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嵐。」
「你還有什麼侮辱的話忘了說嗎?」
「我在氣頭上。」
「你在氣頭上就可以隨便的侮辱人?」
「我不是有意的。」
「無心的話也能造成傷害。」
「所以我特別趕過來要向妳道歉。」
「太晚了!」他在狠狠的傷了她的自尊、她的感情之後,以為幾句話就可以把一切擺平,她就會乖乖的原諒他,撲到他的懷裡。「我給過你機會讓你收回你所說過的話,而你是怎麼回答我的?」
「我氣昏了。」他求她諒解這點。
她搖搖頭,一點也沒有原諒他的意思。
「我真的氣得失去了理智,這些歌曲對我而言很重要,妳不會知道我花了多少的心血,我可以靠這些歌在唱片界打響名氣,如今心血付諸流水,怪不得我要發狂。」他解釋給她聽。
「你發狂就可以任意踐踏別人的自尊和感覺嗎?」她和他算著帳。
「我已經說過道歉了。」
「我討厭你總在傷人之後才道歉,你知不知道傷害已經造成,有些感覺是不可能因為幾句道歉的話就有所改變!」她比原先更生氣。
「所以妳真的要辭職?」他激怒的說。
「對。」
「沒有商量的餘地?」
「沒有!」
他已經拉下了臉,他已經丟下一切的趕了過來,而她還是給他難堪,連一個台階都不給他下,她為什麼不試著站在他的角度替他想想?
「筱嵐,妳確定妳這麼做不後悔?」
「我後悔什麼?!」她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不寫劇本、不寫小說,我一樣活得下去,回高雄至少我還有我爸爸,在這裡我有什麼?一個像暴君一樣,而且心智還沒有成熟的男朋友。」
「衣筱嵐!」這話實在太傷人了。
「你這個人經不起一點的挫折,遇事不夠沉著、不夠穩定;如果你不改改你的個性,你早晚會誤大事。」她像教訓小孩般的教訓他。
「那妳呢?」卓偉然也不再客氣,他們兩個人又鬥了起來。「妳又比我好到哪裡?妳得寸進尺、妳蠻橫、妳抓到別人一點小毛病就火上加油,而且好像永遠都學不會去原諒別人無心的錯。」
「滾出去!」她指著門。
「妳知不知道一個女人最可貴的優點是什麼?」他一個冷哼。「容忍和包容。」
「那你就去找有這兩項優點的女人。」她已經氣得要炸了。「你來這裡做什麼?」
「是我媽叫我來的。」他搬出擋箭牌。
「你媽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我媽不會叫我去死。」
「我也不希望你來。」
他猛喘著氣,事情怎麼會惡化到這個程度?他天真的以為只要他一來負荊請罪,什麼不愉快都會消失。沒想到情況愈演愈烈,如果筱嵐原來只有五分氣的話,現在八成有十分了。
衣筱嵐知道他不會馬上走,所以她不理他,繼續打包她的東西。押金她可以不要,一些她自己添購的家電用品她也可以不要,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快點離開卓偉然這個可惡的人。
卓偉然看她收拾東西那種不顧一切的模樣,他一個歎氣。事情既然是他錯的多,他就要扛起責任,幾個大步走到她的身邊,抓著她忙碌的手。
「不要走。」他感性的說。
「放開我。」她想掙脫地的手。
「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的談。」他非常平和、沉穩的聲音。「不要再互相傷害。」
「不是互相。」她想甩開他的手,但是他將她的手抓得牢牢的,「只有你在傷害我。」
「難道妳要一輩子恨我?」
「對!我就是要這樣。」
他像甩掉什麼似的甩開她的手。「衣筱嵐,我發現我真的錯了,陳榮美至少有一點強過妳。」
卓偉然真的不該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把陳榮美扯進來,但是他已經氣得不顧一切。
「我就知道你的品味低俗,和她正好是一對。」衣筱嵐的眼中儘是憤怒的火焰。
「至少陳榮美不會借題發揮,她懂得體貼男人、順從男人,替男人分憂解勞。」他把陳榮美說得好像是仙女似的。「而妳只會給男人製造麻煩、擴大問題,妳是個麻煩製造者。」
她推著他,想把他推出門。「那你去找陳榮美好了,不要來找我這個麻煩。」
他動也不動的任她推著。
「你去找她啊!」衣筱嵐氣得臉色發青。
「到時妳不要哭著求我回來。」
她聞言將原本要推他的手收回來,楞了數秒鐘,接著她揚起了她的手,打算給他一個耳光。這一耳光她早就該打下去了。
但是她沒有打到他的臉,她的手被扣在他的大手中。「知道妳自己沒有理,乾脆就使出暴力嗎?妳父親就是這麼教妳的嗎?妳憑什麼打我?就因為我說妳不如陳榮美嗎?妳能和她比嗎?」
她含著淚,用眼神指控著他。
「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他倦了,沒有精力再和她說什麼。「妳要走就走吧!」
「出去!」她抽了口氣。
「我也不想留下來了。」
她轉身背對著他,在聽到關門聲之後她才轉過頭。
他真的走了。
她真的失去他了。
※ ※ ※
一整盒的面紙被衣筱嵐用得一張都不剩,她的行李擺在何珍珍家的門邊,而她則坐在何珍珍的地毯上哭個不停。從她一進門就開始哭,邊哭邊訴苦,卓偉然在她的口中成了千古的罪人似的。
「當心把眼睛哭瞎。」何珍珍哄道。
「我的眼睛早就瞎了,否則我怎麼會和像他那樣的男人談戀愛!」衣筱嵐要抽面紙,但是抽不到半張。
何珍珍起身走到櫥櫃前,打開櫃子的門,拿出一盒面紙,無奈的交給了衣筱嵐。
「明明是他的錯,結果到頭來反倒是我的錯似的。」衣筱嵐愈想愈不甘心。「最可惡的是他居然說我不如陳榮美,既然他那麼喜歡她,他為什麼不娶她?當初還拿我當擋箭牌。」
「他是在嘔妳。」何珍珍旁觀者清。
「他是在傷害我。」
「筱嵐,」何珍珍以一個中立者的態度說:「每個人在乎的事不同,也許那些歌曲對他真有重要的意義,妳為什麼非要和他吵得不可收拾呢?」
「妳認為是我的錯?」
「現在說是誰對誰錯都沒有用,妳和卓偉然現在已經是兩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了。」
「我不會原諒他。」衣筱嵐信誓旦旦的說。
「妳真的要回高雄?」
「不然我還能去哪裡?」
「妳可以暫時在我這裡住下來。」何珍珍建議。「反正他也找不到妳,讓他去急一陣子,等明天你們兩個氣消了些,你們就會後悔自己今天所說過的每一句話,相信我,我和柯敏雄不是沒有大吵過。」
衣筱嵐思考了一下,結果她搖搖頭。「我還是回家好了,我現在沒有留在台北的心情。」
「那妳工作室的事怎麼辦?」
「我已經辭職了。」
「那多可惜!」何珍珍想不透。「妳在那裡明明如魚得水,就算妳氣卓偉然,妳也沒有必要和妳自己過不去,妳不是說卓女士對妳很好。」
「她對我很好,但是她的兒子卻該死。」衣披嵐口是心非,大哭過一場之後,她好多了。
「留下來吧!」
衣筱嵐確定的搖搖頭。「反正我也該回去一趟,至少我老爸會高興得合不攏嘴,他是最反對我到台北的人,現在可順了他的意,忠孝往往不能兩全,最起碼我現在可以當孝女了。」
「要不要我陪妳回去?」
「柯敏雄回來找不到妳,會以為妳被綁架了。」
「我可以留字條。」
衣筱嵐笑笑,她拍了拍珍珍的手,「妳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套,我想一個人利用這幾個小時的車程好好的想一想。」
「如果卓偉然找上我呢?」
「妳就說我死了。」筱嵐氣呼呼的模樣。
何珍珍敲了下衣筱嵐的頭。「妳可不可以說點吉利的?別忘了妳老爸只有妳這麼一個女兒,如果妳死了的話,妳教他怎麼辦?」何珍珍非常不贊成她的態度,再理智的人一碰上感情的問題,都一樣的跳不出來。
「或者我該答應藍曉野的求婚。」衣筱嵐不是氣話,她現在很認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
「妳並不愛他。」
「但只要我和他溝通好,我相信他也可以當一個好丈夫。」筱嵐決定好好的想想這個可能性。
「妳不要自誤誤人。」何珍珍擔心。
「至少我和藍曉野不會有什麼大吵。」筱嵐喪氣的說:「他從來不會隱瞞他的企圖,他對我很坦白,我開始覺得我和他的婚姻可能會成功,至少他沒有卓偉然那種可惡的牛脾氣。」
「筱嵐,我只能說妳要想清楚。」何珍珍點到為止。
「我會的,這也是我要回高雄的目的之一。」
第七章
雖然只是入夏,但是今天中午的太陽特別的大,衣筱嵐應該聽何珍珍的話,吃完午飯再走。這會兒她是又熱又渴又餓,加上一個早上的折騰,爭吵、叫罵、哭泣,已經耗掉了她所有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