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這麼大了,還用我帶嗎?你們就饒了我這個老頭子好不好?」玉龍故意打哈哈。
〔三哥,你怎麼可以說自己是老頭子呢?」玉翎不依地嬌嗔,「你英俊瀟灑又風流倜儻,一站出去,誰不誇你年輕有為,多少女人都排著隊想一睹你的風采。我說得對不對?」
她朝幾位同謀人擠眉弄眼的,立刻得到她們的呼應。
「是呀,唐教授,你就帶我們去嘛!」道倫也眨動她那雙美目,撒嬌地說。
「不是我不帶你們去,實在是沒必要。」耳中雖然聽見眾家美女的阿諛之辭,但唐玉龍仍不為所動。所謂「巧言令色鮮矣也」、「禮多必詐」,這些諂媚,動聽的話,只更激起他的危機意識。
「怎麼會沒必要呢?」小雅開始鼓動她的如簧之舌。再怎麼說她都是律師世家的第三代,台大法律系的高材生,若是連這小小的陣仗都擺不平,將來有何面目站在法庭上替人辯護?「奶奶,瑞雲姊,你們看看我們五個人嘛!我們可都是如花似玉、沉魚落雁的大美人!想想,如果我們五個這樣的大美人換上泳裝,出現在人來人往的海邊,會引來多少登徒子側目的眼光呀!你們忍心讓我們遭人非禮嗎?」小雅早看出在場能左右唐玉龍的人,只有唐奶奶和瑞雲,所以便使出哀兵之態,企圖打動她們兩人的心。
「是呀,的確挺危險的。」唐奶奶有些心動了。
小雅瞧見玉龍只在一旁悶笑,而瑞雲仍維持一向溫婉的表情,立刻決定再下猛藥。
〔當然啦,你們是不必擔心我的,因為我既潑辣又強悍,男人遇到我只有敗陣而逃的份。而喬英又深諳跆拳道,如果有不怕死的男人敢惹上地,只有自討苦吃。至於道倫嘛……」小雅故作凝思狀,引來道倫的白眼。她朝道倫扮了個鬼臉,繼續下說:「道倫早就應付慣色狼了,所以你們也不必太擔心她啦,可是瑞雪和玉翎就不同了,你們瞧,瑞雪一副嬌嬌弱弱的樣子,正是色琅最想下手的對象,而玉翎又清純得像個高中生……唉,我真不敢想像要是她們兩個遇上色狼的話,會有什麼下場!」
玉翎的眼睛瞪圓了,小雅竟然說她像個清純的高中生?若是小雅見識過她捉弄色狼的方法,相信就會對她另眼相待了。
可是為了大局著想,她只好裝作楚楚可憐的模樣,像只向主人乞憐的小哈巴狗般瞧著奶奶。
小雅機靈地逮到瑞雲投注在瑞雪身上的憂慮眼光,連忙暗掐了一下身旁的瑞雪。瑞雪忍住疼,只以那對我見猶憐的美目怯怯地瞥了玉龍一眼。
「姊夫……」她輕柔的乞求,可比小雅義正嚴詞的一百句話還管用。
玉龍歎了口氣,開始覺得無力招架。
「玉龍,你就陪她們去吧,我實在不放心。」瑞雲輕聲在丈夫耳邊懇求著,「你們早去早回,我跟奶奶等你們吃晚飯。」
「唉,瑞雲姊,你挺個大肚子可別下廚!不如你跟奶奶把菜買好,我們會早點回來下廚的。對不對呀,瑞雪?」小雅拐了一下好友的手肘,瑞雪當然直點頭。
「對呀,姊。我們回來再煮好了,這樣姊夫才不會擔心嘛!」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害得玉龍的心直往下沉。他彷彿看見玉翎臉上有詭計得逞的表情。雖然明知山有虎,但在親情、愛情的圍攻之下,逼得他非往虎山行不可了。
「唉!」玉龍再度歎了口氣,他已經可以想像會有怎麼樣悲慘的黑色星期六等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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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藍的晴空中連絲白雲都很難見到,再加上溫度合適。正是郊遊的好時節。
位於新竹青草湖附近的大自然休閒村,園內的設施正好是青年男女最偏好的,一大早便有一大群年輕人聚集九龍圖裡的烤肉區堆木炭、起火……忙得不亦樂乎。
惠安也是這群人中的一分子,升火烤肉向來難不倒他,他駕輕就熟地替同伴們起火,而—旁的秀芬則賢淑地將各色肉品放在烤架上。
他們還利用竹筒和鐵罐來做飯,惠安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小時候的童軍營,重溫郊外野炊的樂趣。
「惠安,你有沒有瞧見徐駱平一直在對秀芬獻慇勤?」鄭傑倫提醒正忙著烤蝦、烤蛤蠣的好友。惠安轉頭瞧了身後一眼,發現留了一頭不羈長髮的駱平正像只哈巴狗般,在秀芬身邊跟進跟出,而秀芬的表情就像是被只流浪狗跟蹤卻無法甩脫的可憐人。
「瞧見了。」他很沒同情心地被眼前的景象所逗笑。
「喂,你還笑得出來?真是沒有危機意識!徐駱平可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他不解地問。
「擔心什麼?」傑倫差點大吼出聲。他一直對惠安在工作上的表現敬佩不已,沒想到惠安在感情上竟然是個白癡。「難道你看不出來駱平對秀芬有意思嗎?」
「你也看出來了呀?」惠安不經意地說。
「我……」傑倫眨眨眼,恍然大悟地用力拍著惠安的肩膀,「原來你早就胸有成竹,害我替你緊張半天。」
「緊張什麼?」
「就是……喂,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就是你跟秀芬的事啊!」
惠安面有難色地歎了口氣,他該怎麼告訴傑倫,自己不打算跟秀芬交往下去?
「到底怎麼回事?惠安,你是不是跟秀芬出了什麼問題?昭欣說你從星期一跟秀芬約會過後,就沒再約她了。」
「傑倫,我……」惠安欲言又止,眼光掃過四周,發現秀芬正以柔情似水的眼光張望著他,他心虛地朝她笑了笑,拉著傑倫起身。〔這裡不方便,我們到那裡談。」
他和傑倫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又朝四周張望了一會兒後才吐出一口氣。
「到底是什麼事,要那麼神秘?」傑倫狐疑地問。
惠安再度歎了口氣,支支吾吾地說:「傑倫,在昭欣之前……你交過其它女友嗎?」
「問這個幹嗎?該不是昭欣要你來套我的話吧?」他緊張兮兮地問。
〔這件事跟昭欣沒關係,你放心告訴我無所謂。」
「哦?」傑倫疑惑地望著他,「有啊,大學時有個女友,不過後來吹了。」
「那如果你再遇見地,會不會舊情復燃?」
「我神經啊!」傑倫翻了翻白眼,「我跟昭欣奸得很,幹嗎跟她舊情復燃?再說,我現在連她長得什麼樣子都不太記得了。」
「可是人家說初戀是最真、最純的,難道你都不曾有過一絲留戀嗎?」
惠安眼中的激動終於讓傑倫窺出一絲不對勁。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惠安爬梳一下頭髮,鼓超勇氣說:「如果你遇見了分開七年的初戀情人,然後發覺自己壓根兒沒忘記過她,而且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吸引你,你會怎麼做?」
傑倫為他的問題怔忡了五秒鐘,〔當初為什麼分開?」
「因為她誤會我。」
「現在誤會解釋清楚了嗎?」
「嗯。」惠安點著頭。
他眼中滿足,幸福的光彩,是傑倫從未在他身上發現過的,他們認識將近一年,傑倫總覺得惠安有些落落寡歡,本以為是因為他缺乏愛情生活:沒想到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過這下可糟了,他要怎麼對昭欣交代?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就是上個禮拜我回家時:沒想到會遇見她。」惠安興奮地說,〔你知道嗎?她竟然是我表姊夫的堂妹,我們兩家做了一年多的姻親,我卻一直到上個禮拜才發現,簡直是白浪費時間,那天奶奶帶我到唐家作客時,我才發現原來奶奶安排的相親對象是玉翎,我又驚又喜,你不明白我有多開心。」
「才一天的時間就讓你們舊情復燃?」傑倫驚訝地追問,這也未免太快了吧?
「事實上是一天半的時間,我們在前一天就在公園碰面了。那天下雨,我還把玉翎撞進水池裡,後來我帶她到賓館——」
「你帶她到賓館?」傑倫差點昏倒,他實在想不到惠安會是那種人。
「是呀,因為我們衣服都濕了嘛,我總不能讓她感冒啊!」惠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我們在賓館裡解釋清楚誤會,然後她原諒了我,再然後……」惠安的臉漲紅了起來。
「你們上床了?」傑倫脫口問出。
「才沒有呢!」惠安反倒被他的話嚇了—跳,「我跟玉翎是純潔的。我們發現彼此仍深愛著對方,你就不知道玉翎有多愛我。」
「多愛你?」
患安好不陶醉,「這七年來她的心裡就只有我……」
「她告訴你的?」
「她是沒那麼說啦,可是……我是唯一吻過她的人,你知道玉翎有多純嗎?她是那麼甜又那麼美。」他語氣中的心醉神迷,令傑倫不禁也為之嚮往。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下子從美夢跳回現實,有點令惠安難以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