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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葉小嵐

  心眉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他哭得那麼大聲,我想我不大聲點,他聽不見嘛。」

  「聽見和聽懂有差別的,你知道。」

  她發現他目不轉睛看著她,連忙拉拉睡得縐巴巴的睡衣。

  他咳一聲,把目光移開。

  「你給他換紙尿片,餵過他沒有?」

  「紙尿片?又要換呀?」

  他翻翻眼珠。

  「不過我把奶瓶煮上了。」她忙說,討好似的,然後跳起來。「哎呀,奶瓶!」

  她衝進廚房,倏地關掉爐火。

  「水煮干了,不過奶瓶還好沒事。」她說。

  但他沒有跟進來。她對自己吐吐舌頭。

  在辦公室,任何大小事她都能獨當一面,卻被一個幾個月大的小孩弄得她一下子變得好像毫無用處。

  心眉伸手拿奶瓶。

  「啊呀!啊呀!」

  「什麼事?什麼事?」

  天祐趕進廚房。

  她站在爐子旁邊甩著手,奶瓶在地上。

  「好燙。」心眉咬著下層,紅著眼眶。

  他歎口氣。「我看看。」

  天祐握著她的手。她的手指纖細修長,五根手指都一片紅通通。他抓著它們伸到水龍頭底下,轉開水喉。

  「家裡有沒有燙傷藥?」

  她仍咬著嘴唇,搖搖頭,兩顆淚珠在眼眶裡閃閃欲墜。

  「別哭嘛,不過燙著了幾根指頭,頂多起幾個小水泡。」

  她撇著嘴。

  「痛是不是?我吹吹。」

  天祐將她右手舉到嘴前,一一對著她五根手指頭呼呼吹氣。它們現在看起來更紅了。

  「有沒有冰袋?」她朝冰箱點點下頷。天祐在冰箱找到冰袋,拿他的大手帕把它包上一層,牽心眉到客廳坐下。

  「哪,把冰袋蓋在你燙到的地方,五分鐘以後就不痛了。好不好?」

  她點點頭。

  「我現在去給小傢伙沖奶,你坐著別動,三分鐘以後把冰袋拿掉,知道嗎?」

  「為什麼?」

  「因為太久的話,你的手指會凍僵,會由燙傷變成凍傷。懂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

  這大鬍子如此溫柔,真教人受不了。

  第三章

  心眉和玉綺、陸羽合租時,曾立下她們的「宿舍」規章,其中一條是不得帶男友回來過夜,若帶回來作客,必須另外兩個或其中一個室友在家。

  換言之,不得一男一女在此獨處。

  因此她們這從來沒有男人進來過。

  心眉聽著廚房裡文天祐沖奶粉的聲音,看著他走來走去,感到難以解釋的……愉快。

  這是不是想要有個伴侶,或甚至想結婚的前兆?

  不,不,沒這麼嚴重。那個小孩搞得她無所適從,她很高興有個幫手,而他湊巧是個男人,如此而已。

  這個男人也湊巧暫時要做她一個月的室友。

  暫時也不行。

  心眉跳起來,跑進她房間。

  天祐坐在她床邊,小孩躺在他臂彎中,快樂地抱著奶瓶吸吮,兩隻腿不安分的踢著。

  他本來在對小孩喃喃低語,看到她進來,抬頭對她微微一笑。

  心眉忘了她要來對他說什麼。眼前的一幕,將她整個人、整個心都融化了。

  「手好些了嗎?」

  這個她也忘了。她靦腆地舉起右手看看,還是紅的,不過,沒那麼痛了。

  她點點頭。「我真沒用。」

  「習慣了就好。奶瓶不必每次都煮。我昨天煮它是因為它還沒用過。」

  「你這麼習慣,你帶過多少小孩?」

  「一個也不曾,看了不少就是了。這種事,我沒興趣養成習慣。」他做個鬼臉。

  她笑了。她有同感。

  牛奶喝光了,小傢伙將奶瓶一推,爬到天祐身上,又去把玩他的鬍子。

  「喂,小子,我留鬍子不是留來給你當玩具的。」

  「隔。」小孩以一個大飽嗝表示反對,並用力扯他鬍子一下。

  「喲。好,好,請玩,請玩,反正不要錢。」他咕噥。

  心眉笑出聲。「他似乎對毛髮有偏愛。早上拿我的頭髮當早餐。」

  「說到早餐,我帶了燒餅油條回來,在桌上,你可以吃了再去上班。」

  「上班!糟了,我今早九點要開會!我到現在沒洗頭也沒洗澡。」

  「肅靜迴避,小子。」

  天祐馬上抱著小孩離開她房間。

  見慣了他幾個姊姊進浴室,到終於整裝完畢,至少一個小時以上,心眉不到二十分鐘就神采煥然的出來,令天祐大吃一驚。

  披肩長髮整齊地綰上了後腦,銀藍套裝,翠綠玉墜耳環,蛾眉淡掃,色澤柔和自然的唇膏。管心眉雖然不是艷光四射,但優雅、脫俗,如出水芙蓉。

  「我真的要去上班了。」她充滿歉意的說。

  「我知道。」他向在地板上好奇、開心地爬來爬去的小傢伙點點下頷。「我會看牢他,不讓他再一個人爬到停車場去。」

  心眉傷腦筋地歎息。「這件事得想個辦法,我實在無能為力。」

  「過了今天再說。你回來之前,他有我。」

  「我想他和你一起,比跟著我要安全。」

  她若知道他本來是個看到小孩就彷彿看到瘟神的人,不知有何感想?

  心眉人在辦公室,心在家裡。

  她人若在家,對於如何照顧小孩亦是一籌莫展,搞不好會把另外五根指頭放到水裡和奶瓶一起煮。

  文天祐是那麼從容,但她還是禁不住掛心,不知那兩個男孩在家怎麼樣了?

  每次電話鈴響,她就緊張的跳起來,手發抖,以為天祐打來告訴她,小孩不見了。

  或他也燙傷了。

  或他的鬍子被小孩拔光了。

  她忍不住好笑。她從來不是個神經質的女人,竟為了兩個不相干的男生,如此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你交男朋友,戀愛了是不是?」她的助手端詳她。

  趙書萍結婚十七年,有兩女一子。先生一年前有外遇,起先偷偷摸摸,被發現後,索性公開住到外面旅館去,家也不回了。

  「書萍,我有個問題請教。」

  「據說頂頭上司突然謙遜有禮,表示有人要被炒魷魚了。」

  書萍是開玩笑的。心眉職位比她高,但一直視她若長輩般十分尊重,儘管書萍不過年長她十歲。

  「真的?我們老闆對我始終禮遇有加,客氣萬分,這是不是說我每天都在剃刀邊緣?」心眉做驚恐狀。

  兩個女人大笑。

  看來心眉有重要事情和她討論,書萍便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我的問題有關你的私生活,你若覺得不便,不必回答。」心眉口氣謹慎。

  書萍一笑。「我的家務事人盡皆知,哪有『私』可言?不必忌諱。你想知道什麼?」

  「你先生……離家以後,你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唔,我記得他們依次是六歲、十一歲和十四歲,是吧?」

  「不,老大十三歲,今年剛上中學。」  「你如何公私兼顧呢?」

  心眉知道書萍的三個小孩都品學兼優。她見過他們一次,個個都彬彬有禮,懂事極了。

  「事實上我顧不來,要感謝我媽的幫忙,還有三個孩子的自愛,自動自發。他們很體恤他們的母親。還要謝謝我的好主管,不管多忙,她總是下班時間一到就趕我回家。」

  「我不過替老闆省加班費,讓他覺得我處處為公司著想,多發點年終獎金給我這個難得的好員工。」

  她們再次一起笑著。

  「心眉,你怎會突然關心起這個問題?想開了,打算結婚,趁著變成高齡產婦前生孩子了?」

  「我真有此念頭的話,不是想開,是想不開。」

  「結婚、生孩子其實沒那麼可怕,心眉。任何事都有正反兩面,樂觀些,生活處處可見桃花源。」

  「你的孩子們有你這樣的母親,真是幸福。」

  書萍笑道:「正好相反,是他們給了我堅強的勇氣,也因此我不怨恨他們的父親,畢竟他給了我這幾個好孩子與我相伴。如果他連他們也帶走,我想我真會活不下去了。」

  一年多來,心眉的確不曾聽她吐過半句怨言。

  「我有沒有告訴你,他回來過?」

  「是嗎?你們終於面對面談了?」

  事情曝光後,書萍的丈夫一聲不響地走掉了,不肯接她的電話,也不回電話,更避不見面。

  書萍搖搖頭。「我沒看見他。他都是利用我上班時間回去。回去過好幾次了,每次帶走幾樣他的東西,上個星期終於把他所有的衣物都拿走了。」

  心眉張著嘴,無語。書萍心平氣和,毫無怨慰。她不需要安慰。

  「他用得著如此偷偷摸摸、鬼鬼崇崇嗎?」心眉終於發聲,忍不住的憎惡那男人的行為。

  「用不著呀,他也知道。他這麼做,顯示他良知未泯,心有愧疚,不敢面對妻子和兒女。他知道錯,便值得原諒。」

  事件明朗化後,書萍曾告訴心眉,只要他有朝一日悔悟回頭,家門仍然為他開著,歡迎他回家。

  如此心胸寬大、仁厚的女人,世間恐怕找不出第二個。

  「你太好了,書萍。換了是我,我絕對做不到你的萬分之一。你至今一句責怪他的話都沒說過。」

  「男人哪,不管他多大年紀,就算做了祖父,也像個孩子,會有迷失、貪玩的時候。就當他玩過了頭,一時忘了家。怪他,罵他,有何用?怨恨徒惹自己傷心生氣。他若在乎我傷心,也不會做這件事。人家不在乎,自己就要疼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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