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瑋玲……」他銳利而深豫的眼睛,帶著迫人的熱力射向她,像極了抓到老婆紅杏出牆,等著聽解釋的老公。
瑋玲頓時呼吸困難,全身發疼,恨不得立刻昏倒。
天啊,她今天怎會這樣倒楣?
踢著想像中的石子前進,瑋玲的情緒陷入極度沮喪。
她幹嘛承認她就是……孟瑋玲啊?
可是,寧紀這麼肯定她是,她賴得掉嗎?
有啊,只要給他來個抵死不承認,裝出一臉茫然,再冷冷瞪他一眼,回道:「先生,你認錯人了。」不就行了嗎?
要不然她可以笑得像花癡,朝他拋個火辣辣的媚眼,把他迷的團團轉後再說:「我叫孟瑋X,瑋玲是我的孳生姊妹。」就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嘛!
可是她太驚慌了,一開始就不戰而敗,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幸好寧紀的朋友趕到,她才得以喘息,在幾名好友兼股東的掩護下,溜之大吉。
但溜得了一時,躲不過一世啊。難道從此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不見寧紀了?
明天看到他時,他鐵定、絕對、想當然耳地不會放過她!
他,定會質問她怎會出現在PUB裡,她該怎麼回答?
完了,光想這問題她就全身打顫,腦子裡亂七八糟。以往面對他的威武不能屈到哪去了?怎會從早上給他親一下後,見到他使像老鼠見到貓,任由他戲耍?
不可以!絕對不能屈服!
瑋玲揮拳向天,宣示她的不屈服。
要是他明天真的找她囉唆,她會準備好一堆大道理讓他沒話可說。
他如果問她怎會出現在pUB裡,她就回答下班後的休閒娛樂,沒妨礙到他這位大老闆吧!
可是,萬一他知道她是那家PUB的老闆之一?
哎,誰教她沒刻意隱瞞,常去的客人有許多人都知道這點。
算了,她也可以回答:雖然她是股東,但只有在下班後去幫忙,沒妨礙到他嘛!
對啊,反正她又不是他包養的情婦,不過是拿他那一點點吃不飽、餓不死的薪水的秘書,難道還二十四小時當差?需加班時,她也是照拿一點五倍的加班費的,如果他想困住她二十四小時,得依照勞基法發放,她不做白工!
對,就是這樣!
瑋玲得意洋洋地抬起頭挺起胸,憑她說遍天下無敵手的口才,寧紀再怎麼難纏,仍注定落得啞口無言的命運。再不濟,她辭職就是了,他能拿她怎樣?
最壞的結局打算好後,瑋玲身心輕鬆,腳步輕快地走向所住的大廈。
坐在階梯上欣賞噴泉的男子,吸引了她的眼光。她微笑地走向他。
「阿縉,你在等我嗎?」
瑋玲已在PUB的更衣室換上一件秋季的長袖洋裝。夢幻般的薄紗罩著印染高雅百合花的粉藍色布料,微風拂動她的衣衫,她盈盈的步履,款擺的身段,宛如迎風偏遷舞蹈的百合仙於,看的阿縉難以轉移眼光。
是啊,少了那副架在鼻樑上厚重、難看的鏡片,她閃閃發亮的星眸裡是隱形眼鏡創造出來的藍彩柔和光影,將她女性化的清麗完全呈現。
阿縉含笑看她,短而豎立的頭髮,使得他立體分明的輪廓更加男性化。一件短袖T恤,藍色牛仔長褲,運動鞋,穿得很隨意。
「我買了蛋撻。」他指指膝上的紙盒,醇厚好聽的男中音教人迷醉。
瑋玲忍不住挨著他坐下,摟著他的手臂,倚在他身上撒嬌。
「是我最喜歡的那家店哩。阿縉排很久吧?」
「還好啦。」他撥搔頭,露出憨厚的笑容。「今天在那附近修路,下班後順便去買。也沒排很久,晚上人比較少吧。」
「大概是蛋撻的狂熱退燒了些。」
「嗯。熱熱的,要不要現在吃?」
「到我家吧。這裡有蚊子呢。」她戀戀不捨的離開阿縉充滿男性污水味道的身軀。儘管如通這位青衫之交心有所屬,但她是能抱就抱,聊勝於無。反正他是有所思在遠方,又不在跟前,她也不算搶人男友嘛。
「好。」阿縉溫和地附和,扶著瑋玲起身,兩人似情侶又像哥兒們的勾肩搭背,搭乘電梯到瑋玲位於六樓的公寓。
瑋玲一直偷覷阿縉。
越看他越覺得和寧紀好像,這兩個傢伙該不會是兄弟吧?但如果寧縉是寧紀的弟弟,以寧家的家世,沒理由在外流浪啊,還去當什麼修路工人、黑手之類的。
可是,寧縉的氣質和內涵都不像一般的藍領階級,據她意外得知,寧縉還是國內某知名大學電機系畢業的,從事修路、修理機械是興趣。
好奇怪,有人喜歡修路、修機器?但寧縉就是這樣,瑋玲才會覺得他和望月玲子筆下的「猛子小姐的戀人」裡的男主角很像。
她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寧縉打開裝有蛋撻的紙盒,一股刺激人口水直流的食物香氣撲鼻而來。
「哇,味道好棒。」
瑋玲迫不及待地挨著寧縉在小圓桌邊坐下,伸手拿了一個形狀美麗得讓人食指大動的蛋撻,咬了酥脆的外層一口。
「太棒了!」
寧縉寵溺地欣賞她毫不造作的吃相,為兩人打開啤酒後,拿起其中一罐灌了一口。
他很喜歡孟瑋玲,第一次遇到她是兩年前吧。那時他在進行夜間修路,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跑過來。後面的纖瘦影子,高喊抓搶匪。寧縉和同伴上前幫忙,制服歹徒,結識了不顧危險幫老婆婆追搶匪的女英雄孟瑋玲。
事後大夥兒還結伴去麵攤吃消夜。
瑋玲在一群工人之間,毫不拘束的大方態度,博得每個人的好感。寧縉迭她回家時,發現兩人住的地方才隔一條巷子,從此便常碰面。知道瑋玲在群智集團擔任秘書,晚上則到她與朋友合資的pUB幫忙。
在一起久了,寧縉發覺瑋玲常在他臉上尋找什麼,美的如夢似幻的杏眼漸漸有些癡迷。他心生警訊,婉轉告訴瑋玲他心有所屬。
瑋玲顯得有些失望,但很快釋然了,這令寧縉更加欣賞她。
他得承認,若是早幾年遇到瑋玲,很有可能會為她動心。瑋玲的個性和人生觀都跟他很像,即使當不成情人,做紅粉知己亦很恰當。兩人之間有種超越男女之情的友誼存在,像朋友,又像親人。
「阿縉,你別老看我吃嘛。來,你也吃一個。」瑋玲善盡主人職責地餵他吃蛋撻,阿縉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
「怎樣?很不錯吧。」她得意的笑容好像蛋撻是她做的以。「我是不會隨便誇獎人家的呦。」
「知道。」阿縉揚起薄薄的嘴唇笑丁起來。
瑋玲支著左頰凝視他,若說阿縉和寧紀的外表上有何差異,除了阿縉比寧紀矮幾公分、眼神較為柔和外,便是那張嘴了。
阿縉緒的嘴唇比較薄,寧紀的嘴唇比較厚。
「想什麼?」阿縉伸手在她發呆的小臉前揚了揚。
「啊?沒什麼啦!」她不好意思地羞紅臉。
「是嗎?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比平常早回來。我先前還擔心蛋撻會冷掉。」
「哎,提起這事……」
「嗯?」
阿縉詢問地挑起的眉,實在跟寧紀好像。
好吧,拿他來練習,免得明天面對寧紀時,又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說不出話來。
「唉,請轉我娓娓道來。」瑋玲把在PUB裹遇到寧紀的事說了出來。
「奇怪,你以前不怕他,今天怎麼反常起來?你是下班後到PUB,又不是上班時間被抓到,怕他幹嘛?」
阿縉一出口便道田問題的核心,也點燃了瑋玲頰膚上的火焰。
「那個……唉!」
「不方便告訴我嗎?」阿縉看出她的難為情,感到訝異。
「怎麼說嘛!」她低下頭,紅唇微嘟。「寧紀今天不曉得吃錯什麼藥……我想,是尹若薇和夏嘩結婚的事給他刺激太深丁。先是跟我求婚,被我理智地勸服打消那個爛主意後,又趁我發呆時,突然跑到我面前,當著我助理的面親我……哎,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我大概也是受驚過度,才會這樣反常吧。」
「寧紀跟你求婚、親你?」阿縉眼裹的表情,還不是普通震驚哩,簡直可以說是驚嚇過度了。
「哎,我知道這很難相信啦。但你也別這麼不給面子。就算我長的不如寧紀交往過的交際花美艷,但也不算太醜。他在悲憤過度下,拿我當擋箭牌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事。」瑋玲自嘲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縉眉頭一皺,邊想邊道:「一來,他從來沒跟人求過婚,連和若薇訂婚,都是父母的主意。二來,驕傲、自負的他,雖然把事業當正餐,女人當點心,但從來是兔子不吃窩邊草,怎麼可能會動被視為得力助手的你,而且還在有旁人在場時冒犯你?這實在不像他……」
「你對他這麼瞭解,又姓寧,莫非你就是失蹤已久的寧家二少爺?」瑋玲問出在心裡盤旋兩年的疑問。她若是再無能確定,她就是白癡了!
「啊?」阿縉沒料到她會這麼問,訝異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