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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陽光晴子

  難怪有人的心情很差!

  她走到他旁邊,凝睇著他緊繃的俊顏,「你在氣我嗎?因為是我害你的?」

  他直勾勾的看著她,他在氣什麼?氣她嗎?不!他氣的其實是自己,他氣自己已作了抉擇卻還放不下捨棄的一方,氣自己無法像她那樣隨遇而安,氣自己自作多情……

  「當家的?」

  雷俞飛咬咬牙,冷然怒道: 「那個稱謂可以改了,還是你放意在提醒我,我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切?」

  她眉兒糾得更緊了,「當家……俞飛,我是不是該提醒你,我並沒有要你一定要救我,雖然我很感謝你,但你現在後悔了,對嗎?」

  「是,我後悔,後悔極了,我後悔我為什麼要……」他硬生生的嚥下到口的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愛上她,而將自己搞成這樣?

  他是龍天門的門主,竟如此落魄……

  「你後悔為什麼要救我?」君嬉夏也有些不高興,又不是她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求他救她的。

  但念頭一轉,自己的確害他損失良多,他發個脾氣也是應該的。

  她勾起嘴角一笑,「這樣吧,我家在北京也算富裕人家,你武功高強,一定有辦法讓我們從密道離開這裡,回北京城去,你救了我,我爹一定重重有賞……」

  「我要的不是那個!」他突地發出雷霆怒吼,她嚇了一跳,下一刻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粗暴的迅速攫住她的唇,她驚愕的倒抽了口氣,他卻趁此機會將舌探入,恣意的吸吮她唇中的甜蜜……

  她很生氣,但除了生氣外,似乎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燥熱感在體內流竄,而她全身也莫名其妙的癱軟了。

  霄俞飛這個吻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很突兀,在意識到自己做了輕薄的舉動後,他臉色悚然一變,迅速推開了她,看著一臉驚愕的她,他乾澀的說了聲抱歉後,即施展輕功往另一個山頭掠去。

  君嬉夏顫抖著手撫摸唇上的餘溫,感覺他的唇似乎仍在自己的唇上,這種感覺好奇怪、好溫暖……而她,竟有了股不明所以的眷戀?

  *

  冠雲山莊的負責人易人,冠雲樓也跟著換主人,雷玉潔跟林哲任這對新婚夫妻住了進去,但面對豪華氣派的冠雲樓,兩人心中沒有喜悅,各有各的思緒,因此,雖然住進來多日,但他們從洞房花燭夜至今都是分房睡。

  另外,曾曼儀為了讓雷玉潔有門主的氣勢,早日瞭解龍天門跟冠雲山莊的一切運作情形,天天都到冠雲樓來,要她習武,並且批閱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函。

  雷玉潔感到很不快樂,她不是練武的料,也不是當門主的料,苦苦向祖奶奶哀求,得到的卻是斥責與辱罵。

  更令她傷心的是,她深愛的林哲任對她所承受的一切,卻沒有半句疼惜與關切。

  她知道他多回請求祖奶奶讓他將父親接進冠雲樓就近奉養一事,讓祖奶奶嚴詞拒絕了,她認為他們才新婚,不適合有人打擾。

  祖奶奶甚至不許入贅的他過問山莊的事,也不許他管莊裡的事,彷彿擔心他成了第二個雷俞飛,會取走雷家的一切。

  所以她常見他窩在他父親那裡,兩人根本沒有多少時間相處,多日下來,她竟羨慕起被阻隔在天池那兒的雷俞飛跟君嬉夏,他們應該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吧……

  此時,雷玉潔看著桌上那一疊曾曼儀要她試著批示的分舵探子送來的信,淚一滴滴的流下。

  而林哲任則在他父親的屋舍裡,眼眶泛紅的聽著父親的遺言。

  「……我……我不甘願……我惟一的兒子竟成了雷家入贅的女婿,我更不能原諒我惟一的兒子不聽我的話……殺了雷玉潔、殺了老太婆,再毀了這個可恨可憎的冠雲山莊……你……你……」林鵬程惡狠狠的怒視著跪在榻前的兒子,不甘閉上眼, 「虧我教你武功……我……算我白養了你,我……我死都不會瞑目的……」

  「爹,你別這樣,孩兒……你為什麼一定要玉石俱焚?」

  「我恨這裡,我恨這裡的每一個人,我要冠雲山莊消失……」他氣憤的說完後突地又老淚縱橫,「我將當年的施工圖給了你,哲任,你知道如何毀掉山莊的,你知道的,這是我惟一的遺願了……你……別讓我……死不……瞑目!」說完這一席話,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但雙眼圓睜,不肯闔眼。

  「爹,你何苦逼我作出如此痛苦的抉擇……」林哲任撫屍痛哭。

  翌日,他將父親簡單的下葬,冥紙漫天飛舞下,只有他一人在風中佇立,祖奶奶說玉潔剛新婚,又貴為門主,不必來為他爹上香……

  上天,他曾經深愛玉潔的怯懦羞澀,可今日,他卻恨她的怯懦羞澀,不敢反抗——

  爹,你安心的瞑目吧,我會照你的意思去做的。

  是夜,他偷拿了雷玉潔的幾把鑰匙,施展身形往騰雲亭掠去。

  那鑰匙是祖奶奶交給玉潔的,其中一把就是位在騰雲亭後側,一處銅門緊閉的山洞大門的鑰匙,裡面放著當年用來建造冠雲山莊時的一些工具及炸藥。

  爹清楚的記著,當年留下來的那些炸藥威力強大,足以炸掉半座冠雲山莊,不過,歷年來,只有門主才有鑰匙打開那扇山洞大門。

  而他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拿走那些炸藥,再依父親留下的施工圖,在各個溪流改道的閘門處放下炸藥炸掉閘門,到時就能水淹冠雲山莊……

  *

  屋漏偏逢連夜雨!

  在天池旁的木屋裡,君嬉夏跟雷俞飛一人背靠著一面牆,面對面的坐著,而隨著雨一滴一滴的下,屋裡也下起小雨。

  這幾天兩人對看的時間是增長了,但沉默的時間居多,尤其絕口不提他強吻她的事。

  但不可否認的,兩人之間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暖昧情潮流動著,常常兩人的目光糾纏許久,再尷尬的別開臉。

  而有時被君嬉夏安置在水桶裡的龍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嘟嚷,幹嗎都這麼矜持,反正已是夫妻了嘛,直接上床不好?

  這麼說的後果,往往招致君嬉夏不顧兄妹之情,將他扔回天池裡,要他冷靜一下,別再胡說八道。

  但他真的受不了,怎麼有這麼驢的夫妻?不會連那檔子事都不會做吧?

  可惜他現在是魚身,身邊也沒有成精的魚,沒法子找個伴兒來示範一下。

  頂多只能找條天卿魚親親嘴兒,擺動一下身子、尾巴,看他們自己會不會茅塞頓開。

  但君妹妹對他的作法還是不領情,她居然扔下一堆草,要他們「節制」一下,要不也躲到水底去做。

  真是什麼跟什麼,不識好人心。

  此刻雨開始下大了,他還待在天池裡,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不過,再看看那幢陳年的老木屋,情形跟他這沒屋頂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他也不必換地方了。

  「可能是暴風雨來了。」

  屋內,雷俞飛抬頭,透過那破了幾個洞的屋頂看著烏雲密的天空,突然雷聲大響,閃電劃過天際,雨勢更加猛烈,雨聲幾乎將他的話掩蓋。

  君嬉夏也抬頭看那個破屋頂,雨好大啊,感覺上這木屋好像支撐不了多久,會整個崩下來。

  他看到她那邊雨漏得愈來愈嚴重,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放大了聲音道:「過來我這裡。」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他暗暗的做了一個深呼吸,以壓抑她在旁邊引起的騷動。

  雖然風大雨大,可她還是可以感受到他那陽剛的男人味,為了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她提出一個自己會專心,而他可能會煩心的老問題,因為她問了不下數十次。

  「我們要待在這裡多久?一個月?兩個月?一年?還是十年、一輩子?」

  由於雷俞飛也不知道答案,所以對這個問題,他從沒有正面回答過她。

  「俞飛,這幾天都靠你到山林裡去摘些野果回來充飢,飲用池水,我們是不致渴死、餓死,但是你不會想離開這裡嗎?像是……」

  「回北京去找你爹?」他兀自接下她的話,再緩緩的搖搖頭,「我曾經發過誓,只要冠雲山莊還在的一天,我就不會離開這裡。」

  她皺起柳眉,「為什麼?她都那樣狠心待我們了。」

  「不,我不是跟祖奶奶發誓,而是我的養父雷威。」在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前,他承諾他的。

  「可他死了。」

  「君子一言……」

  「死馬難追嘛,同樣的,死者已矣,他根本也不知道我們現在是這種狀況。」

  「那是原則問題。」他很堅持。

  「那叫倔強。」她也有小倔強,但還懂得變通,不像這個雷俞飛,是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

  難怪凶老太婆那麼放心的任由他們在這兒自生自滅,而不擔心雷俞飛會反悔而有什麼行動,他這個人實在太有原則了。

  雨愈下愈大,兩人的身子也差不多全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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