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的眼光總是不自覺地停留在寧紀身上,她被他吸引了。雖然先認識寧縉,但兩人之間始終維持著兄妹般的情誼,寧縉從未讓她心生遐想。
可寧紀不同,那股成熟男子的味道,無論是站立還是坐著,都流露出一股威儀天成的氣勢,無形間更襯托出無與倫比的男性魅力。加上那雙神采迫人的眼睛,總是閃漾著溫和有禮的親切笑意,看得人好舒服。
然而,儘管寧紀是這樣令她著迷,若薇仍無法忽略另一名男子的存在,對方的注視甚至讓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變得格外敏感。
夏曄的目光放肆地追逐她的身影,讓若薇想要輕忽都不能。當他定定注視她的時候,那彷彿帶著強烈電流的深炯眸光會照得人失魂,不知不覺地迷失在他的凝視下。這感覺迷惑了她。
若薇不得不承認,夏曄的外貌比寧紀略勝一籌。黑得發亮的頭髮整齊地綰在腦後,如果放開,再扮成女裝,夏曄說不定遠比她漂亮。但這不表示夏曄有一丁點陰柔氣質,相反的,他的陽剛味很強。
若不是在花園見識到他冷酷絕情的一面,若薇說不定不會討厭他,更不會對他充滿熾烈火焰的多情眼眸感到排斥。現在只覺得畏懼,怕自己會被他邪氣的笑容迷住,更怕自己傾倒在他的男性魅力下,只有一逕逃避。
一整天,若薇和夏曄就這樣你追我躲,期間的驚心動魄,只有若薇心裡知道。她懊惱並猜疑夏曄的目的,他為什麼總是盯著她看?難道他不曉得這樣看人很不禮貌嗎?像寧紀,就不會這麼無禮。為此,她更加討厭夏曄了。
當晚回去後,若薇作了個夢。夢到身處於一個美麗花園,她和寧紀在跳舞。當寧紀低頭吻她時,有一道夾帶憤怒的冰冷眼光注視他們,看得她背脊骨發涼,完全無法體會寧紀吻她的甜蜜感覺。嚇醒後,若薇出了一身冷汗,宜覺認為那道眼光的主人就是夏曄,至於為什麼,她也無法理清。
接著幾天,她常去寧家,為的是想見寧紀。
寧紀不足是次在家,但只要他在,夏曄就會在,令她既感快樂,又覺苦惱。
她仍然避免和夏曄眼光相對,也不跟他說話。他一靠過來,若薇就躲,明顯得連局外人都看得出來兩人間的不對勁。
夏曄很憤怒,若薇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氣,這種情形令她更不敢靠近他,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直到寧紀的另外兩位好友胡國良和蔡耀庭加入,才略有改善。
兩人是回家過年的,在寧家初見若薇時,還驚為天人,若不是她年齡尚幼,這兩個傢伙鐵定卯起勁直追。分別在日木和美國求學的國良和耀庭,生活上不若在英國上大學的寧紀、夏曄嚴謹,個性也比較開朗。
他們從小就是同窗,連同未露面的楊子逸、張博智,是當時學校有名的太子黨成員。高中時被家人送出國,六人仍不定時的維繫友誼。
四個大男生一聚在一起,加上沒外人在場,難免葷腥不忌,吹起各自的艷遇。
有一次若薇和寧綺自屋外進來,碰到胡國良正說得口沫橫飛,仔細一聽,不禁被話裡的限制級情節弄得臉紅耳赤,夏曄對國良投以譴責的一瞥,瞪得少根筋的胡國良莫名其妙。
「你們男生一說起這種事,沒一個不是這種急色相。尤其是胡哥哥,簡直是色狼投胎。」寧綺鼓著頰,不屑地道。
「綺綺,你這話有失公允。」胡國良連忙喊冤。「我是風流而不下流。身為未來的娛樂界大亨,鑑定美色可是我必備的爐業,你怎麼可以說我是色狼?」
「別叫我綺綺,難聽死了。」寧綺嬌嗔,不客氣地道:「什麼未來娛樂界的大亨?我看是未來豬哥協會的主席吧!掛羊頭賣狗肉,以後要是敢迫害滿腦子摘星夢的純真少女,我非找你算帳不可。」
「唷,聽聽這話有多酸啊。」最愛跟她抬槓的夏曄嘖嘖稱奇,端麗的嘴唇噙著抹似笑非笑的嘲弄。「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是國良的老婆呢!國良,要小心哦,以後妻管嚴。」
「唷!誰要嫁給他!」寧綺瞪著一雙冒火的杏眸。
「我也不敢高攀呀。」國良一副小生怕怕的搖頭。「人家的心上人是素有柳下惠之稱的楊子逸,我這個風流浪子哪看在人家的眼裡。」
「胡說八道!」寧綺又羞又惱。「我討厭死他了!」
「對對對!」耀庭連忙附和。「那塊木頭怎麼討得了我們綺綺公主的芳心?綺綺,你安啦,還有我跟博智這兩個對你忠心不二的裙下之臣,以後你長大就嫁給我們好了。耀庭哥會給你幸福的。」
「死鬼,你休想啦。」寧綺沒好氣地罵道,拉著若薇往樓上走。再聽下去,她非給這幾個活寶氣死不可!她可是一張嘴難敵三張嘴,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們聽聽,她叫我死鬼呢!」
果然聽到蔡耀庭陶醉地嚷道,氣得寧綺差點回過頭找他算帳,還好若薇拉住她。
「別上他們的當。女生跟男生鬥嘴,天生佔不了好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嘴巴有多毒。」
「哼,我以後要當律師,替咱們女人出口氣。」寧綺憤恨地撂下狠話,若薇好笑地點頭。
這點她倒佩服寧綺,總是雄心萬丈地立定志向,一會兒要當建築師,一個兒又想當律師,還提過要當女總統呢。像她,就只想像寧媽媽那樣當個賢妻良母,往藝術方面深造。
她在通往二樓的櫸木樓梯停了下來,水盈盈的辟光帶著一抹期待,飄向客廳裡的寧紀,後者正懶洋洋地要同伴們別太過分。
「耀庭,你不要樂極生悲。待會兒寧綺拿球棒下來K你時,別怪我沒事先警告。」
「大舅子,你忍心見死不救?」耀庭的笑容垮了下來。
「嗤,這聲大舅子叫得太早了吧?」寧紀挑起俊眉。「憑你是制不住寧綺的,真娶了她,有你一輩子的苦頭吃。依我看,除了子逸和夏曄外,誰也不是寧綺的對手。」
「子逸那塊木頭?」耀庭不服。「至於夏曄我就有點信,他那張嘴利得跟寧綺有得比了。」說到這,他的笑容曖昧起來。「如果這兩個傢伙接吻,不就是名副其實的唇槍舌劍嗎?」
「去你的!」寧紀伸手打了他一個爆栗。
對於蔡耀庭的呼痛聽若未聞,若薇心神恍憾地想著夏曄和寧綺接吻。這幕影像不知為什麼讓她感到不舒服。她僵白著臉,惱怒的眼光投向夏曄,他眼裡諱莫如深的熾熱光芒,反令她全身血液沸騰,粉頰逐漸加熱,雙膝發軟。
彷彿忍受不了他幾欲奪眶而出的熾烈熱度,若薇怯懦地逃走,慌張追上等在樓梯口一臉狐疑的寧綺。
寧綺喜歡夏曄嗎?
懷著這樣的疑惑,若薇度過在寧家作客以來,最憂鬱的一天。
第四章
季節的迭替,總是在人們最不經意的時候,悄悄來去。若薇每天都盼望另一個寒假趕緊到來。因為寧綺說,暑假時寧紀會留在歐洲打工,寒假才會回國過年。
有時候她會幻想自己和寧紀是一年只見一面的織女和牛郎,只是她比織女更可憐,即使見到心上人,仍有夏曄道支一萬燭光的電燈泡從中作梗,讓她無法和心上人單獨談話。
夏曄這傢伙像是存心跟她做對,連睡夢時都害她夢到他,只要想到他那張俊美無疇的臉容,她一顆心就翻騰不休,再愉悅的情緒都會變得煩躁。
就這樣,年輕的生命,在微小的悲與喜中,反覆的等待與離別裡,少女懷春的相思間,驚鴻一瞥地溜過。
這一年,是若薇暗戀寧紀的第三年,時值炎炎夏日。剛考完高中聯考的她,萬般無聊地待在自個兒的閨房,拿著素描簿隨意塗鴉。
沁涼的冷空氣自空調吹風口不斷送出,啜著管家送來的花果茶冰飲,滋味美妙如天堂。若薇趴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姿勢有點不雅。反正房裡只有她,不怕被人看到,也就毋需維持平常優雅端莊的淑女氣質。及肩的秀髮披洩在臉頰及頸子上,身上的T恤洋裝擠到臀部,露出修長、滑嫩的玉腿,那撩人的姿態,要是被男人看見,準會流出一大坨的口水。
她專注於手上的素描,等到筆下的線條成形,看到一雙似笑非笑、帶電的魔眼瞪向她,才發覺不對。怔怔地瞪視素描紙上有著冷峻眉眼、倔傲薄唇的男子,納悶自己怎會又畫起他。
想畫的是寧紀呀,為什麼變成他?正待深究下去,心房陡地猛跳起來,有種被人監視的毛骨悚然感覺生起。
若薇抬起的眼眸,倏地驚異的睜圓。通向陽台的落地窗玻璃,此刻帖住一張和素描紙上的男子相似的臉容,她見鬼似的全身僵住。
燦爛金陽在那個「鬼」身後形成金色的光暈,將他年輕帥氣的臉容襯托得有如太陽神般耀眼。他伸手敲著玻璃,篤篤篤的聲響喚回若薇的神智,似被召喚般地走到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