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懂。」貝蘭給玉秋一個肯定的笑容。「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們公司裡隨時都留著一個位置給你。這真的很難得,我一直沒料到我們會再碰頭,你屬於我的過去,卻突然出現在我的現在。」
「歡迎嗎?」
「永遠歡迎!」
兩個女人臉上各自閃現著自信又相知的笑容。
每天的下班時刻是卓逸帆最沮喪的時間,那意味著他必須和貝蘭暫時分開,必須等到明天太陽升起才可以再見到她。
對他來說,不論職位高低,不論工作本身是不是枯躁乏味,只要能每天見到貝蘭,就是他莫大的安慰了。畢竟他已經足足等了八年。
從進同一家公司共事,到他倆在海邊殉情,乃至於他喪生海底,魂魄飄蕩到卓家獨生子卓逸帆的身上寄生,他已經足足等了她八年。雖然他現在還不能對貝蘭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他願意等。
最重要的是貝蘭沒死。
他要等到貝蘭願意接受卓逸帆身體的那一天,才要以思郢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目前最重要的事便是繼續控制好逸帆這副寶貴的軀體。他對貝蘭的愛並沒有消失,只是換另一種方式出現而已。
回到家,只見卓逸帆的父母……也就是他的「父母」,和一名年約二十來歲的女孩坐在客廳裡,他們三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非常肅穆。
見他走近,那名女子立刻起身,他這才發現到她身著孕婦裝,看樣子已經懷孕四、五個月了。
顧思郢有些苦惱,身體是卓逸帆,但靈魂可不是他,這女孩……
「逸帆!」女孩一副委屈模樣喚他。
「你──」思郢莫名所以。
「我就知道你會裝傻!」她開始唱作俱佳的哭鬧。「我就知道你會不認帳,甜頭嘗到了就抹抹嘴走人,你未免太沒有良心了!」
「我──」卓母來到她兒子的身邊,把他拉到一旁。「逸帆啊!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洗心革面的變好了,沒想到你居然這麼不負責任,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給搞大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這──」顧思郢百口莫辯,不!應該說卓逸帆百口莫辯。
這分明是栽贓!
也許卓逸帆五年前曾和這名女子發生過關係,偷嘗過禁果,但讓她懷孕的絕不是卓逸帆。
顧思郢寄生在卓逸帆的身上已有五年了,五年來,不只是他的精神,連卓逸帆的軀體都沒有出軌過。他沒有見過這個女孩,他不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他不背這種黑鍋!
「逸帆!你要怎麼解決?」卓母再問。
「卓逸帆」看看他父親,只見卓父鐵青著一張臉,一副他兒子幹的好事的模樣。
「媽!我想先和她談談!」卓逸帆瞪著這厚顏無恥的女孩。
「談?你做都做了,現在來談結婚的事吧!」女孩子沒有半點羞恥心的說。
「逸帆啊,以前的你怎麼壞、怎麼放蕩都是過去的事,你已經變好了。其實二十四歲成家也不算早,你是獨生子,媽也想早點抱抱孫子,所以……」卓母似乎已經接受這件事,並且開始籌畫婚禮了。
「媽──」逸帆哀求著。
「就這麼說定了!」卓母堅定。
知道和自己的「媽」說不通,卓逸帆拉著那女孩來到院子裡,準備和她好好的溝通。
「小心點!我的孩子……」女孩子對卓逸帆的粗魯抱怨連連,很不滿的樣子。「你要害我流產嗎?門兒都沒有!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你是誰?」
女孩子睜大了眼睛。「卓逸帆!不要告訴我你不認識我!」
「好!就算我認識你,你還是可以再自我介紹一次。」卓逸帆冷冷的對她命令道。
「陳秀雅。」她恨恨的說:「你想起來了沒?!」
「卓逸帆」想得起來,但顧思郢可不,不過不管他們以前如何,一個女孩子不可能過了五年才懷孕。
「陳秀雅,你知我知,我不可能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我們至少有五年沒有碰過面;就算你要替孩子找爸爸,也要合情合理,不能這樣整人冤枉啼!」卓逸帆希望她能良心發現。
「卓逸帆,你不能否認我們發生過關係吧?!」陳秀雅老練的說。
「就算我們發生過關係,但是……」卓逸帆被她氣得說不出話。
「那你就不能始亂終棄。」她強硬的說:「你必須要負起責任,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該是你要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但我不是你孩子的父親!」他也不是那種老實、無助的可憐蟲。「孩子生下來以後可以驗血,我可以上法院告你破壞我的名譽,混淆視聽,而你除了得吃上官司還會身敗名裂!」
「是嗎?」陳秀雅狂笑。
「本來就是你理虧!」顧思郢希望她能打消陷害卓逸帆的念頭。
「光憑你過去的紀錄,你以為誰會相信你?」陳秀雅有恃無恐,她這個老江湖可不是剛出出來混的菜鳥。「你想杜會大眾會同情一個不學無術的浪子,還是一個未婚懷孕的可憐女孩?」
「算你厲害!」聽了她這番話,顧思郢不得不佩服她的老練。
「好說!」陳秀雅得意笑著。
「如果我肯給你一筆錢……」
「我不要錢!」她斷然拒絕。「我要我的孩子有個爸爸,我不要我的孩子當私生子!」
「那你就該讓孩子的正牌父親負起責任,不是找一個無辜的替死鬼!」顧思郢真是替卓逸帆感到可悲,一個人即使變好了都很難得到真正的認同。
「如果孩子的父親能負起責任,我還會來找你嗎?」陳秀雅有些落寞的一笑。
「我還是不能娶你!」顧思郢替卓逸帆拒絕。
「你和我上過床!」陳秀雅咄咄逼人。
「這不是理由,我和你上床時,你早就不是處女了!」顧思郢大膽假設,希望能突破她的心防。「你為什麼不找別人?也許其它人願意接受你和孩子,我真的有不能娶你的理由!」
「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沒有新馬子!」她都打聽清楚了,否則她也不會上門。
「這不是你陷害我的理由!」顧思郢朝她擺了擺手。
「由不得你!」陳秀雅把心一橫,「你擺脫不了我的,我就是要嫁給你!」
「不可能!」顧思郢也一樣的堅決。
「我不希望大家撕破臉。」她再度站到他面前,一副非嫁不可的樣子。
「那你就去找孩子的真正父親!」顧思郢說完,一言不發撇下陳秀雅,逕自進屋。
陳秀雅搖頭。她的心意已定,如果不是考慮得非常周詳,她也不會找上卓逸帆。原以為他會夠義氣的頂下這責任,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不,她不會放棄,她絕不輕言放棄。
第三章
莫俊碩在游貝蘭敞開的辦公室門上敲了敲,一派蒲灑、自信的名士狀,唇邊還帶著笑,看著正在忙碌的貝蘭,竟有些捨不得。
「女人的世界和天地應該是在家庭裡。」他說。
貝蘭抬起頭,不以為然的看著他。「你一定不是活在二十世紀,居然還有這麼落伍的觀念!」
不置可否,他走了進來,在沙發上坐下。
「貝蘭,我應該和我爸爸好好談談,不該給你這麼重的工作量,更不該把你訓練成一個女強人、工作機器,他是在害你啊!」莫俊碩有感而發,女人的青春年華不該在辦公室裡耗掉。
「誰教你不肯接他的棒,跑去念什麼文學,他總不能讓他的畢生心血就因為無人傳承而白費吧!」貝蘭針鋒相對的假裝抱怨。
「所以你要為這個公司鞠躬盡悴,死而後已?!」他難以置信的說。
她聳聳肩。
「你太傻了!」
是嗎?她可不這麼認為。她這條命是莫子其救回來的,今天就算為他的公司賣命,賠上自己所有的青春,她也認為值得;更何況她又沒有什麼好損失的。思郢一死,她就什麼指望也沒有了。
「貝蘭,我爸爸的老班底裡多得是可以坐你這個位子的人,你只是在替自己找借口!」
俊碩雙手撐在桌面。
「俊碩,你今天是怎麼了?」她放下筆,笑著看他。「這麼不希望我留在這裡工作,是不是你打算『棄文從商』,要拿回這個位子?」
「我對商沒有任何興趣。」他搖頭。
「那你──」「我只是不希望我未來的老婆滿腦子只有工作。除了工作,人生還有很多值得追求的!」他用憐憫的眼光看她。
貝蘭起身,正色的想阻止他再有這種念頭。「俊碩,不可能的事你就別再浪費心力了。就算我真的不再上班,我也不會嫁你,你這麼明示暗喻的,給了我很大的心理負擔!」
莫俊碩也起身。「貝蘭,你三十歲了,還有多少青春可以磋蛇?」
「我不怕搓蛇,因為我根本就不想結婚,我已經對你強調過無數次了!」貝蘭動氣的說著,邊將卷宗放回櫃上。
「但我不相信,我相信總有一天可以打動你!」他就是不相信她不結婚的念頭有那麼強烈。婚姻是女人最終的歸宿,沒有女人會不想結婚,而他又是一個不算差的對象,他絕對可以贏得她的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