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神采飛揚地向溫拿示威,又神氣兮兮地說:「你們知道我最近有多用功嗎?我 要考上輔大,做詹大哥的學妹!怎麼樣,溫拿?氣死你!」
「我氣什麼?干我屁事!」
溫拿不屑、嗤之以鼻。恩雅不耐煩,終於開口。「喂,你們ABCD吵個什麼?我可不 是來聽你們吵架的!」
「好吧,哼,不理你!」
小晴再瞪了溫拿一個白眼,才轉向恩雅問道:「你說嘛,到底什麼事不爽?你爸怎 麼啦?你找他做什麼?」
溫拿接嘴道:「這我知道,一定又是和賈綠珊約會,樂而忘返又樂不思蜀,氣炸了 我們患有戀父情結的梁恩雅!」
「你又知道了!大嘴巴!」小晴嗔怪。
「我怎麼不知道?我不知道誰知道?別忘了,恩雅還派我去泡過賈綠珊呢,她恩雅 和她酷爸好得要命,我想插花還插不進去哩!」
「喂,別口沒遮攔好不好?詹大哥在這裡?!」
小晴捶了溫拿一拳,看看恩雅,又瞧瞧子文。
恩雅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關係,你都說出來沒關係!他不在乎我,我 也不在乎他!」
「他是誰啊!」小晴聽不懂。
「我酷爸啊,誰!他心裡只有賈綠珊,還不肯承認,只把我當白癡一樣哄!」
「對哦,他們大人好像只顧他們自己,不把我們小孩當一回事!」小晴深表同感。
溫拿又潑冷水道:「對呀,那個什麼馮君望,根本就不值得為他去神魂顛倒,簡直 無聊啼!」
「溫拿,你還想招惹恩雅?奇怪不奇怪呀你?」
小晴又罵,想不到恩雅卻插嘴說:「沒關係。盡量罵,罵得好!的確是很不值得! 很無聊!」
「幹嘛啊我的大小姐,世界末日啊?兩個你最摯愛、熱愛、深愛、痛愛的男人都被 你貶得一文不值!到底發生什麼世紀大悲劇了?讓你這麼痛不欲生的?」
「對!電線上的預言就快實現,世界末日到了!我的世界末日,懂嗎?」恩雅慘笑 ,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咦,詹大哥,你怎麼都不說話?」小晴撒嬌道。
「我在洗耳恭聽。」子文微笑回答。
恩雅鐵青著一張臉,小晴和溫拿不敢多講。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子文說:「想不想 跳舞?我去叫他們換音樂。」
「好哇,當然想!詹大哥,你教我跳!」小晴大力鼓掌。
於是,街舞的強勁節拍音樂爆發出來,屋頂上的投射燈漫天旋磚,他們在舞池裡跳 得不亦樂乎,除了恩雅之外。
「恩雅,什麼都不要想,只是跳舞!」
子文給她鼓勵,叫她盡情放鬆。她咬咬嘴唇,調整了一下心情,勉強跟著玩瘋起來 。
歡樂時光易逝,整個PuB熱滾滾地造入時段,卻也是依例該恩雅回家的時候。
「打了,恩雅,我們準備回家。」子文起帳單,對他們說。
恩雅正玩得忘憂忘我,一下子情緒又跌谷底。「我回去幹什麼?等門等到天亮啊? 我不回去!」
「你得回去,我要向你媽交差。」
「交差、交差,我就要讓你不了差,省得天天像牢獄一樣押著我、盯著我!」
「你可以叫你媽開除我,不過你得先跟我回去!」子文很堅持,拉了恩雅就走。
「我不回去!詹子文!我要開除你!」恩雅已有半醉,一路嚷嚷,吵著出了飯店。
小晴卻很認真說:「恩雅,是你自己說的,不要詹大哥了哦?那好,詹大哥,你來 當我家教,我一定考上輔大!」
子文沒搭腔,反是恩雅叫說:「走啊,誰稀罕?都走光好了,反正我誰也不在乎! 」
說完她就鑽車裡,絕口不再說話。
子文一一送回小晴和溫拿,再把恩雅送到家。
「明天早上我需要來嗎?」恩雅下了車,一聲不哼往家裡走,子文對著她的背影問 一句。
她又走了兩步,終於遲疑地停下來,像是經過一番掙扎,才磚過了頭,有氣無力地 擠出三個字。
「隨便你。」
她的臉上掛著兩種從來不曾出現過的東西:眼淚,和哀怨!
※※※
一大早,子文照常準時抵達梁家,恩雅雖然遲了些,倒也乖乖出門,上了他的車。
只是她一反往常,沒有繃著臉發脾氣使性子,或撒賴要求放特別假,反而是一副落 落寡歡、不言不語的樣子。
沉默中走了一段路,反是子文問她。「今天有什麼節目?希望我陪你去哪裡?」
關於所有不愉快的話題,他隻字不提。
恩雅平時若是聽到子文主動說起這樣的話,必定雀躍三丈,但是這一次,她毫無反 應,就像死角一樣,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子文不再說什麼。把她送進了補習班,自己回到學校去。上了兩堂課,他打電話到 日山公司去。
「麻煩接馮君望先生。」
電話立即接通,君望並沒有到歐洲考查。顯然那只是對恩雅的緩兵之計而已!
「老師早,我是子文。」他向君望尊稱問候。
「是子文啊,事情怎麼樣了?」
君望心裡有數,子文已有後情回報。
「是時候了。她很沮喪、很頹廢,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子文的聲音帶著感情,看樣子是真情流露。
「很好,掌握到關鍵時刻很重要,這一點你一直做得很好。」
「是老師教導有方。」
「你別客氣了,子文。中午沒活動吧?我安排雪芙和你見面,大家一起吃飯,好好 談談這件事情。」
「好,我在哪裡等老師?」子文必恭必敬,對君望崇敬有如。
君望告訴他一家西餐廳的地址,然後打內線電話給雪芙。
知道要談恩雅的事,雪芙當然一口答應。三個人在一家高級、靜謐的西餐廳碰了面 。
雪芙憂形於色,表示沒有胃口,君望勸她。「點個餐吧,恩雅的事沒有大礙的,不 用太煩心。」
一句話提醒了雪芙,於是勉強展現笑容對子文道:「子文,很抱歉,我們把恩雅這 個燙手山芋丟給了你!」
「羅小姐別客氣,老師交待的事,我必定全力以赴。」子文溫雅有禮地回答。
君望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子文是我的得意門生,在心理學和行為科學 上都是頂級高手。他輔導過很多中學生,是各式各樣迷途羔羊的終結者!」
「子文,真是幸虧有你!」
「不,是幸虧恩雅遇上了老師!否則她的後果不堪設想!」子文謙辭。
「子文,你別老往老師臉上貼金了!你的本事大半是靠自己的心得和經驗,加上你 的智慧合成出來的!心理學的作用,只能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不是死板板的理論搬 出來就可以成事的!要讓恩雅信任你,解除對你的排斥和戒心十分不容易,你告訴雪芙 ,你是怎麼做到的?」
君望對子文十分滿意,意氣風發地誇讚不已。
「其實也不難。恩雅反抗心很重,要她往東,她一定要往西,所以只能投其所好就 行了!」
「子文,你說清楚一點給雪芙聽聽,你是怎麼做的?」
君望對子文說,特意要降低雪芵的不安和焦慮。
「總而言之,我讓她認為我是同路人。地想偷懶,我就放水,她要跳舞,我就奉陪 。」
說到這裡,子文對雪芙特別緻意道:「很抱歉,也因為這個緣故,昨天晚上我讓她 喝多了酒。」
「我瞭解,你在疏導她。我也想像得出來,她有很多苦悶和挫敗感,只是,她從來 不會告訴我,她需要喝酒消愁!」雪芙無奈苦笑,笑中帶著淚影。
「羅女士,你放心,恩雅並不壞,從一個角度來觀就可以看得出來。」
「怎麼說?」
「至少她肯和我條件交換。我放水,她也能做到收心做功課來回報!」
「那是因為她認為你瞭解她,她對你產生了信任!」君望置辭一句。
「可不是!我甚至答應放她去和老師約會!」
子文說著笑了出來。「那一次老師提出了分手的事她非常傷心、生氣,口口聲聲要 回去叫梁先生收拾老師!她的佔有慾非常強,也非常倔強!」
「的確是!她從小眷戀她父親,不容許任何人做對他父親不利的事!」雪芙感歎。
「她真的很頑強,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她在主導一切,其實她已經被自己的叛逆心理 約制住了。我帶過很多學生,他們想要什麼,就盡量滿足他們,尤其在好奇心這方面, 滿足了他們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幻想的了,再慢慢把他們的心收回來,帶到正途上去。 」子文說。
「子文,你真能幹,你就好像為恩雅量身打造的一樣!」
雪芙不禁讚歎,又急著問道:「依你看,恩雅接下來又會怎樣?君望?我到底該怎 麼做?」
君望看看子文,示意他提出看法。
「我想冒昧問羅女士,梁先生昨天晚上有沒有回家?」子文問雪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