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他大吼出聲,自馬上躍下,蹲在她身邊,長槍貫穿了她的左肩,將她釘在地上。
「將軍--」她好高興見到他。「我是不是快死了?」
「別胡說。」他怒斥。
「可是好痛……」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忍耐一下。」他想抱起她,但長槍刺入土壤裡,他無法移動她,於是,他先折斷小豆肩上的槍桿。
「好痛……」她吸吸鼻子。
「別哭。」他抹去她的淚,胸口不知怎地,整個揪結在一起,她方才嚇壞他了,他以為她已經……這女人差點讓他心臟病發。
小豆盯著刺穿自己肩膀的長槍。「拔出來一定很痛。」她顫聲道。
「不會有事的。」他安慰道,一手伸到她頸下,一手在她肩下,為了減輕她的痛楚,他的動作必須快。
「將軍……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她的淚不停地落下。
小豆扯出一抹笑容。「是,將軍。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訴你……」
左膺趁她說話之際,快速地拉起小豆,小豆尖叫,這劇痛撕扯著她,下一秒,她已經暈了過去。左膺撕下她一截衣服,替她止血包紮,可鮮血卻不斷湧出來。
「姊--」小樹這時已來到跟前,他的眼中蓄著淚水。「姊姊她……」他無法自主地癱軟,跪在地上。
左膺瞥他一眼,說道:「她沒事,這裡是軍隊,別叫她姊姊。」
「是。」他抹去淚,自然地應道。
這時馬沖已解決傷害小豆的匈奴人,急忙奔過來。「小豆--」
左膺抱起她,對馬衝下令道:「立刻叫軍醫過來。」
「是。」馬沖聽令地急奔而去。
小豆都是為了他才會受傷,他難辭其咎,是他害的,他絕不能讓小豆死,絕不能?
顏煉在這時也趕了過來,因為他就在附近,所以也聽到了小豆的叫聲。
「小豆--」他衝上前,卻在見到左膺時,停住了步伐。「將軍。」他有些詫異。
左膺皺眉,怎麼又多了一號人物?他抱著小豆走進一處沒有著火的營帳。
顏煉轉向小樹。「小豆怎麼受傷了?」他不是叫他們姊弟躲起來嗎?
「她多管閒事跑去救人才會這樣。」小樹氣道。
顏煉扶著小樹往匈奴人的營帳走去。「先去看看小豆怎麼樣了?」他憂心地歎口氣,希望沒有性命之憂才好。
* * *
小豆慘白的臉讓眾人全皺一下眉頭,她看來非常虛弱,連雙唇都沒了血色。
左膺眉頭深鎖,心情紊亂,她這樣了無生氣的樣子,讓他很不能適應,他習慣她在他身邊吱吱喳喳的,也想念自己教訓她的樣子。
他摟著她坐在床沿,右手撫著她無血色的臉,面色凝重;顏煉見到左膺這樣,訝然之色顯露於外,他素聞左膺無情易怒,怎麼他現在看起來比他和小樹還著急?
顏煉又瞄了將軍一眼,他到底知不知道小豆是女的?如果他不曉得,那他的態度就很……詭異,他沒聽過將軍有……特殊癖好……
「姊……」小樹立刻改口。「小豆不會有事吧!」他擔心得眼眶己快溢出淚水,如……如果他不上戰場,姊姊就不會跟著他到戰場上來,那她也不會受傷了,這都是他的錯。
「不會有事的。」顏煉拍一下他的肩,長槍只是射中肩膀,不是什麼致命傷。
這時馬沖拉著軍醫衝了進來。「大夫來了。」他急切地叫嚷。
「天啊!累死我了」」周天行抹去額上的汗,他幾乎是一路被拖過來的。
「快幫她療傷。」左膺粗聲粗氣地道。
「是。」周天行立刻走到床榻前。「咦……這不是將軍的侍僮嗎?」他記得曾見過他一次。
「等一下……」顏煉突然出聲。
所有人全轉頭向他。
「我是想……小豆有我們在這兒陪她就夠了,將軍軍務繁忙,不敢勞煩將軍一直持在這兒。」顏煉說道,待會兒一拉開衣服,不就全穿幫了嗎?這怎麼行?
左膺瞥了他一眼,說道:「除了軍醫外,其它的人全都出去。」
顏煉、馬沖和小樹全睜大眼,異口同聲道:「啊?」
「還不出去!」左膺怒道。「沒我的允許不准進來。」
馬沖急道:「可是--」
「出去!」他火道。「要我再說一次嗎?」
「是。」馬沖和顏煉只能服從。
小樹卻不想聽。「我要待--」
顏煉摀住小樹的嘴。「我們這就出去。」他拖著掙扎的小樹出帳外,將軍一瞼盛怒,他們還是別質疑他的命令,免得遭受池魚之殃。
周天行則一臉茫然,他不懂將軍為何不准其它人在場。
只見左膺脫下頭盔隨手丟在一旁,而後說道:「快幫她醫治。」血仍不停地流出,他擔心她會失血過多。
「是。」軍醫立刻打開藥箱。
「你先轉過頭去。」左膺指示。
周天行一臉詫異,將軍是怎麼回事?這麼奇怪!
「快點。」左膺不耐煩道。
「是。」周天行依言背對著他。
左膺伸手解開小豆的衣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她白嫩的肩!而後是她纏了一圈又一圈繃帶的胸脯,他瞪視著她裡得像粽子的身材,不由得搖搖頭,這女人……他歎口氣,隨手拉了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胸口。
「可以了。」左膺說道。
「是。」周天行轉過身,當他瞧見小豆身上的毯子時,實在有說不出的怪異感,將軍就是為了替他蓋被子而叫他轉身?
他拿起一瓶酒,坐在床沿。「將軍,我要替他消毒,您最好壓緊他。」
左膺扣住小豆的手腕,讓她的背靠在他胸前。「動手。」
周天行將酒灌進嘴裡,而後對準小豆的傷口噴下「啊--」小豆立刻睜開眼尖叫,她掙扎著,好痛,好痛……
「小豆--」左膺喝道。
小豆喘氣,左膺的聲音穿過痛楚的迷霧,到達她的耳中,她眨眨眼,汗珠自額上滴下。
「將軍。」她這才清醒。
「我在這裡。」他扣緊她的雙手。「妳受傷了,得包紮,一會兒就好。」
她這才發現軍醫也在旁邊,下一秒,她驚恐地向下看,還好,她放鬆地靠在左膺懷裡,沒有被發現,有毯子擋著……等一下,她立刻又繃緊身子,誰幫她蓋被子的?
她的思緒突然被打斷,因為軍醫又噴了一口酒在她的傷口上,她痛得想尖叫,可是她記得將軍不喜歡人哀嚎,所以她只能盡最大的力量不喊出聲,她的指甲陷入他的手臂裡,身子不停地往他胸膛推擠,似乎想縮進他的懷裡。
她要死了……小豆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被人拿長槍射了一百次,她好痛……她快不行了。
當她感覺到烈酒又再次噴入她的傷口啃噬她時,無邊的黑暗立刻將她包圍……
左膺感覺到她身體整個鬆軟,明白她又痛暈了過去,他讓她的小臉側靠著他的胸膛,溫柔地抹去她頰邊的淚水,暈厥對她來說或許才是最好的,如此一來,她便感覺不到痛楚了。
周天行瞄了小豆一眼,說道:「難為她了。」他快速地將傷口清乾淨,綁上繃帶,而後開始清理她掌中的槍傷。
「她沒事吧!」左膺問道。
「很難說,將軍,她的左肩被貫穿,雖說沒有刺中要害,可是感染的機率很大,而且他流了不少血--」
「我不想聽這個。」左膺發火地打斷他的話。「她不能死,聽見沒有?」
「是,將軍,屬下一定盡力。」周天行在她的掌心也纏上紗帶,而後拿了幾包藥粉遞給左膺。「她受了傷,可能會導致高燒,這是退燒的內服藥。」
「我知道,你可以下去了。」左膺說道。
「是,將軍。」他收拾藥箱,頓了一下,才遲疑道:「小的不會把事情說出去的。」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小豆一眼,方才療傷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女的了,雖然她蓋著毯子,但男女畢竟還是不同,如果他分不出來,那他也枉為大夫了,更何況還有左膺奇怪的舉動可做為參考。
左膺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亂嚼舌根之人。」
周天行因他的信任而微笑。「不過,將軍還是小心點,若讓人知道了,仍屬不妥。」
「我明白。」
「那小的先告退了。」周天行告退,也該讓他們兩人獨處了。
左膺一等周天行出營帳,便立刻拉下毯子,替她穿回軍服,這是他第一次幫女人穿衣服,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看她將胸部繞成一圈一圈像竹子一樣,納悶她不覺得難過嗎?
小豆囈語一聲,身子不安地扭動,他拉好她的衣服,抹去她額上冒出的汗珠。
「好好撐下去,小豆。」他撫著她的頭髮,而後將頸上的護身符拿下,套回小豆的頸上。「它該保護的是妳不是我。」
他抱起她。「等妳好了之後,我真該好好打妳一頓屁股,妳差點把我嚇死。」
方纔見她身上插著長槍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他從來沒這麼害怕失去一個人,他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但她似乎就這樣硬闖了進來,還在他心底發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