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我等你電話。」
』『好,拜拜!」
互道再見後,她就遠遠看到季墉的車子駛近;巧巧興奮地朝車子跑去想告訴季塘這個好消息。打開前座車門才發現晏伶已經坐在那裡,她點點頭打過招呼,沒多說話就鑽入後車座。
「節目好看嗎?」季墉看著巧巧紅撲撲的臉蛋,忍不住伸手幫她擦去汗水。「非常好看!季墉你好厲害哦,可以拿到最前面的票。」
「那不叫厲害,那叫做你老公有錢。」晏伶對她的無知嗤之以鼻。
碰了一鼻子灰,巧巧閉上嘴巴不再多說話。
『我真的愛死了梵谷的畫,那種強烈的生命張力、扭曲不安的線條……天哪!棒呆啦!季墉你呢?你偏好怎樣的畫?」說到激動處她摟抱住季墉的右手,靠上他的肩膀。「我喜歡自然主義的作品。那種歌頌自然之美的畫作,會讓人打從心底升起寧靜樣和的感覺。」
「那跟你的性格有很大的衝突耶!一個在商場上叱叱風雲的男人竟然會嚮往那種平靜樣和的生活意境,好怪!」她皺皺鼻子不以為然。
「不奇怪,那是種彌補心態。」
「哦——」她恍然大悟。「所以你才會娶巧巧,因為她是那種與世無爭的女人,只要你給她益一座溫室,她就可以在你回家時扮演好抱枕的角色。」
季墉笑一笑不量可否。的確,結婚前他曾存過這種想法,但是現在他發覺在他生命中,她不再是抱枕這麼簡單的角色。至於她有多重要?季墉還沒花心思去思考過。直到這一刻,巧巧才明白季墉為什麼要娶她,因為她補足了他心底對寧靜的期待,她不介意晏伶口吻中若有似無的嘲諷,反而滿足於自己能在季墉生命中飾演一個角色。
「你不覺得這種婚姻太無聊、太不刺激,也太缺乏挑戰性?」她鍥而不捨地繼續追著季墉問,總要問出他一絲不滿意。
「你覺得我的工作刺激度不夠、挑戰性不足?」他一挑眉好笑地問。
「假若你的妻子是能助你一臂之力、能與你並駕齊驅的女人,不是更能引發彼此的共鳴?」對於巧巧的存在她視若無睹,她放意將暗示明朗化,就不信季墉聽不出她的心意。
『晏伶,你太沒禮貌了,居然在我老婆面前談論這個話題。」不只季墉聽出她的話意,連巧巧也聽出來了。
這種問句無疑是強逼對方順她的意思回答。巧巧照做了,但是嚥不下的委屈讓她有了反抗。
「我會努力當一個好抱枕--在我被季墉需要的時候。」她好想好想躺在季墉懷中接受他的支持,可是他肩膀上有了另一個尋求支持的女人。
「巧巧你很笨吶,抱枕會髒會舊,哪一天他又有了購買慾時,滿街都是漂亮乾淨的新抱枕,到時你怎麼辦?」晏伶搶著說。
巧巧受傷了,為什麼有人可以把話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完全不去考慮別人的感受,甚至傷了人也是如此理直氣壯?
「晏伶你唯恐天下不亂嗎?」季墉出言制止。
「我是為她好,要她充實自己免得被淘汰……」
「夠了!』他暴喝一聲,頓時車廂內彌沿著尷妎的氣息。
車行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終於,巧巧開口:「季墉--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會祝福你,你無論如何都值得更好的女人。」
嗤地一聲,季墉猛然把車子停在馬路旁,他粗暴地打開後車門把巧巧自後車座帶出,緊緊、緊緊地把她抱在胸前,宣誓般地說:「永遠不會有這樣一天,永遠不!」不知怎地,巧巧的話引起季墉心中一陣恐慌,他莫名地害怕、莫名地焦惶,彷彿那一天就在眼前進行。
「不!人都會改變的,誰也不能預測未來。」這是水水曾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一次她像現在這般冀望水水的話不會成真。
『』我不會變也不允許你變,懂不?」
這秒,他的霸道讓巧巧好窩心。
墾伶坐在車內,看著車後兩條交疊的身影,她很慢地捶打向座椅。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笨女人有權利擁有季墉?兆文在臨死前握住季墉的手要他照顧自己一輩子的啊!他怎可以背信忘義?她拿了碩士學位就立刻趕回台灣,怎知竟趕上這場讓她心碎的婚禮?為什麼幸運之神從不肯眷顧她,讓她的愛情一次又一次地落空?她心中有太多的不平、太多的怨恨。不!上次她的對手是死神,她無能為力搶贏它,但這次她的對手是個空有美貌的愚蠢女人,晏伶就不信這回她仍無法獲得最後勝利!
心想季墉不可能那麼早回來。巧巧穿上芭蕾舞鞋,在圓舞曲的節奏中優雅地舞著。她忘了時間、忘了疲倦,在管絃樂的合奏聲中輕巨地躍起、落下,陶醉在她的舞蹈世界中。在那裡面地是自信的女工、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是驕例榮耀集於一身的主角!季墉看著她眩目的舞姿,不敢相信巧巧竟會跳得這樣好,比起專業的舞者毫不遜色。他驕恣地揚起嘴角,因為這樣的舞姿只專用於他一個觀眾的。
「你回來了?」意識到季墉的存在。巧巧停下動作,對他燦然一笑。
「你跳得真棒!」
「你也這樣覺得嗎?梁先生也是這麼說。」
「梁先生是誰?」她的活帶給他一絲威脅。他從不是善妒的人,但這定律落在巧巧身上就不適用了。
「是一家舞蹈社的老闆,他邀我到他那裡教小朋友跳舞。」
他皺起眉,眼光變得犀利。「他怎麼知道你舞跳 得好?他看過你跳?在哪裡?什麼時候、』「那天我在國父紀念館等你來接我,心裡想著『仲夏夜之夢』,一時技癢就脫去鞋子跳了,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旁邊有人。」
汗流浹背的巧巧臉上漾著紅暈,幾絲頭髮垂在臉側。那天那個男人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副秀色可餐的景象吧!這樣的女人怎不誘人想入非非?「以後想看舞蹈劇就讓晏伶幫你買VCD回來。」
「你不再讓我出門了嗎?你是不是真的像晏伶說的要蓋個溫室把我供起來?」他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可是被她一語道破,他臉上有著難堪。』『才幾天你就開姑不滿足於當一個抱枕?」他冷聲地說道。
「我沒這麼說。」她反駁。
『都是這麼想。」
「我沒有!我只不過想出去工作,發揮自己的專長。」
工作?才幾天她就不安於室了?季墉震怒!『你有什麼專長?勾引男人的目光?」傷人話一出口,巧巧為之語塞。向來他都是維護她的,怎會如此傷她?
「你說不介意晏伶的話,事實上你不僅介意,還深深的把她的話烙進心底。」『我只想配得上你。」她缺乏吵架能力,在他強大火力炮轟下,巧巧連找片擋土牆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只能赤裸裸地由他攻擊。
「想配得上我的女人何其多,不差你一個,但是我選擇了你,我不明白你老要去跟別人比較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很笨,不能幫你工作、不能幫你打掃房子,幫你做的飯菜你也沒時間吃。我拼了命去背藝術史卻搞不懂它在寫些什麼……我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她不想哭的,不想自己是個廢物外,還是個惹人厭惡的麻煩廢物。可是,她的淚擅作主張,灼熱的液體滾落了下來。
她的淚軟化了他的心,他走向她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你這是自卑嗎廣「我從來就沒自信,整天無所事事讓我更加心虛。」
「你想工作?」
「可以嗎?」她仰起頭,楚楚動人的眼神凝瞇著他。
「想做什麼?」他為她拂開額前垂落的髮絲。
「我本來以為我只能煮飯、打掃家裡,可是梁先生說我可以教舞,我想試一試。」「好!但是我不要你到他的舞蹈社工作,我會找人在這附近找個合適的地點幫你開一間舞蹈教室。」他不及詢她的意見,直接決定。
「這樣要花好多好多錢。」她遲疑了。
「你忘了你老公別的不多,就是錢最多?這段時間你先找教材,設計課程內容,等舞蹈教室開始招生後就有得你忙了。』他縱容地說。
「好!」她拚命點頭,稚氣地用手背拭去頰邊淚水。
「至於……晏伶。」
「你不用再跟我說了,我明白自己善護、小心眼。沒知識又笨,其實她是個好女孩,你們只是兄妹之情…… 」她欲蘆彌彰地急急辯駁。
他摀住她忙碌的小口。「聽我說個故事。」
巧巧點點頭。
他把她帶到陽台上,坐進搖籃裡,仰望著場天星辰。『「以前我和兆文常常像這樣坐在頂樓看星星,和浩瀚的宇宙一比我們所受的壓力、挫折就顯得做不足道。」
」你們是很要好的朋友?」
「剛剛搬到台北我就和兆文認識了,我們不僅是同班同學也是鄰居,就這樣我們一路由國小、國中、高中到出國留學都是同一所學校。晏伶是兆文的女朋友,我和她因兆文而相識相熟,我待她就像自己的親妹妹一樣。畢業前夕兆文發現自己居然得了血癌,最後那段日於是我和曼伶輪流在他病榻前陪他走完的。去世前他把晏伶交付給我,要我照顧她。畢業後我回國進入展華工作,但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會到英國看她,對於她我不僅僅是關心,更有一份責任,除非她找到理想的另一半,否則我會一直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