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臉不解,卻見他顯得有些尷尬。
周均傑向他們微微點頭一下,表達謝意後,便起身示意她離開。
「怎麼了?」她雖跟著起身但仍一臉困惑。
「在度假村裡,他們空出了一個祖魯房舍給我們,不過我拒絕了,我想你也不會想 在這兒過夜吧!」
聽出他話中所指,她不禁暗怪自己問得太多了。
步入車子後,周均傑才將頭上的七綵頭飾拿下,「這是他們用以表達情意的傳統飾 品──」他頓了一下,才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他們認為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愣了一下,隨即靦腆的道:「你沒有解釋?」
「有必要嗎?」
她直視著他略顯苦澀的俊?,心情也跟著沉甸甸的,「是啊,是沒有必要了,我們 就快分手了。」
周均傑沒有回答,發動引擎,開車上路。
只有他知道,像這樣一個看似熱鬧卻沉重的回憶,是為了自己而刻意走這一遭的。
她不會知道,他身上的這套白色西裝就是五年前他來不及穿上就被德光敲昏頭,暗 暗將他送離婚禮現場的新郎禮服。
它終於有機會亮相了,而且對像還是五年前那個他用心深愛,而今卻不得不鬆手的 美麗女子。
這樣的回憶有苦有澀,但它終究有了一個句點。
第二天一早,周均傑和韓之瑩便在阿部和老鷹不捨的目光下,離開了南非, 而在南非的最後的一個夜晚,兩人都同樣過了一個無眠的夜。
因此,這會兒在飛往德國的飛機上,兩人的精神都顯得有些不濟,疲態可見下,咖 啡倒是下肚不少。
韓之瑩心事重重,除了還得重新找尋死神的相關消息外,她最在乎的居然是身旁的 男人,不知在他德國行後,兩人下次見面是何時?
恐是遙遙無期吧!
周均傑則覺得自己很自虐,好好的假期不過,硬是要飛這樣一趟來看看那個凌虐他 深愛的女人的男人!?
可是不賞那個人渣幾拳,他又怎麼宣洩一肚子的悶氣及怒火呢?
第八章
德國﹒海德堡周均傑和韓之瑩離開機場,驅車走在歷史悠久的古堡大街時,周均傑 便感到身旁的她神情變得凝重。
看著車窗外仍保留著雄偉氣勢的古老建築,有學院、商店、酒館、旅店等,而與眾多遊客在街景任一角度取景的熱鬧氣氛相比,車內的她麗質上的不安更顯怪異。
「你怎麼了?」
她瞥他一眼,「沒、沒什麼。」
「既然沒什麼,為什麼你的臉色這樣蒼白?」
「我……」她如何說呢?說她每次一回到德國便不由自主的神經緊繃、心情沉重? 因為只要她一回到自己的家,她即可能得再面對深子給予的身心折磨?
「當年你們離開加州就直接搬來這兒?為什麼?就我印象所及,你們一家人全沒來 過這裡。」
「不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怎麼能重新過沒有哥哥的生活呢?」韓之瑩難掩黯然的說 。
「怎麼決定這兒?」
「因緣際會吧!哥哥的喪事辦完後沒多久,史維比就找上了我,說他曾經找過哥哥 商談聯合開一家國際保全公司的事,但哥哥當時在負責你的case,所以哥哥向他允諾, 等你順利的逃過死神的追殺令後,他便會辭去職務與他合作,因為他要和深子結婚了, 想給她一個比較安穩的生活……」
「是嗎!」他和德光私交甚篤,怎麼從沒聽他提過史維比這個人?
「當時我們一家人正商量該搬遷到哪裡好重新生活,結果史維比住德國,他希望我 們一家人跟他過來這兒,也由我取代哥哥的位置,和他一起成立保全公司。」
「你答應了?」
她點點頭,「他說哥哥已經先挪出部分資金與他合資成立公司,所以我哥的股份自 然就算我的。」
周均傑濃眉擰緊,愈聽愈覺得不對勁,德光確實跟他說過,為了深子的幸福,他要 遠離危險的保全職務,所以他想成立個人公司來做做,但絕不是同性質的保全公司,而 是一般的商務買賣公司。
因此,自己還向他允諾,一旦他們這對好朋友將那個神秘的死神揪出來後,兩人再 合資成立一家子公司,專門負責自己的科技芯片的大盤流通,而他是當然的子公司老闆 ……這些事部是兩個大男人在Men'stalk時談的,之瑩和深子,甚至德光的家人也暫被 隱瞞,為的自然是日後成立公司時,給愛人一個大大的Surprise!
不過,他們都低估了死神的能力,這個合作案出口是沒有起頭的機會。
所以這個史維比……周均傑濃眉緊皺,他為什麼編這樣一大串的故事讓韓家一家子 搬到這兒來?他的動機為何?
他冷凝一笑,看來自己待在德國的時間可能會起變化了。
由於周均傑在先前表明要見一見史維比,因此,韓之瑩便跟他聯絡,知道他 人不在公司,而是在公司轉角的一家知名酒館內。
周均傑和韓之瑩兩人進入這間充滿鄉村風格的酒館時,裡面只有兩個客人,由於已 接近傍晚,天氣微涼,酒館內便燃上一爐柴火,壁爐內不時發出木柴燃燒時輕微的劈劈 啪啪聲。
室內並不明亮,也許尚未天黑,窗外還有些光映入,因而暫時只靠壁爐的火光照亮 。
吧檯上有一名客人,而吧檯內的酒保一看到周均傑兩人,愉悅的朝他們點點頭,不 過,周均傑的目光卻沒有看向他,他充滿震懾的目光正投注在壁爐邊的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背對著他坐在搖椅上,手上拿著一杯麥酒,而他的背影卻像極了五年前在 他婚禮那天由死神化妝成的老神父的背影!
這幾年來,周均傑觀看自己婚禮那天的錄像帶不下上萬遍,早已將那張友善的老臉 及修長微傴的體型牢牢的印在腦海裡。
而這一幕令他想起當年死神化身為神父,在久候他和德光時,在場的招待體恤他年 紀稍長,特別拉了一張雕刻鏤空椅背的椅子讓他坐下,還為他倒了一杯涼茶解渴,那神 父背對著錄像鏡頭,坐在角落的一幕。
周均傑內心揚起翻滾的怒濤,雙手握拳。
五年前的那張死神帖是在神父進入休息室,說是要先將結婚對戒拿到會場,好為他 們兩對新人祈福後不久發現的。
那時他便懷疑他的身份,只可惜亂了手腳的韓德光和保全小組人員急忙要將他送離 會場,而在他說出堅持出席婚禮的一席話後,韓德光突然以手刀劈昏了他,讓他始終來 不及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口。
這幾年來他在野生動物身上發現,任何一種生物都會有一種慣性作息,即使只有蛛絲馬跡,也能揪出躲藏在平靜草原裡靜止不動的兇猛動物。
所以,他更相信,人類也有固定的習慣模式,不管他的易容術如何的高明。
他的印象中,死神是個左撇子,不管他在接過他手中的對戒,在接過招待人員的涼 茶,甚至在翻開聖經,拿起手槍的那一?那,他全是用左手……而眼前這個背影,正是 以左手握著酒杯!
思緒翻湧的周均傑,一步步的接近那個令他恨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將其萬箭穿心的 身影。
見狀,韓之瑩柳眉蹙緊,喃聲道:「他怎麼知道那就是史維比?他見過他嗎?」
坐在搖椅上的史維比突地坐正了身子,因為感覺身後有一道森冷的寒光正犀利的鎖 在他身上,正當他要回頭察看時──「久仰了,」周均傑低沉的男音頓了一下,「死神 。」
乍聞那塵封多年的別號,史維比的身體一僵,原本握住麥酒的手顫了一下,潑灑出 一些濃醇的酒液。
「周總裁,你在胡說什麼?他是史維比。」韓之瑩顯得納悶的嗓音響起。
周均傑突地撫額發出大笑,他知道死神是誰了!
從眼前這個男人聽到「死神」兩字時的反應看來,他確信自己找到了那個該死的人 !
史維比聽到韓之瑩熟悉的聲音後,心中的警鐘跟著響起。
該死的!他不會露出破綻了吧?之瑩已經聯絡他周均傑將跟她到德國,過境一天後 離開,他居然沒有提高警覺。
只是周均傑怎麼可能知道他就是死神?若他知道,他早過來殺他了,怎麼可能讓他 在德國自由的生活?
安撫自己忐忑的心情後,史維比從椅子上起身,轉身面對自己曾經暗殺失敗的男人 。
周均傑冷眼看著他,冷峻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來回,削瘦、修長,完美的九頭身。
這跟他在計算機上拉長老神父微傴的身材,有著相同的比例!
史維比為他那雙像看透他內心的銳利眼眸感到忐忑不安,但他終究是死神,善於易 容的他可也善於隱藏內心的情緒。
他將麥酒移到右手,伸出左手,「你是周均傑總裁吧,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