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認定若薇愛的人是他,這些年來她聲稱愛著寧紀,仍令他耿耿於懷。有許多事,還是需要言詞的證實,才能真正教人放下心。
「別擔心。我想應該沒事。」夏曄將若薇拉回懷裡安慰。在未確定瑋玲的情況,沒必要讓她瞎操心。「晚點我們親自跑一趟寧家,探視瑋玲吧。」
「嗯。」將心事說給夏曄聽後,若薇放鬆下來。累積了一個多小時的情緒激動,令她有些微的睏倦。這幾日總是這樣渴睡。
見她眼皮垂了下來,夏曄莞爾。溫柔地抱著她躺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他到浴室擰了條毛巾,輕輕拭去她臉上殘餘的淚痕。輕緩的呼吸聲裡,若薇睡得像一朵不知人間險惡的玫瑰花般嬌貴。他俯身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
「我的玫瑰……」他低喃著,眼中充滿濃情愛戀。在許久之前的那個下午,初見若薇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這一生注定與她羈絆。
就像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不管他離她多遠,心裡總是牽掛著她。這輩子他和他的玟瑰是分不開了。
戀戀不捨地離開床沿,夏曄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當他轉身合上門時,看向桃花心木大辦公桌的眼光閃過一抹堅毅光芒。
為了他的玟瑰,再大的難關都必須闖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倦極而眠的若薇迷迷糊糊地被吵醒。有極短暫的片刻,她掙扎在睡與醒之間,還以為那陣驚醒她的聲音來自夢中。
但另一股急迫的危機感應催促她擺脫睡夢。她清醒過來,從床上坐起,睜大的眼眸滿是驚懼。
一牆之隔的劇烈爭吵聲,斷斷續續地傳進耳裡。剛開始那些聲音對她的大腦還構不成意義,幾秒鐘後,漸漸產生作用。
她害怕起來,聽出丈夫憤怒的咆哮聲。
夏曄向來冷靜自持,是誰惹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劇烈的碰撞聲接連響起,若薇慌張地下床,衝到房門口,一手按在門把上,正打算轉動時,嘿嘿嘿的冷笑聲阻止了她。
「夏曄,別做困獸之鬥。我還不想殺你,只要你乖乖聽話,說不定我會念在叔姪一場饒你一條狗命!」
「夏……宏欽,你……好卑鄙!」
「別說我沒警告你,不管你意志力再怎麼強,還是抵抗不了麻藥的藥效。」
「你……」
「嘿嘿!睡吧,剩下的事交給叔叔我好了,老頭子我會替你送終,你那位嬌滴滴的老婆我也會幫你疼的……」
「夏宏欽,你不可以動若薇!」夏曄厲聲怒吼。
「小子,你自保都有問題了,還管你老婆?放心,我是捨不得殺那麼嬌滴滴的美人兒的。」
「爺爺不會讓你得逞……」夏曄的聲音低弱了下來。
「有你在我手中,還怕他不聽話?」」夏宏欽得意地大笑,一會兒又道:「把這小子架走,依照計畫行事。」
「是。」
腳步遠去之後的沉寂,像一場惡夢,打擊著若薇。巨大的震驚讓她無法思考,渾噩之中,一顆心在騷亂與動漾之間飄蕩,尋不到落點。
到底怎麼回事?
是惡夢,還是真實?
可怕的對話如同魔鬼的爪子撲向她,要撕得她粉碎,握在門把上的手觳觫顫抖。
一定是她在作夢,對吧?
夏曄仍好端端地在辦公室裡,剛才的一切只是她的惡夢。
驀然轉動門把拉開,空漾漾的辦公室裡,哪有夏曄的影子。若薇在呆怔之後,幾乎要崩潰,搖擺著身子跌坐在地毯上。
辦公室裡的傢俱略顯凌亂,原先放在夏曄的辦公桌上的文件散落地上,若薇跌坐的地毯前方,有一攤腥紅的血跡,她瞬間感覺血液衝上腦門,頭暈目眩之際,胃部也翻騰起來,忍不住乾嘔作聲。
無邊的黑暗襲向她。就像被人從銅牆鐵壁、安全無虞的城堡裡拉出來,拋進了原始的危險之中。頓失保護的她,不知該怎麼辦,進退失據的恐慌,使得若薇瀕臨瘋狂。
她原是嬌養的玫瑰啊,當習慣的安全世界在眼前天崩地裂,當依賴保護的良人遭遇災難,頓時天旋地轉,聰明的腦袋起不了作用。
直到感覺臉上涼濕的一片,若薇才如道她哭了。
哭了?這時候哭有什麼用?當夏曄有危險時,她就只會哭?
這個意念像利刃般穿透她陷在霧裡的理智,割裂她的心。
她必須救夏曄。
從靈魂深處冒出的強烈念頭,帶給若薇無比的勇氣。儘管仍然驚慌,儘管仍不知所措,卻不再軟弱失去主張。
猶如新生的鹿兒,顫魏魏的撐起抖顫的雙腿。必須救夏曄的強烈意念,支撐若薇回套房拿了隨身的背包往外走。
這時候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夏曄的秘書古君並沒有在位子上,總經理辦公室外的秘書辦公區仍如她來時空無一人。
如驚弓之鳥的若薇,此刻也不知道該相信誰,只能掩藏行蹤悄悄離開夏氏公司。
來到車來人往的馬路上,她招了輛計程車坐進去,心裡空漾漾,只叫司機往前開。
沉默地掉淚,哭得眼睛腫得像胡桃核,司機頻頻回頭勸她想開點,以為她發生了什麼事。若薇好不容易止住淚,叫計程車停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亂成一團的腦子仍難以運作,她想起以往每當有解決不了的事情,除了夏曄外,就只有一個人會全心全意的幫她。
不假思索的,若薇拿起行動電話撥給寧紀,聽筒卻傳來收不到訊號的訊息。她再接再厲打到寧紀的辦公室,與寧紀醇厚男中音十分相似的悅耳聲音,令她眼中的淚水再度禁不住的狂流。
第二章
「請你們救救他,夏曄被人綁架了!」
說完這句話,若薇全身的力氣被抽乾似的,軟弱地倒進瑋玲懷抱,泣不成聲。
「若薇,你說清楚一點。」若薇的話炸得大夥兒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回復過來的瑋玲,連忙扶著若薇柔弱的肩膀追問。
若薇的眼淚掉個沒完,忙得瑋玲又是哄、又是遞面紙。寧紀的母親雲秋到浴室擰了條熱毛巾幫若薇拭臉,忙了十來分鐘,若薇的情緒才鎮靜下來,娓娓道出事情經過。
「你是說你聽到夏曄和他叔叔夏宏欽的爭吵?」寧紀沉著地問。
「嗯……我聽得很清楚……」若薇擤了擤鼻子,淚霧迷濛的眼裡滿是淒惶。
「對方沒發現你吧?」寧縉關心問道。
若薇打到公司的電話就是他接的,聽見若薇哭啼不休,他趕緊問明她在哪裡,親自開車接她回寧家。
他和若薇也算青梅竹馬,從來沒見她這麼慌亂過,知道出了大事。可惜若薇什麼都不肯說,嚷著要見寧紀,只好請母親上樓把兄嫂請下來。
「應該……沒有。中午我去找夏曄時,辦公室裡都沒人,古秘書大概去吃飯吧。後來……我睡著了。」她說得模模糊糊,想起夏曄的溫柔,盈淚的眼眶摻雜著一抹甜蜜,心頭酸澀。「房門是關上的,除了夏曄外,沒人知道我在套房裡。」
「你離開時,沒人看到你嗎?」寧縉接著問。
「沒有。我離開時,古秘書仍沒回來。那時候已經超過午休時間,快兩點鐘了。」
「咦?照理說,古君應該回來上班了。」瑋玲認識夏曄的秘書古君,她向來敬業負責,這種遲到早退的事,不像她的作風。
「我也覺得奇怪。只是當時我心情很亂,急著離開,沒有細想。」身擾圍繞的都是信得過的朋友,若薇不安的心鎮定下來,思緒如常運轉。
「阿縉,你以寧紀的名義打電話到夏氏,探虛實。」
瑋玲這個女諸葛一下令,寧縉立刻依計行事。
時間將近五點,電話很快接到古君手中,當寧縉以兄長的名義要求跟夏曄說話時,古君答道:「總經理到香港去了。寧董找總經理有什麼事?」
「夏曄到香港?」寧縉看向瑋玲,無聲地問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瑋玲從寧縉手中接過話筒。
「古君,是我啦。」
「瑋玲?」聽筒傳來古君驚訝的聲音。
「是啊,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
「還好啦。倒是你當了寧董事長的夫人,還不肯在家裡享清福,跑到老公的公司監督啊?」古君調侃道。
瑋玲頰面一熱,媚眼溜過一旁的寧紀,後者朝她挑挑眉,深炯的眼眸滿含熱情。
「古君,你取笑我。」她紅著臉嬌嗔。
「我哪敢取笑你。對你又羨又慕倒是真的。」
「哎呀,別談我的事了。夏曄真的不在嗎?該不是你老闆不想接我老公的電話,故意叫你這麼說的吧?」
「冤枉!夏總什麼時候這麼沒風度?」
「好啦,我相信你。可是……」
「可是什麼?」
「有點奇怪耶。」瑋玲故意這麼說道。「我下午跟若薇見面時,怎麼沒聽說夏曄要去香港?我們還約好明天晚上一塊吃飯呢。你曉得寧紀和夏曄為了若薇,不對盤很久,我跟若薇安排了這次的約會,替他們化解。」
「是這樣啊。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