上頭,這個痞子男!
「又臉紅,你好容易害羞,像你這種女孩子易吃虧,在經濟不景氣的時代,能選擇的行業無形中會減少很多。」
「比如什麼行業?」他的手很大,密密實實將她包裹,他維護起的世界,無風無雨。
「檳榔西施、舞小姐、援交妹……」他越數越不像話。
「你!」抽開手,他的玩笑開超過她能接受。
「傻瓜。」
再次,他從背後將她收入懷中,親暱地輕撫她柔潤黑髮,緩緩一口氣從她頭頂上方歎出,吹動幾根纖細髮絲。
「你在歎氣嗎?」她從他收縮的胸襟裡,察覺他的不快樂。
「三個星期……我們從來投有分離過這麼久……」他習慣了她在他懷中入睡。
「三個星期夠不夠讓一個男人變心?」她問。
「不知道,但是我有把握,三個星期後我仍然是你心中的強勢角色。」
他對她一向有把握,把握住她的心、她的人,不確定的人是她,她懷疑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懷疑自己對他的意義是什麼?
「我沒有你的把握。」她承認她心虛,往後靠在他身上,貼在他身前,舒適安愜。
他接收到她的擔心,微微一曬。
「不然!你和我一起到意大利。」
「一起……」她心動,想起他不愛被拘束的性情,理智勸她搖頭。「不!三個星期太長了,況且店裡生意也不能隨意擱下……你會常打電話給我?」
「會,我天天打。」
「嗯,說定了,你打電話給我,我等你回來。」
被等待?很舒服的感覺。
Richard的人生裡有很多掠奪、很多愛情、很多精彩和豐富,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願意為他認真等待,他又歎氣了,這個官晴總是帶給他許多期待之外。
jj jj jj
折下一瓣瓣鮮黃,代表離別思念的黃玫瑰,堆滿桌面,風吹,灑落一地;官晴在鋪滿桌面的玫瑰花瓣裡,畫一個大大的R。
他不愛人喊他爾眾,幾次喚他中文名字,他都不理人,也許他在意自己的碧綠眼珠,不認同自己是中國人吧!
「老闆,玫瑰花不是用來這樣子浪費的吧!」小魚把分株好的金錢樹送到後面花圃,經過她身邊時忍不住出言挪揄。
「唉呀,Richard大哥不在,老闆撕幾片花瓣想男朋友,不行嗎?」
阿凱走過來相挺,他是店裡另一個員工,在阿檉後面加入的。
「我哪敢說不行,要是讓Richard大哥聽見我說不行,我就要加入七年級生遊民新陣營了。」
小魚揉揉鼻子,幸好Richard大哥這個活會讓老闆標走,不然有他擋在前面,會害多少男人交不到女朋友。
「你們怕他開除你?有沒有搞錯,老闆是我耶!」官晴抗議。
「可是……他比較……可怕……」他們誇張發抖,手指不斷在額部畫三道黑線。
這時電話鈴響,官晴一手抄起話筒。
「喂,『柔情蜜語』你好……嗯,是我,忙不忙?」
官晴面部表情轉為溫柔,不用猜測,答案很簡單——Richard大哥打電話采,小魚和阿凱互視一眼,一起走到後面花圃。
「今天做了什麼事情?」他的聲音透過越洋電話傳來,雖看不見他的表情,官晴可以猜出他燃著煙,痞痞地對著電腦畫面微笑。
「早上有個老公公,七十幾歲了,他走進花店,交給我一百塊,告訴我要買一把花,送給過生日的老妻子。我拿一束紫色鬱金香,用深深淺淺的粉紅色包裝紙打扮起來,最後結上一個金銀雙色的緞帶花。能不能猜出來我要告訴你什麼?」
「你賠錢了?」她猜,他正揚揚眉,等著她不依。
她輕笑一聲,朝電話吐吐舌頭。
「才不是!紫色鬱金香的花語是『永恆之美』,愛情能從年輕走到年老,從相戀到相攜相守,從熱烈到永恆,需要多少勇氣和努力。」
「只不過是一把花,就讓你這麼感動,下回我送一卡車紫色鬱金香給你。」
「你故意!我感動的是老先生的用心用情。」
「有沒有聽過,當一個男人對妻子特別用心時,這個當妻子的人就要留意,他也許已經做了背叛婚姻的事情。會不會老先生走到遲暮,又發現生命第二春。」
「你老把事情想得不堪,這是一種消極思想,會腐化你對生命的熱情。」
「你太美化人心,過度惟美是種危險性格,哪一天真相揭露,你會受不了。」
「我說不贏你,反正我就是認定了老先生的愛是永恆。」話題結束,官晴拉出她最關心的事情。「工作還順利嗎?什麼時候回來?」
「下星期二吧!事情比我想像中順利。是不是想我了?後悔沒當跟屁蟲?」
「想……嗯,很想很想。」撫過桌面上的瓣瓣玫瑰,思念在心中,輕而易舉成災成禍。
「再一次,你滿足我的虛榮。」電話裡傳來輕叩聲,他又在旋轉他的打火機了,每次他放鬆的時候,習慣出現這個動作。
「對男人而言,愛情只是一種證明自己魅力的工具?」
「也許吧!所以有許多男人一生都在追求愛情刺激。」
「證明了之後呢?愛情結束?」官晴手指無意識地推撥桌面上的鵝黃花瓣,門開門關,她抬眼,送花的阿檉回來。
「你說我消極,你自己才消極……」
阿檉忿忿不平,一本雜誌拋到她面前,定定地,封面上的Richard和她四目相交,斗大的字映入眼簾——荀爾眾情歸何處?
官晴聽不見電話裡的溫柔聲音,發抖十指打開內頁,一行行文字跳人她腦海——
他要結婚了,就在這個星期日……他的妻子叫作蔣育臻,她有很好的家世,是企業家女兒、是大家閨秀……她氣質出眾、有愛心耐心,是個好老師、好後母……
蔣育臻是他從不讓她接近致淵、致博的主因?
「官晴、官晴……」在等不到她的回應後,Richard的聲音由悠適轉為急切。「你還在嗎?為什麼突然不講話。」
雜誌上的他是慣例地嚴肅,冷冷的表情看不出結婚喜悅,那是她不認識的一面,現在,他的那一面對著她,告訴她永恆是個大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