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過得去。」
「所以,你說你沒交過女朋友,這簡直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花容哼了聲,嘲諷道:「喔,我知道了,你沒交過女朋友,不過有妻子,這可不是女朋友喲。」
「你說對了。」他微笑點頭。
「我隨便說說就命中了?真了不起。」花容自己也覺得很好笑。
她沒有一絲愕然震驚的表現,顯然讓羅威爾不高興,他皺起了眉,「你為什麼笑得這麼滿不在乎?讓我覺得你對我的追求視若無睹。」
「我確實對你的追求視若無睹,先生。」花容正色道:「你有了妻子,卻又來追求我,這算什麼?」
「我的妻子,是我祖父臨終時將她的手交到我手上,在這之前,她只是我一起長大的玩伴,我對她的感情永遠只停留在友情這個階段。如果沒有遇見你,我不會去計較愛情和友情有什麼不同,但上天讓我遇見你了,我只用一秒就確定,對她,是可有可無的友情;對你,卻是驚天動地的愛。只要你點頭,我立刻和她分開。」
他的話讓花容怒不可遏,「你是個自私的男人,做你的妻子實在可憐,所以我絕不會點頭,即使世界末日也不會,你死心吧!」她轉過身看著畫架。
「為愛著魔的人都是自私的。」他突然由身後抱住她。
花容駭然,立刻用力推開他。「走開!我討厭你!」她怒瞪著他。
他默默看著她的惱怒,不知過了多久,才微微一笑,「但是,我愛你。」說完,他轉身離開,居然沒有繼續糾纏她。
花容愣住了,這男人怎麼回事?她有這麼好嗎?
該死的,臉頰倏然發燙,她甩甩頭,決定忘掉那愛得莫名其妙的男人,專注的在畫紙上塗塗抹抹。
繪畫讓她表面上得到平靜,但內心其實還是亂得很,總無法忘記他那雙深邃的眼,帶著苦澀的語氣說著:「但是,我愛你。」也許是被羅威爾擾亂了心湖,所以當她感到身後又出現一個人時,直覺的把他當成羅威爾。
她可不打算用溫和的態度來迎接去而復返的他,她要讓他知道,為了一見鍾情的不真實感覺就想拋棄妻子的男人是全天下最可惡的。所以她緊抓著沾彩的畫筆,霍然轉身,像要賞他一巴掌似的,生氣的畫下但……天啊!來的人不是羅威爾,而是淳於曜!
「啊?!你……是你……」發脾氣發錯對象了。
「對不起!我以為……我幫你擦乾淨!」拿出乾淨的手帕,她慌亂的想拭去他白衣上的污痕,但淳於曜卻握住她的手,「別擦,容容,讓我留著它。」他的語氣怎麼聽起來有些悲哀?
花容愕然的看著他,接觸到他那雙盈滿千言萬語的眼,心中突然有了不怎麼好的預感。
「你發生了什麼事嗎?」不明白,昨晚兩人道再見時他還好好的啊。
淳於曜不答,放開她的小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被她畫花的衣服,可能將是日後他唯一能保留出於她手的東西。
想到這,他忍不住舉起衣袖,輕輕印下一吻。
「我會一輩子珍惜這件衣服。」他輕聲的說。
他竟然吻著被她畫花的衣服,彷彿深情的吻著即將生離死別的戀人!花容知道這不是個好現象,一顆心開始往下沉。
「告訴我,你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不是什麼值得我高興的事,對不對?」她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對。」他沉聲的回答有著痛心疾首。
「那我不要聽。」她低下頭,但片刻後她又抬起頭,「不,我還是要聽,我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承受,悲也好,痛也好,我都要分一半過來,這樣你才不會那麼痛苦。」她故作堅強的微笑。
淳於曜心痛的閉上眼,他如何說得出口?
一雙小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頰,始終讓他牽腸掛肚的女子就在他眼前,近得他一低頭,就可以吻住她的唇。
「說吧,別只讓我看你緊鎖的眉頭,這不公平。」
「我……」頓了下,淳於曜緩緩開口:「我們……離婚吧。」滴、答、滴、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原本無雲的天空,竟莫名其妙的開始下起了雨。
第十章
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在雨點下不斷迴盪。
花容沒有反應,只是靜靜看著淳於曜,純澈的眼眸彷彿想將他看透。
細雨不斷打在兩人身上,但他們卻如雕像,除了凝視彼此,全世界都與他們無關。
不知過了多久,花容終於有了反應,她低下頭,片刻之後再抬起,唇邊竟掛著一抹清淡的微笑,緩緩吐出一個字:「好……」但好的同時,淚水卻從她面頰上滑落,連兩點都遮不住。
淳於曜對她的回答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保持靜默的凝視她,而她也看著他,在旁人眼裡,他們是無聲的,但真的無聲嗎?只有雨知道。
不該是這樣的回答!容容,你為什麼連我為了什麼原因和你離婚都不問,就點頭答應呢?
不用問,我知道,我聽見雨的聲音,你讓雨告訴我了。你根本不想和我離婚,你曾說過你是個不離婚主義者,你怎麼會是那種隨便說說就算了的人呢?
但我必須。
我知道。
你知道原因?
不知道。
雨沒有告訴你?
它們說你不願意讓我知道,所以它們不能自作主張告訴我,但要我相信,你是愛我的,好愛好愛我,愛到可以為了我,折磨自已的靈魂。
我真的愛你。
這就夠了,我不問原因,你認為我不要知道比較好,那我就乖乖的不去追根究柢,但請你的「靈魂」千萬要好好保重。它為了我而受折磨,我唯一能為它做的就是等待,我等你,永遠等你,隨時隨地保持我最美的笑容等著你,讓你一回頭,就可以看到最愛你的我……
一把突如其來的傘遮住了淳於曜。
「我知道你一向愛雨,但基於健康的考慮,我不能讓你淋雨。」說話的是褚怡人,她特地前來看花容被淳於曜「休掉」時的可憐表情。
她的出現吸引了花容的注意力,兩人眼光相觸的瞬間,褚怡人對她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很抱歉,初次見面就是個令人尷尬的場面,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褚怡人,F大美術系系主任正是家父,而他……」她佔有性的貼近淳於曜身邊,兩人共撐一把傘,夠讓人羨慕吧?她嬌笑一聲,「三天後,即將成為我的丈夫。」對她明顯的示威,花容沒有反應,表情平靜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她為什麼不說話?褚怡人不解,她記得花容是個任性驕縱的女孩,怎麼此刻沒有演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褚怡人深吸口氣,決定繼續刺激她,她就不信她有多好的修養。
「曜為了娶我而和你離婚,這一定重重的傷害了你,我很抱歉,不過……」
「你根本不用抱歉。」花容開口了,而且還是微笑的說,「因為,你好可憐。」
「你說什麼?」褚怡人的俏臉倏然沉了下來。
「沒用的,你不管用什麼方法,都只能得到他的人,根本得不到他的心,因為你根本不懂怎麼去愛他。」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告訴你,我愛上他比你早了好久好久!從我還是小女孩的時候,他就是我的全部,你懂什麼?你又知道怎麼去愛他了嗎?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就是你愛他的方式嗎?你從來沒珍惜過他,否則他又怎麼會跑到法國療傷十年?」她忍不住動怒。
「你聽。」花容平靜的吐出這兩個宇。
「聽……聽什麼?」
「雨的聲音。」
「雨……」褚怡人覺得她莫名其妙,雨滴滴答答的打在花草樹木上,這算什麼?但花容為什麼一臉滿足且陶醉的表情?她看向淳於曜,發現他在微笑,並且深情款款的和那個女人四目相接。
她氣不過,腳步一移,擋在兩人膠著的目光之間。
「夠了!你想說什麼?雨能有什麼聲音?」
「你連雨的聲音都聽不懂,怎麼能愛他呢?」花容抿嘴一笑,「你沒辦法和他溝通,卻綁住他的身體,束縛他的靈魂,你不知道他為什麼而喜,為什麼而悲,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對著雨發呆,不能陪他欣賞雨的美,不能。」
「夠了!夠了!不要再說了!」她好討厭這個女人!
「請你……」花容憐憫的看了歇斯底里的她一眼,輕聲說道:「請你好好珍惜他,別折磨他,你至少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確從來沒珍惜過他,而這是我無法彌補的錯誤,或許,今天的結局就是我的報應吧。」她歎口氣,轉身離開。
淳於曜大步的追在她身後,楮怡人見狀,連忙擋住他。
「你不能去追她!記得嗎?你要和她離婚了啊!」
「正因如此,所以我必須跟上她,否則怎麼一起去戶政事務所辦手續?你沒有一點基本的常識嗎?」他冷笑道,推開楮怡人,跑步的追上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