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答他,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但是他好像還有問題沒有問完似的。
「你只有一個小孩嗎?」
「你是在戶口調查嗎?」她忍不住的說。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溫柔、嫻雅的外表下所發現到的一絲個性和火氣。
「不是!我只是對你有些好奇。」他說得明白。
「我結婚了。」她本能反射的說。
「我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就不該來和她說話,他有什麼目的嗎?難道她看起來 像個怨婦或是想要外遇的女人嗎?她給了他這種感覺?!
知道自己不宜再久留或和他交談,她將推車掉了個頭,準備朝另一邊走,她相信自 己是個自重的女人,也相信她不至於給人那種淫蕩、不安於室的感覺,如果他以為她是,那他就大錯特錯。
汪奇民知道她要走,立刻拉住了她的推車,一副情急的模樣。「我沒有惡意!」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
「我已經結婚了。」她再強調一次。「我有一個活潑、可愛、像個小霸王的兒子,你也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帶著笑意的說。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平日她的口才不是很好,但今天卻出奇的犀利。「這個 超級市場裡有那麼多的女人、那麼多的女孩,如果你需要一個交談的對象,可以去找她 們。」
「我不是吃飽飯沒事做,專門找女人或女孩聊天的男人。」他聲明。
「那你和我「聊天」的目的何在?」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交朋友?!」她好像聽到了全世界最荒謬的事的那種表情。「你要和一個結過婚的女人做朋友?」
「結過婚的女人就不能交朋友嗎?」他反問。
她知道在理字上他站得住腳,但是他根本就是在找她和自己的麻煩,普通的未婚男 女之間都不可能存在純友誼了,更何況是她結過婚了,他到底是何種心態?她真的百思 不解,理不出一個所以然。
「你結婚了嗎?」她不想一無所知。
「還沒有!」
「你心理健康嗎?」如果不是她被他氣過了頭,她問不出這樣的問題,她一向厚道、內向,盡可能的對每一個人友善、客套,但這會兒她做不到。
「當然健康!」他有些錯愕,因為她的問題,由她的口中問出這個問題,很有意思。
「那你為什麼不和沒有結過婚的女人做朋友呢?你是不是本末倒置?」
「我交朋友是看感覺,不是看對方結婚了沒!」他告訴她。「如果我的提議會給你製造困擾,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直覺你是一個有內涵而且有思想的女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她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
有些女人是結了婚就身價全失,成了個道地的黃臉婆,每天在「三廳」裡打轉的女 人,但她居然還能得到這樣的評價,她該高與或悲哀?
「你是在考慮你丈夫的想法嗎?」
「你會在乎我先生的想法嗎?」汪奇民知道自己的提議不太妥當,至少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但是她值得他去交她這個朋友,而且他心裡坦蕩蕩的,難道他連試都不能試嗎?
「如果──」
「很抱歉!」她必須拒絕他。「謝謝你對我有這麼好的評價,但我想這不是一件可行的事,我也不希望給我的家庭和丈夫造成困擾,但是我可以接受你是一片的誠意,沒有其他的意思。」
「帶你先生到我的餐館來吃飯好嗎?」他換了個方法。「我可以先和他做朋友,我可以讓他知道我的誠意,我想你先生應該是一個水準以上的男人,否則他配不上你的!」
她在心裡說不,他說得再合理、再沒有漏洞都不行,她不需要不必要的困擾。
她的眼神明顯的反映出她的情緒,所以當她推著推車離去時,他沒有再阻止她。
但是他也沒有放棄的意思。
★☆★☆★
為了打發寂寞,為了不想這麼早回到屋子裡,希薇雅每天晚上都給自己安排節目, 不是去KTV唱歌,就是呼朋引伴的去跳舞,要不然在PUB裡聊天、磕牙,她知道自 己在混,但她寧願混。
她不想回家,不想坐在屋子裡猜測樓上的袁家驊和蒙妮卡在做什麼,以蒙妮卡那樣 熱情的女人,她相信他們不會是在泡茶、下棋、聊天。
但是她該在乎嗎?
她有理由在乎嗎?
這晚又耗到了快十二點,她真的疲憊了,她決定明天要早早的回家,早早的上床睡 覺,最糟糕的情形不過是搬家,反正她一個人哪裡都能住,她沒有必要住在這裡和自己 過不去。
電梯的門開,她累得甚至想用爬的爬進門,但是當她看到站在她門口的袁家驊時, 她立刻又打起了情神。
她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倒下,但絕不能在袁家驊的面前。
「終於等到你了。」他的語氣表示出他並不是第一次這麼的等她。
「你等我做什麼?」她的態度冷冰冰的。
「想和你聊聊。」
「蒙妮卡不喜歡聊天嗎?」她的語氣中儘是諷刺的意味。「她只是喜歡「做」嗎?」袁家驊無言可對。
「給我說中了?!」平時她不會這麼的沒有風度,說話這麼的粗俗。「既然是這樣 ,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你走錯樓了嗎?」
「蒙妮卡到義大利去了。」
「哈!」他不說還好,一說她更像是吃了炸藥似的。「原來她走了,她走了所以你才會想找我聊天,因為你一個人沒事做,因為你寂寞難耐?袁先生!」她指了指他的胸膛。「你當我是什麼?」
袁家驊真是跳到黃河都很難解釋得清,女人的眼睛裡是容納不下一粒沙子的。
他對她坦白,但是她卻對他恨之入骨,難怪很多男人把「死不承認」這四個字當護 身符。
「希薇雅!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他並不強迫她一定要聽的問。
她一哼,不說想或不想。
「可以到你家談嗎?或者是到我家?」她的感情和理智在交戰,理智叫她要趕他走 ,不要再聽他說的任何話,但是感情告訴她聽聽無妨。
「如果你不想聽,那我也不會煩你!」他一個轉身的動作,他不是那種死皮賴臉的 男人。
「等等!」她叫住他。天底下沒有真正硬心腸的女人,她由皮包裡拿出了鑰匙,打 開了門,並且把客廳裡所有的燈都開了,她把皮包一扔,整個人往沙發上一丟,準備聽 他故事的模樣。
「如果你想先換衣服──」
「我不想。」
「如果你能給我一杯水──」
「你又忘了自備飲料。」她真的是對他不假辭色,而他也認了,他正想著要怎麼說時,忽然看到茶几邊一個宣宣的玩具,他忍不住的拿起玩具把玩了下。
「宣宣好嗎?」他問。
「如果你沒有話說,那你就──」她受不了他這樣神神秘秘的拖時間,除非他根本 就沒有故事。
「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宣宣、那麼喜歡小孩嗎?」他問著她,也是在問自己。
「你有「父性」吧!」她的眼神冷冷的。
「我想真正的原因是我原可以當父親的。」
「你結過婚?!」她發現自己真是太不瞭解他了。
「我沒有結過婚。」他的視線停在她牆壁上的一幅畫。「但是六、七年前我的女友 懷孕了。」她呆愕的沒有說話。
「那時我的事業剛起步,我正在盤算該不該馬上結婚,我只猶豫了兩天,當我決定 結婚而去找我的女友時,她告訴我她已經拿掉小孩,並且準備要嫁給她的一個同事。」 他的聲音有些感傷。
希薇雅的表情複雜。
「我又生氣又傷心,但是我不能怪她,如果我馬上就決定結婚的話,她會留下孩子 的,我求她不要嫁她的同事,求她和我結婚,但她說什麼都不肯回心轉意。」他的眼神 有些空洞。「我想我太傷她的心了。」
「她真的嫁給了別人?」希薇雅輕輕的問。
「一個月之後。」
「是你的錯!」希薇雅說。
「我從來就沒有說不是我的錯。」他自語著。「我不知道她真正的感覺,我只知道 好像是我親手謀殺了一個小生命,我是劊子手,之後每次一看到新生兒,我就有一種椎 心刺骨的痛。」
希薇雅想過去安慰他幾句,但她終究沒這麼做,是他自己造成這樣的遺憾。
「我愛她。」袁家驊看著希薇雅的說:「但在她拿掉我的小孩之後,我對她的愛就 漸漸的逝去,當她結婚時,我還包了一個大紅包。」
「你要她痛苦?」希薇雅不同意的表情。
「我要她知道她做了什麼!」
「是你沒有馬上決定要小孩!」她站在女人的立場說:「你才是禍首!」
「好吧!現在說誰是禍首都沒有用。」他一個平靜的表情。「我也沒有資格去怪她,我只能希望她找到幸福。在那次事件之後,我發誓我不再愛女人,我也不要再給女人傷害我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