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幾歲?為什麼要急著嫁掉?她的結論令他心中泛起些微不滿。
「物盡其用啊!」
「結婚跟物盡其用又有哪門子關係?」季墉的聰明腦袋被她弄得頻頻當機。『因為我是半個廢物,什麼都不會,嫁給別人當老婆才可以對人類有點貢獻。」她沒有自卑也不像自憐,她用陳述事實的口吻滔滔不絕地說完,彷彿從盤古開天閃地以來,顏箴巧就是個無可救藥的廢人,不用為這個事實多加辯解。和煦的笑容一直掛在她兩個圓圓的酒窩中。「這些話又是水水教你的?」對談間,他已經約略明白水水對她的影響力。「噢!你眼水水一樣都好聰明哦,你也是讀台大的嗎?」她把對水水的崇拜轉移到他身上。若有機會認識那個叫水水的,他一定要按鈴控告她對巧巧思想荼毒。
季墉一肚子的鳥氣被她天真無憂的聲音褪盡,原本的不愉悅叫她的單純快樂感染。黃昏的夕陽自葉縫間射入,金黃的、檢的、紅的……一束亮麗的光線把巧巧裝扮成霓裳仙子,連她領間的kitty都相形失色。
「啊!我得走了,晚上我還有事。」巧巧彈起身呼。
「什麼事?」
「等成功了再告訴你。」她對他神秘地嫣然一笑,扶起可伶的滑板車遠去。季墉望著她窈窕的背影,心底竟浮出一絲惆悵。哪一年、哪一天、哪一個下午,他會像今天,再撞出一個單純快樂的午後時光?
沒多久,巧巧再度跑回他跟前。
「我忘記問你住哪裡了,如果今天晚上的事情成功,我該怎麼告訴你?你明天還會來這裡嗎丁』她靦腆地問道。
『哦會,季墉忘記了明天一下午早早排定好的金議;但願離公司出走這種行為他別做上癮才好。
「那明天見啦!拜拜!」巧巧高興地一雄身,忘記已經重傷呈腦死狀態的滑板車再也禁不起她的重量,就往上一踩……
「小心!」警告聲還沒出口,巧巧已經一屁股躍在地上。
季墉跑向前扶起她。
巧巧皺皺眉頭問他:「你說我是不是笨得很離譜?」
「不!你又聰明又善良,而且很可愛。」他偷偷地允許自己喜歡她的天真。「謝謝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以前她問別的男生這個問題,他們不是假裝沒聽見,就是尷尬地別過臉,他的反應和別人大大不同呢!
看著他濃濃的眉、寬寬的嘴和挺挺的鼻樑、他真是好看得緊。爸的話沒錯,所謂相由心生,像他這樣的好心人才能長出這張帥得讓人心臟怦怦跳個不停的臉吧!
第二章
巧巧穿著媽媽準備的圓裙小禮服,純白色的及膝裙:裙擺綴著粉紅玫瑰。這種可愛的裝束和她美艷的相貌絕然不相襯,但習慣事事聽從父母安排的巧巧沒多作反對。低下頭、安安靜靜地坐在位置上,巧巧叮嚀自己,千萬記得別再說出那句口頭禪。耳朵聽著爸爸媽媽和賀伯伯、賀伯母熱絡地聊天,聊的全是她和水水小時候的糗事,還有那些她記憶筐裡完全沒有存檔記錄的伯墉仲墉和季墉哥哥。
賀伯伯說原本今天的男主角是仲墉哥哥,可是他臨時有日本客戶來台,所以待會兒來的會是他們最小的兒子--賀季墉,希望爸爸媽媽別介意。
其實有什麼關係,跟誰相親不都一樣,反正結婚後都是一樣洗衣煮飯嘛!工作內容又不會改變。瞪著桌上的食物,巧巧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想動手夾菜,又怕爸媽不高興,不免埋怨起那個索未謀面的季墉哥哥。
「對不起!我來晚了。」季墉向眾人打過招呼、從容地入位坐定。
「大夥兒都在等你,搞什麼?」賀聚文口氣不佳。
「抱歉,臨時出點狀況。」他回了趟公司,把下午因和巧巧聊天而延遲的工作補回。聽見有些熟悉的男音,巧巧抬起發酸的脖子。
「阿一是你!」巧巧的驚呼聲把季墉的注意力拉向她。
』巧巧?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是說今天晚上有事,就是來這裡相親呀!你--就是季墉哥哥?
「你們認識?」顏在亞問。
「是啊!下午我到公園玩滑板車時認識的。」巧巧回答。
「太好了!那我們就不用特意幫你們介紹了。」賀聚文一擊掌,果然姻緣天注定沒有他們老人家幫忙,老天也自會安排他們認識。
「季墉,記不記得打小時候起你就老和巧巧玩在一塊兒?」巧巧的母親方雯問。「我和巧巧?」他懷疑,自己會有耐心陪個小女生玩?該不會是玩芭比娃娃吧?這傳出去他不要做人了。
』那時候巧巧的姐姐很皮,每次做錯事怕被我修理,就跑到你家找救兵,怎麼喊她都不肯回來,我只好讓巧巧去喊她。」想起兒女童事方雯笑得眉彎眼笑。
「結果來一個留一個、來兩個留一雙,兩個女娃兒就賴在我們家不走了。」賀聚文補充。「我們家很好玩嗎?竟會讓她們樂不思蜀。」季墉問。
「是你媽想女兒想瘋了,家裡老擺著一堆巧克力引誘水水、巧巧,要她們乖乖地讓她打扮。水水貪吃,只要有巧克力她就會坐著不動,巧巧就不行啦,非要你哄她、陪她玩娃娃,她才肯聽話坐下。」賀聚文說。
「原來我們是青梅竹馬。」季墉開玩笑地說。
「是啊!妾發初復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這時候水水要她背的詩發揮了作用。
「好個兩小無猜!」他湊近巧巧耳背。「你這麼聰明,誰敢說你笨?」
他的誇讚讓巧巧弄翻腦海裡裝滿紅色染料的水缸,羞紅自耳根滲透到腳底。晚飯後,四個家長在客廳泡茶,季墉帶著巧巧到花園裡看星星。涼涼的夜風吹拂得兩人身心俱暢,夜來香和茉莉花在月光下散發著襲人的香氣,彷彿在歡迎夜的仙子在夜空裡舞出仲夏夜之夢。
「季墉,你有沒有面紙?」巧巧再也忍受不住堵著毛細孔的彩妝了。
「你流汗了?」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
「不是,我想把臉上的粉抹掉。」接過手帕,巧巧用力的在臉上擦拭。手帕上有季墉身上的香味,撲鼻而來的昧道讓她心曠神怡。
「你不喜歡化妝?」
「我討厭化妝品那種怪味道。」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上收?你不化狀就已經美得讓人目不暇給了。」
「媽媽說化妝是一種禮貌。」她從不對父母的活存疑。
『可是你不喜歡啊!為什麼不抗議?」
「媽媽是好心幫忙,我怎麼可以拒絕?這會讓她傷心的。」
好像從我們認識以來,你一直在告訴我,姐姐說…… 爸爸協…·媽媽說……你都沒有自己的想法?」
「有啊!我的想法是希望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不要被我的愚蠢給弄得氣極敗壞。」長久以來,巧巧一直認真地相信自己笨得無可救藥,想叫她改變想法可比要她登天還難。「我說過,你一點都不笨!」季墉再度重申。
「我記得啊!你是世界上最好心的人,你不但不要我賠電腦,還誇獎我聰明善良。」巧巧心滿意足地記住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季墉搖搖頭問道:「難道壓抑自己成就別人的快樂,你會覺得舒服?」
「你說得太嚴重了,我從來沒有壓抑過自己,只要看到別人快樂,我也會跟著快樂。」她是真心真意、沒有半分矯情。
『有!你絕對有壓抑自己!』他斬釘截鐵地斷言。
「我沒有!」她嘟起嘴唇反駁。
「比方說你討厭化妝,可是為了讓顏伯母快樂,你就隱瞞不愉快,由著她在你臉上塗堅抹抹。」他隨手一翻就可以找出一大堆比喻。
「可是- 她幫我上妝時一直哼著鄧麗君的歌,平時她心情很少這麼好,我看在眼裡也覺得好興奮。」
她的心皎潔無暇,沒有心機、沒有城府,更沒有沾染上社會的污濁、勢利,她像不懂人間疾苦、不識人世悲愁的天使。
父母親的過度保護造就出這樣子的巧巧,從好的方面來看,她乖巧單純,但從壞的方面來想,這種人根本無法在社會上與人競爭,因為尚未競爭她就注定要被淘汰。崇尚科學精神的季墉向來不信,在快速進化的現代社會中能容許天使的存在,於是他惡意地想在她身上做活體實驗。
「你當真希望每個人都快樂?」他狡猾地問道。
「是啊,如果我能做到的話。」
「你也會希望我快樂嗎?」他一步步誘她走人陷阱。
「當然!我能為你做什麼讓你快樂?」
「吻我!」他挑釁地說。
「你說什麼?』巧巧下意識地用手帕摀住嘴巴。
「我說——吻我!你若吻我,我一定會幸福又快樂。而且我不介意被你這顆禁果害到。」想起巧巧的禁果論他不由得勾起嘴角。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不吻你,你會不會怎樣?」她想先預知彈性空間有多大再來議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