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可是一點也不羨慕大戶人家的生活了。
☆ ☆ ☆
展昱觀與星羽分開後,打算找查六長談一番,他繞過花園往查六的房間走去,卻在中途遇著管家。
「少爺,可讓老奴找著您了。」彭管事抹著額上的汗,他身形略瘦,年紀約五十上下,留著山羊鬍。
「什麼事?」展昱觀疑惑道,他沒見管事這麼著急過。
彭管事喘口氣。「其實也沒什麼了不得的事啦!可奴才思忖著這事不尋常,所以,還是想著給少爺通知一聲,廷祿少爺跑到庫房裡去了。」
「庫房?」展昱觀邊行邊問。「他在庫房做什麼?」
「在找東西,說要找尊玉像。」
他詫異地揚起眉。玉像?廷祿什麼時候跟這事扯上關係了?
「這本沒什麼大事,可他在庫房東翻西找,若是摔壞了東西,老爺和三夫人怪罪下來,又得鬧半天了,我勸不住廷祿少爺,所以想請您去一趟。」彭管事恭敬的說著。
展昱觀頷首。「我明白了。」
兩人沿著廊廡前行,拐了幾個彎後,拾階而上,走往二樓,彭管事拿出鑰匙開門,兩人步入屋內,發現外堂沒人看顧,不過,話語聲倒是不斷的從內庫房裡傳出。
「少爺,您輕點、輕點,別摔了,這玉可是--」
「你羅不囉唆呀你?出去!別礙我的眼。」諸葛廷祿叱喝跟在他身邊的僕人。
展昱觀走進庫房,瞧見諸葛廷祿背對著他在庫房架上東摸西碰。
「廷祿,你在--」
「鏘--」一聲,展昱觀話未說完,便已聽見東西的碎裂聲和諸葛廷祿猛然轉過身的驚嚇表情。
首先哀嚎的是一旁的管事與奴僕。「哎呀!我的小祖宗啊……」
「這事兒我擔著,你們都先下去吧!」展昱觀瞄了管事與僕役一眼。
「是。廷彭管事示意一旁的僕人跟他一塊兒退下。
「大哥……」諸葛廷祿叫了一聲。
展昱觀沒說話,只是將目光移至他左手上的畫紙,諸葛廷祿慌張地將畫紙藏到身後。
「過來。廷展昱觀皺起眉。
諸葛廷祿戰戰兢兢地走到他面前。
「拿出來。」展昱觀命令道,臉色嚴峻。
諸葛廷祿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壓下,沉默地把畫交出。
展昱觀接過,瞄了畫紙一眼。「為什麼偷這玉像圖?」
諸葛廷祿垂下頭。「我……我只想快些找到玉像……」
「香包也是你偷的?」展昱觀又問。
他抬起頭,一臉茫然。「什麼香包?我只拿了圖,沒偷其他東西。」他連忙申辯。
展昱觀沒說話。
「我說的都是真的,大哥--」
「我沒有說不信你。」展昱觀淡淡地說了一句。「怎麼偷的?」
他囁嚅道:「昨兒個夜裡被那查老頭吵醒,所以出來看看,然後……」他吞吞吐吐地沒再說下去。
他不用接著說!展昱觀大概也猜到七、八分了。「你要玉像做什麼?」
他這次回答得可快了。「那個女的說,只要拿到玉像就離府,不會在賴在這兒。」
展昱觀攏起眉心。「你就這麼討厭她?」他審視他一眼,問道:「她得罪你了?」
「不是。」諸葛廷祿搖頭。「我就是討厭她。」
「沒個理由?」他皺眉。
諸葛廷祿沒點頭也沒應聲。
「即使她成了大哥的妻子,你還是討厭她?」他又問。
諸葛廷祿大吃一驚。「大哥……大哥要娶她……不行!」
「為什麼不行?」
「她沒規沒矩,配不上大哥。」他激動地說。
展昱觀凝視他漲紅的臉。「那什麼人才配得上大哥?」
諸葛廷祿一時之間啞口無言,頓了一下後才道:「自然是……自然是同咱們門當戶對的……」
「你真這麼想?」他蹙眉。
諸葛廷祿肯定的點頭。
「若照你這麼說,娘不也配不上父親。」他的聲音多了一道冷冽氣息。
諸葛廷祿霎時張大嘴。
「父親是京城的富貴之家,娘不過是平民之戶,而且還是個寡婦,更遑論還拖著大哥這個拖油瓶--」
「你做什麼這麼說?!」諸葛廷祿大喊。「我沒這麼想、我沒這麼想……」眼淚衝上他的眼,他不是不知道堂兄們都在背後嚼大哥的舌根。
展昱觀歎口氣。「廷祿……」他蹲下身與他平視。「大哥說這些不為什麼,只是為了告訴你,每個人都是平等的,不要拿外在的東西去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你看人若只看表面,跟飛鵬又有什麼不同?」
諸葛廷祿哽咽道:「可我就是討厭她……她把你搶走,就像三娘一樣,父親娶了三娘就忘了娘,也忘了我……你們沒人關心我……」他嚎啕大哭。
他的話讓展昱觀錯愕。
「你們都別理我……」諸葛廷祿哭著就要跑出去。
他急忙伸手將弟弟攔住,雙手握住他的肩。「廷祿……」展昱觀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從沒想過廷祿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討厭星羽。
「你聽大哥說……」他頓了一下。「是大哥疏忽了,沒顧慮到你,或許當初我該再等你大些才離府……」他皺起眉。
諸葛廷祿以袖子拭涕淚。「這三年你都不回來……我有好多話都不知道要跟誰說……」他抽噎著,雙肩顫動。
展昱觀喟歎一聲。「父親呢?」
「你走了之後,爹常一個人悶不吭聲的,我同他說話,他都不專心……」他打了個一隔,繼續說:「我都要悶死了。」
展昱觀攏眉不語。
「大哥……你趕快跟爹合好,不要再離家了。」諸葛廷祿梗聲說。「我知道你們吵架,可都三年了,你們就不要嘔氣了……我知道是三娘不好,我們把三娘趕出去--」
「你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他摸摸弟弟的頭。「這事跟三娘沒關係。」
「怎麼會沒關係?她才進門不久,你就跟爹吵架,肯定是她從中挑撥--」
展昱觀笑出聲,打斷他的話。「誰跟你胡說這些的?」
「我自個兒想的。」諸葛廷祿悶悶的回答。
「你真是人小鬼大。」他莞爾道。「大哥只說一次。你聽清楚了,大哥離家的事跟三娘沒關係,這都是大哥一個人的意思。」
諸葛亭祿皺起眉,一臉不信。
「還有一點,不管大哥有沒有娶妻,對你的態度都不會改變。」他將話說得很清楚。「所以,你不需要對星羽有敵意。」
他沒應聲,仍是蹙眉。
「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管家們都還在外頭候著,把眼淚擦一擦,晚點大哥再同你好好談談。」他將畫紙遞給他,說道:「把它還給星羽。」
諸葛廷祿悶不吭聲地接過。
展昱觀正想起身,卻瞥見地上的一截碎玉,他的目光頓時停住。「廷祿,你打破的是玉馬,對嗎?」他將斷工拾起來觀看。
「對。」諸葛廷祿終於開口,隨即緊張地問道:「這很值錢?」萬一讓父親知道,少不得要挨一頓罵了。
展昱觀起身,露出一抹笑。「是很值錢,不過!摔得倒也值得。廷他將斷玉放入腰袋內。
「什麼?」諸葛廷祿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把畫給我。廷展昱觀索回玉像畫。
「怎麼了?」諸葛廷祿一臉茫然。
「先出去。」他走出庫房,諸葛廷祿跟在他身後。「大哥有事得先去處理,回頭再來跟你談偷畫這件事。」他得先把星羽的事情弄清楚不可。
第十章
「你果然在這兒。」
查六轉過頭。「怎麼,我不能來這兒嗎?」
展昱觀伸手摸了摸馬首,黑馬傾向他,磨蹭著他的掌心,像是在跟他撒嬌。
「怎麼?你是來給我下馬威的嗎?」查六冷哼一聲。
展昱觀覺得既好笑又荒謬。「我來跟你下什麼馬威?」
「你來取笑我騎不上你的馬,不是嗎?」查六重重地又哼了一聲。
展昱觀挑挑眉。「我記得昨天我已經取笑過了。」
「你什麼意思?」查六口氣頗沖。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查六的口氣很不好。
「我答應星羽要幫她找出香包。」他頓了一下。「我想,你也知道她把那個香包當作寶。」
「嗯!」查六喝口酒。
展昱觀瞥他一眼。「那你為什麼要把它偷走?」
查六猛地嗆住。「什……咳……什麼?」
他微笑。「我說是你偷的。」
查六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你別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飯能多吃,話可不能亂說!」
「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要偷那個香包?」
「你胡說什麼?我幹嘛拿小星兒的香包。」
「你這話說到重點了,我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我想這跟那截斷玉有關。」
「斷玉?」查六瞠大眼。
「沒錯。」展昱觀頷首。「知道香包裡有玉的,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你了,既然我沒偷,那自然就是你盜走的羅!」
「你說什麼瘋話?!」查六怒叱。
展昱觀微笑。「這樣說吧!在外人眼裡看來,那香包就只是香包,普普通通,沒什麼特別的,不會有人想去偷它,因為它根本不值錢,會偷它,當然是為了裡頭那截玉,這事情明擺著,會這麼做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