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我想你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我很同情你,真的!」啟邦的黑臉上露出蔑笑再道:「貞媚是我的人,你懂是不懂?」
「貞媚是你的人?這是什麼意思?」傑亮繃著臉,把兩道眉毛接到了一塊,瞪著啟邦,又盯著貞媚,沉著聲反問。
貞媚做出無所謂的表情,什麼也不說,吳啟邦搶道:「什麼意思?這個意思就是說,貞媚和我的關係非常親密、親密到了極點!需要我說得更露骨嗎?」
「貞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和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傑亮把臉拉長得像一隻馬,轉而責備貞媚。
貞媚以大謬不然的口氣答道:「喂,你們這是什麼態度?三堂會審啊?你們又不是我老公,憑什麼審判我?管我這麼多?」說完,她把食指指著吳啟邦罵道:「喂,尤其是你,你這個人怎麼回事?誰和你關係非常親密啦?在我沒有結婚之前,眾生一律平等,沒有人能管得了我要做什麼事!」
吳啟邦氣極了,搶罵道:「貞媚,你竟然腳踏兩條船,把我耍得團團轉!為了你,我不惜天天被王茱蒂當小偷、當罪犯地逼壓迫害,而你卻另結新歡,完全漠視我對你的一片真情和用心!」
「你這是什麼態度?根本是莫名其妙嘛!你可以和王茱蒂談論婚嫁,我為什麼不能交男朋友?不能和別人約會?我是你的禁臠嗎?」
貞媚嗤之以鼻一頓搶白,吳啟邦的氣焰果然消退大半,降下聲量來攝嚅地說:「原來你這樣認為,你說得也沒錯,不能完全怪你,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
「你不要會錯意,我從來不會因為王茱蒂而吃醋,也不想和她比份量!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有權利交任何男朋友而不需要你的首肯,你瞭解了沒有?我和傑亮的感情愈來愈穩定,我不想因為你而節外生枝!」說著,她勾住傑亮的臂彎,上半身緊緊地偎著他,對他又甜又黏地撒嬌道:「傑亮,我知道你不會怪我的,我對你完完全全坦白,也不否認和他那一段過去,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傑亮做出一副大男人的樣子,不搭理貞媚,過了三秒鐘才對吳啟邦說:「吳先生,貞媚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吧?」
「這……,貞媚,這不是真的,你存心氣我!你只是存心氣我,報復我那時候向你提出分手!我什麼都對你好,只是曾經提出分手,你就要恨我一輩子?」
「吳先生,想不到你會這麼不識時務!你還弄不清楚自己扮演的角色嗎?既然大家各有發展,為什麼不能表現一點風度,彼此好聚好散?」
傑亮一副肝火上升的樣子,貞媚急忙打圓場道:「好了,傑,你別動氣!我們再這麼三頭六面吵下去,等一下一定會有人掀桌子!這樣吧,你先離開,讓我和他把牌攤清楚,做一個了結,明天我再請你去喝咖啡,好不好?」
傑亮故做強橫道:「要攤牌大家一起攤!我不怕和任何人公平競爭!有什麼怕我知道的?」
「不是這樣啦,傑,拜託你先走,我有話要和他講清楚,過了今天晚上,這個人便和我一點開系都沒有!我向你保證!」
傑亮沒再說什麼,只用駕歎號式的神情表達了他的惱怒和不快,便不情不願地走了。
啟邦一等傑亮消失了粽影,立即坐到貞媚身邊去,抓住她的手追問:「你到底在搞什麼把戲?你想怎麼樣?」
貞媚冷笑嘲訕道:「我不相信這麼簡單的情節你會看不懂!這當然是我故意安排的!我要你知道,我已經有很好的對象,好教你離開我遠遠的,不要總是陰魂不敬,纏得我沒辦法投胎轉世!」
「貞媚,你怎麼這樣講?!我愛你的感情比以前更熾烈,難道你真的感覺不出來?我最愛的人是你,即使我不得不和王茱蒂虛與委蛇,我心裡最愛的人還是你!」
「誰教你和她虛與委蛇?你可以很認真地和她去結婚!」
「結婚就能代表真愛嗎?很多婚姻都是利益結合或是形勢所逼──。」
「所以你什麼都要,要利益,也要投幣式性服務機器?」
「貞媚,我不怕你笑我,我很無助,只有你能給我慰藉,我不能忍受你有別的男人,因而要把我甩掉!貞媚,我不能沒有你!」
「你這個天底下最自私的混蛋!到今天我才真正瞭解你有多自私、多可惡!」
「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去擺脫王茱蒂,我會給你補償的!」
「不可能的!我很愛我的男朋友,你做做好事成全我行不行?」
「我不會放棄你!除非讓我親眼看見你披上白紗,否則誰也唬不倒我!」
「吳啟邦,你根本是一個無賴!一個超級無賴!」
貞媚氣得發抖,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頌唐不知道大郭為什麼突然召見自己,忐忑地三步並成兩步便往二樓跑。
該不是自己打屁過頭了吧?他覺得最近有些走衰運,每回大郭下樓來,都看見他一邊工作一邊吱吱喳喳!他知道自己就敗在一張大嘴巴上,但不打屁瞎扯為生活製造一點樂趣,他總覺得人生就沒有那麼充實……。
進得大郭房間,他必恭必敬喊了聲:「表姊夫!」
「頌唐,你坐下來。」大郭停止手上的工作,指著近旁一張椅子對頌唐說。頌唐乖乖坐下來。
「樓下最近怎麼樣?」大郭問。
頌唐很有些心虛。下面要是有什麼小狀況,大部分都是他自己搞出來的。當然他不露痕跡、機伶地迅速應說:「沒有,一切都很好!大家都知道我們要擴充成為百貨廣場時,會請他們都來喝開幕的雞尾酒哩!」
「很好啊。」大郭漫不經心地誇讚一句,語氣裡並沒有多少熱情,頓了一下,才又問:「沒有什麼特殊狀況吧?……。貞媚怎麼樣?我發現她最近總有些心不在焉,她還出過什麼樓子沒有?」
上一回王茱蒂來鬧場的事,頌唐一字不漏地稟報了大郭。頌唐頓時體悟到大郭今天叫自己上來,仍舊是為了向他打聽貞媚的狀況。於是,他依舊是忠心不二地告訴大郭:「表姊夫她沒事我還不敢向你亂打小報告哩!」
「她怎麼啦?」大郭一張臉繃緊起來。
「還不是那個吳什麼的糾纏不清嘛,我真擔心早晚有一天,王茱蒂那個恰查某會來把我們的屋頂給掀掉!」
「你知道他們怎樣糾纏不清?」
「那個男的常常來站崗。只要他一來站崗,貞媚就一副三魂七魄出竅的樣子!就像表哥你剛才說的,心不在焉,而且是嚴重的心不在焉!」
「嗯!我知道了……。」大郭摩搓著下巴,沉吟了半晌,以破斧沉舟的表情大聲、清晰地交代頌唐,「下次再看見那個人出現,你立刻不動聲色來告訴我!」
「好!表姊夫,根據我的觀察,我已經有了關於這個人的週期經驗,今天他很可能又會現形!」頌唐得很意的說。
大郭點著頭,一臉蓄勢待發的亢奮和沉重。
頌唐又獻計道:「表姊夫,乾脆我們去報警處理好了,騷擾我們做生意嘛!」
「你懂什麼?也許貞媚和人家兩情相悅哩!人家吃米粉你喊燒,是不是?」大郭用一句台語斥責他,好像火氣忽然就冒出來,隔幾秒又說:「你不要亂講話!尤其是關於貞媚的事!懂不懂?你表姊有沒有打過電話給你?」
「沒有!沒有!沒有!」頌唐怕了,疊聲否認。
「沒有就好!注意點,看見那個人就告訴我!」
大郭下了結論,頌唐如獲大赦般竄下樓來,掏出面紙擦拭額上的冷汗。
「喜怒無常!比皇帝還難伺候!」
他咕咕儂儂嘀咕著,一對眼珠子不斷往門外瞟,盼望那個站衛兵的吳啟邦趕快出現,否則自己已在大郭面前拍胸脯說的大話若是不能兌現,再見到大郭恐怕只有鑽地洞的份了!
好在上天垂憐,吳啟邦的週期效應果然被他抓了個正著!晚餐時刻,頌唐看見他又現身了。他立即悄悄通知郭家河。
大郭不動聲色下得樓來,整個門市部都在接待客人,貞媚也不例外,沒有人注意到他出門去做什麼,只有頌唐和他打了個眼色。
他向穿著白底灰條紋襯衫、打著紅領帶、站在店門左側邊打樁似的吳啟邦走去,依照頌唐的情報,他確定他不會認錯人,但仍然對那人探詢一聲:「吳啟邦先生?」
吳啟邦冷不防感到意外,下意識點點頭,大郭又問:「是來找貞媚的?」
吳啟邦根本沒有時間應變,只能答說:「是啊,我找貞媚。」
「貞媚在忙,一時沒辦法出來。我是她的老闆,久仰你的大名,如果你現在方便,我有一些問題想和你談一談。」
「嗯?談貞媚的事?自然奉陪!」吳啟邦挺了挺胸膛,自認很灑脫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