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蹋?你說得太刻薄了吧?請你尊重別人的感情生活,不要失去你道德君子的風度!」
貞媚大聲回報,只想激他說出內心真正的感覺。這時,一個男人走近來,鑽進旁邊一輛車子裡。
大郭不得不發動引擎,平下聲氣來說道:「去陳太太那裡,這裡不能再待下去。」
「我不去!」貞媚頑倔地拒絕。
沒想到他悍然命令道:「你非去不可!」說著踩下油門,運轉方向盤駛離停車場,一臉陰沉,不肯說話。
貞媚用眼睛的餘光偷瞄幾次他那憂傷的神情之後,又心軟了,終於主動告訴他:「吳啟邦充其量只是一個聖誕老人,送個橙物就會走了,他根本不可能為我停下來,他已經證實過了,我不會對他認真的,因為我也試過了。」
大郭可不在意她說了多少話,卻只在意其中一個問題:「他送你什麼禮物,讓你在所不惜又和他在一起?」
「性!他陪我上床!」
她用很放浪、很不在乎的聲音回答他,放棄一切拘謹似地把身子往椅背上一摔!
大郭怒不可遏,竟然一個拳頭錘在喇叭上,放出好大一個聲響,馬路上的人車都側目以視。
貞媚覺得快意極了,也不說什麼,任由他載到了陳太太家,裡面已經是賓客如雲,一片喧嘩繁闊,氣氛很是熱烈。
「大郭啊,你終於來了!太太怎麼沒來?」
陳太太經營銀樓,免不了身上全套昂貴珠寶,比參加正式宴會打扮得還隆重華麗,貞媚身上的休閒服和她一比,簡直就是「過與不及」的代表!
陳太太親熱地挽住大郭寒暄道,看來,對於大郭的私人生活所知不多。
大郭回答道:「翠麟帶兩個小傢伙去澳洲了!」
「噢,怪不得你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原來老婆不在家,值得原諒!咦?這位小姐是……?」
陳太太調侃大郭之餘,同時向貞媚打招呼。
「她是邱貞媚小姐,店裡的同事!」
大郭這麼介紹,陳太太立刻明白貞媚就是大郭附帶來的小股東,不禁更加眉開眼笑道:「是邱小姐!久仰久仰!我不知道我們大郭店裡有這麼出色的美女!簡直就是最搶眼的活廣告,嘛!將來我們的Plaza開張,恐怕有很多地方要借重邱小姐的個人魅力哦!想想看,遺麼漂亮的美女披上白紗當Model做廣告,多迷人,多有說服力啊!」
陳太太外交極佳,口若懸河,大郭和貞媚只有當聽眾的份,陳太太又說:「邵先生、斌哥、陶大姊他們都來了,大郭,你去找他們聊聊,我到那裡去打招呼,不陪你們啦,回頭我們再聊!」
大郭一把拉住她,卻說:「大姊,先別走,給我弄一瓶酒來,這裡有酒吧?」
陳太太眉毛一揚,又是露齒倩笑:「酒?有有有!我這裡怎麼可以沒有酒?我給你弄一瓶RemyMartin,可以吧?」
「先謝啦,陳姊!」大郭懶散散地、有氣無力地回答。
待陳太太把一瓶酒送來,又消遣大郭一句:「哪,這是你的最愛!翠麟不在,你就這麼苦悶啊?我把她給你請回來好吧?別喝太多啊!」
家河接過酒,只是隨隨便便抬起右手打了個軍禮,便往餐抬上找酒杯,也不和什麼陶大姊、斌哥什麼的打招呼,便一個人找張角落的沙發喝起悶酒來。
貞媚原先也沒理他,自己在會場內穿梭瀏覽,和人打哈哈了事,對於雞尾酒會,她可是駕輕就熟,非常能進人情況,多做公關,多交朋友。但是今天她沒情沒緒,一顆心就掛在那個躲在角落喝悶酒的男人身上。
她折回到角落去找他的時候,發現他失去了踩影,好不容易才在另一個座向的陽台上找到了酒氣沖天的他。
「你以為你在喝汽水啊?喝了這麼多!」
她低下臉去看他提在手裡的酒瓶,情真意切的責備他。
「我哪是喝酒,我喝的是多情藍莓茶!」
他把一雙泛著血絲的紅眼睛和一張熏茶鴨一樣的紅臉對著她,含帶深意地告訴她。
「什麼多情藍莓茶?還動心西瓜汁呢!」她裝著傻,避開他的規線。
他用他的大手把她的臉盤轉回來,又對她說:「你不是老問我吃不吃醋?我只有喝了這個才能給你真正的答案!你說,我到底該不該喝它?」
「你已經喝了,何必放馬後炮?」
「好,那我就告訴你,我吃醋!我一肚子酸水,就快胃穿孔了!這樣你高不高興?」
他的臉湊得好近,一陣陣酒氣強烈地衝向她。
「你吃醋?那又怎樣?」
她壓根兒沒想到他也有藉酒吐真情的一天,壓根兒不敢想像他喝了酒也是這麼奔放輕佻。她想把自己的臉從他手掌中掙脫出來,卻始終被他箍得緊緊的。
「翠麟不要我了,我還怕什麼?誰說我不夠格吃你的醋?誰說的?」他語無倫次,自問自答。
「你說的!本來就是你說的!你不敢!」她索性想把他逼出原形。
「我不敢?誰說我不敢?貞媚,你太不瞭解我了,我只是在掙扎,我多麼想有理由可以和你在一起……。」最後一個字才說完,他就壯士斷腕似地吻住了她。
「不,不要,大郭不要!」
她溫柔逃竄,然後給他一巴掌。
「我不瞭解你!我的確不瞭解你!陳太太說的對極了!你根本是寂寞得發瘋!而且你更不知道,你連當聖誕老人的條件都沒有,因為我根本不想把你當做聖誕老人!」
她的淚滾下來,癡癡地凝視了他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疼借地去愛撫他的臉頰,告訴他:「你不是聖誕老人,我也不要看你自怨自憐,我只想證明你是有感情的,嗯?」
「貞媚……。」他捏住她的手,哀傷她呼喚她,再也說不出什麼。
她站在穿衣鏡前,從頭到腳打量自己。
鏡中的自己,一件淺蘋果綠色復古賈姬式無領無袖及膝洋裝,髮型是全部往後梳的羽毛剪,唇上是粉粉的淺色口紅,清秀內斂的打扮正符合了她的預期:讓一種新形象為自己帶來嶄新的心情。
不知道為什麼,只有奔赴張傑亮的約會才能帶給她脫胎換骨的期許和強烈感受,沒有負擔、沒有壓力,和另外兩個纏繞著她的男人完全截然不同!
她甚至不想噴灑香水,只帶著淋浴後的自然氣息去見他,那個等著要引導地怎樣控制自己情緒帶給她開脫和救贖的男人。
她叫了計程車,以一種毫無掛礙卻有所期待的心情,奔赴他投資開設在明德春天百貨對面的TEABAR。
他已經等在那裡了。
以往見面時西裝革履的形象,已經換成了一個身穿休閒綿衫、棉布休閒褲,充滿三宅一生模式和品味的年輕雅痞,他顯得更俊逸瀟灑、與眾不同。
他替她打開車門,笑容滿面對她說:「應該讓我去接你的!」
她從車裡出來,只是對他笑笑,不置可否。
茶坊其實規模不小,設計師是運用自然光線的高手,讓陽光從天窗的彩色雕花玻璃透射下來,使原本早就充滿色彩的窗簾、桌布、椅墊、杯具、瓶花和窗上的版畫等等,更加鮮活明亮而有光彩,整個空間洋溢著豐饒而富足、恬適的氣氛。
貞媚的心情立刻好了起來!
「還可以欣賞吧,要不要給它們打個分數?」張傑亮露著一點得意的笑容問她。
假日的客人不少,雖然只是午前,卻已有五成客人,可以想見如果是下午茶時間,必然是更加叫座。
她不假思索便回答他:「A+!」
「謝謝你!我為你保留了最好的座位呢!」
傑亮帶她到一個視野最佳、音樂聲響恰到好處的座位坐下。
貞媚告訴他:「當老闆的感覺很好,是不是?看了你的店,真教人蠢蠢欲動呢!」
「你當然也可以找一個中意的行業做投資啊,你的美學概念很棒,從你的婚紗店就可以看出來!」
聽到傑亮提起婚紗店,不免又令地想到大郭,於是情緒一下子又掉落下去,訕訕地告訴傑亮道:「風凰于飛很快就要和別的合夥人合併,另外發展一個結婚百貨廣場,我的確也做了投資,可是我卻完完全全沒有你這種當老闆的感覺!我連地方都還沒去看過!」
傑亮很吃驚,詫問道:「怎麼會這樣?這樣你放心嗎?去了多少錢進去?」
「我全部的老本!爸爸給我的嫁妝,反正我也用不上,沒什麼好掛心的!」貞媚的語調喪氣極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講?好像對人生完全沒有鬥志似的!」
傑亮的眉頭皺起來,臉上浮現了困惑和關切地說:「坦白講,從我第一次在婚紗店裡看見你到現在,你的情緒好像一路都在溜滑梯,每況愈下,這中間是不是一再發生了很多事,以致讓你這麼灰心、這麼頹喪?」
貞媚被他問得無從招架,事實上地也不想迴避這些問題,本來今天就打算好了要來讓他開釋自己的,於是以一種俯首認罪的苦笑答道:「要開始上課了?你的觀察很深人也很犀利,我本來就非常信任你,對你毫無設防!你把我解刮得這麼清楚,我反而非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