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袁皓的車,由於兩人都沒有特定的目的地,他只得在台北街道隨意晃,因為他看得出來沉默不語的曾季霖有事找他談,而且,事關巫欣薇。
半晌,曾季霖終於開口了。
「欣薇她──你有沒有發現她愈來愈漂亮了?」
袁皓露齒一笑,「她跟芯蕎本來就是校花級美女,只是經過這幾年的洗煉,她變得益發成熟,而芯蕎或許被我呵護得太好,看起來仍稚嫩得像個學生。」
曾季霖想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贊同。
「你對欣薇,真的不曾心動過?」袁皓邊開車邊問。
他抿抿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跟好友坦承,「有。」
「那你為什麼──」
「她說她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愛上了,那人就是她這一生的惟一,」他搖頭苦澀一笑。「她的這句話讓我覺得壓力太大了,我不想被綁住,所以我對她說了一些很殘忍的話,拒絕了她。」
「但現在你想定下來,卻不敢去追了?」
「沒資格,也不敢,羅胖子為了她正努力在減肥,再說,女人對我而言是隨手可得的,可男人間的友誼,可能就只有那一份而已。」
「但欣薇不是一個隨手可得的女人,況且她還愛著你。」他提醒他。
「可我不敢想了──」
曾季霖突地住了口,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檳榔攤發生了騷動。
一個身上刺青龍的男人跟兩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正拉拉扯扯的,但讓他驚愕的是坐在霓虹閃爍、燈光明亮的玻璃櫃內的檳榔西施。
「袁皓,你看她──」
袁皓不解的順著好友指的方向看去,臉色悚地一變,慢慢的將車子駛近檳榔攤。
這名檳榔辣妹一頭微鬈如雲的黑亮長髮,畫了紫色眼影的黑白明眸熠熠發亮,塗了璀璨水漾唇彩的櫻桃小嘴甜美誘人,而白嫩如天鵝般的美頸下是一身紅色低胸的緞帶上衣,除了露出粉嫩的半邊酥胸外,胸前那道深深的乳溝更是引人犯罪,那足以一手掌握的纖腰下,是一件超低腰、露出肚臍的百褶裙,短裙下是一雙完美無瑕的白皙美腿……
她很美,純中帶媚,好似一朵嬌艷欲滴的含苞玫瑰。
尤其那看似柔若無骨的嬌小身段,竟然能胸前偉大到波濤洶湧,讓人看了心臟卜通卜通狂跳。
「袁皓,你說她像不像芯蕎?」
困惑的曾季霖往前湊近車窗,仔細打量。
「不是像,她根本就是芯蕎!」
袁皓的一張俊臉沉了下來,一雙黑眸燃起了兩簇熊熊怒火,但隨即由一片沉潛的黑海取代。
前方馬路上,一場全武行正上演著。
袁皓看到一名中年婦人急忙從檳榔攤後衝出來,大聲叫喊。
「別打,警察來了!」
一聽到警察要來,那兩名穿西裝的男子,隨即跑回車上,驅車離去。
但那名混混就沒那麼緊張了,他走到周芯蕎的旁邊,像是對她說了什麼很得意的話,然後他笑得很屌,一隻黑黝黝的大手還摸上了她雪白的嫩肩、手臂。
看不下去了!
袁皓飛快的開門下車,火冒三丈的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後,幾個大步走進檳榔攤,朝那名混混揮拳而去。
「噢!」
袁皓沒理會那倒地呻吟的混混,他將手上的外套扔到一臉錯愕的妻子身上,將她暴露大半的身體蓋住後,繃著一張俊臉,將她拖離高腳椅要離開。但才一轉身,一記飽拳迎面而來,他想閃躲卻已來不及,以致右眼被打個正著!
「噢……我的眼睛。」
「嘿,你──」見老公被揍,使得周芯蕎對剛剛幫她趕走那兩名提出包養條件被她拒絕,進而出言羞辱她的西裝男士的「大哥」不再心存感激。
她以腳上的高跟鞋狠狠的踢向他的腳脛。
「噢,我的腳,他X的,妳──不,該死的你!」大哥凶狠的眸光很快的從美人兒移到右眼仍睜不開的袁皓身上,雙手握拳又要揍他。
「想打?我陪你!」曾季霖適時的擋在好友的面前,對這名大哥揮出兩拳,再來幾下左勾拳、右勾拳。
沒一會兒,鼻青臉腫的大哥就落荒而逃了。
「哼!算你聰明,我可是拳擊社的社長,你再留下來,只有被我當成沙包打的份!」
曾季霖可得意了,不過一回頭,看到仍然摀著眼睛的袁皓正以左眼怒視著周芯蕎時,他心裡暗叫不妙了。
「袁皓,我知道你氣我,可是我們先去看眼科好不好?」周芯蕎以低姿態道歉,伸手想摸他的臉,卻被他忿然的轉頭避開。
「袁皓──」她的眼眶泛紅了。
「袁皓,芯蕎說的對,先去看眼科,看完後再算帳也不遲。」曾季霖拍拍他的肩道。
袁皓氣沖沖的走向車子,周芯蕎見狀立即跟上,她只來得及跟老闆娘說了句「不會再來」後,便匆匆的跟著他坐上車子。
也隨後跟上的曾季霖擔任駕駛,他從後視鏡偷瞄袁皓的表情,不免替周芯蕎擔心。看來她這次要全身而退,恐怕有點難了。
☆ ☆ ☆
一個鐘頭後,從眼科診所出來的袁皓成了「獨眼龍」!
曾季霖知道周芯蕎回去後可能會被炮轟,所以想跟他們回去充當和事佬,但被袁皓拒絕了。
「車子讓芯蕎開就行了,你回去。」他的口氣極冷。
「呃──好吧。」
曾季霖只得錯失當好人、看好戲的機會,自己招出租車回家。
周芯蕎載老公回家的途中,拚命的道歉,但不管她說了上千上萬遍的對不起,他就是不理她!
一直到她將車開進家門,把車停妥,他才冷冷的開口問:「妳沒空陪我出席宴會,卻有時間穿得少少的去當檳榔西施,讓人吃豆腐?」
「拜託,你也沒說你要參加宴會啊,我怎麼知道?」她想也沒想的就回答了。
但這一回答,可露出了破綻。
看到老公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臉色變得更為鐵青後,周芯蕎還真的嚇了一跳。「你、你怎麼了?」
他半瞇起黑眸,咬牙問道:「妳不是今天才去當檳榔西施的?」
「呃?這個……我……」她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他突地開門下車,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屋內。
這下子,她可反應過來他想幹什麼了!
她急匆匆的下車想追上去,但穿那麼高的高跟鞋怎麼跑,她停下腳步,乾脆將它脫了,赤腳衝上二樓。
果不其然,袁皓就站在她的工作室前,用力的敲門,「叩叩叩……」
詭譎的是,他的敲門聲愈大,裡面「答答答……」的打字聲也變得愈大。
慘了!要露餡了!
臉色丕變的她急忙上前要出聲示警,但袁皓怎麼肯讓她出聲。他一把抱住她,用手摀住她的嘴巴。
然後他氣憤的用腳踹門,「砰砰砰……」
踹門聲真的很大,但打字聲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與踹門聲有得比,就好像怕外面的人聽不到裡面有人在打字似的。
袁皓咬牙切齒的瞪著他一臉忐忑的美麗妻子,針對那「震耳欲聾」的打字聲提出疑問:「請妳告訴我,計算機的打字聲為什麼能這麼大?裝了擴音器嗎?」
「唔唔唔……」她想解釋,但他根本不想聽,還是摀著她的嘴啊!
「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大聲?」
工作室裡傳出來的聲音,連人在後院清理院子的阿麥都聽見了,他叨念的上了二樓後,看到了一眼戴著眼罩的少爺摀著少奶奶的嘴。這──
大事不妙!
他乾笑兩聲,「我──我回去整理院子。」
他轉身先逃了,不是他不捨命護主,而是少了一隻眼的少爺看起來好凶、好陰沉,他在袁家待了二、三十年,還不曾見過少爺這種神情。
「砰砰砰。」
「唔唔唔……」
袁皓繼續踢門,周芯蕎也掙扎著要說話,但他的手勁她哪掙脫得了。
聽到房內已經「開」到極限的打字聲,她知道裡面的兩老大概快衝出來了。
袁皓也在等。他就不信逼不出裡面的人!
他再度用力踹門,「砰砰砰。」
霍地,門被人用力打開了,震耳欲聾的聲響「轟」地竄出,兩位摀住耳朵的老人家也出現門口。
「夭壽哦!是哪個耳背的?音響全開了還聽不到?」
「是啊,整個房間都在震動,我們的耳膜也快被震破了!」
兩人氣呼呼的數落一番後,才發現門外站的人是兒子跟媳婦兒,只見兒子變成了獨眼龍,臉色泛青又泛白,眼神犀利,讓人看了心頭發毛。
「這──」
「慘了!」
兩老吞嚥了一口口水,嘴角抽搐,臉上出現了好多條粗淺不一的黑線。
袁皓冷冷的瞪著他們,放開妻子後,走進工作室,將「播放」打字聲的百萬音響給關掉。
瞬間,一切都安靜下來了,安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
然後,他緩緩的轉身,咬牙切齒的瞪著臉上佈滿惶恐的三人。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三人一致對他行了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