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功夫大半都使用在「內力」上,地點也都在「床」上,所以跟孫介元這位歸隱山林的江湖老前輩一對招,高下立見。
兩人打不到三回合,孫介元連點他身上八大穴道,戰敗的他也只能瞪大那雙不服輸的冷峻大眼,睨視眼前這個老傢伙。
孫介元其實已經手下留情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選一條路走。」
形勢比人強嘛,閻飛然又不是笨蛋。「好,我帶她回家。」
「很好,但是,我得警告你,如果她過得不好,或是你虧待了她,我一樣會找到你,讓你變得一無所有。」
威嚇他嗎?啐,只要一回到了宜興,那兒的鶯鶯燕燕一大串,他是絕對不會虧待頤兒的,而是讓她「休息」,絕不碰她了。
閻飛然在心中嘀咕好一陣。
第二天,天泛魚肚白、晨曦一起,他即在孫介元的監視下,帶著被點了睡穴的孫瓊頤,駕著小舟,撐篙離開龍頭渚。
***
天朗氣清,位於宜興依山傍水的「春曉山莊」內,兩名穿著桃紅衣裳的丫鬟正興高采烈的直奔「映月閣」。
兩人穿過一片紅桃綠柳,跨過曲橋,經過那以玫瑰石分隔了三十多個魚池小湖,眉開眼笑的來到小姐柳心韻的閨房。
「小姐、小姐,好消息!」
「是啊,好消息,閻公子回宜興了,而且真的帶回了黃金魚呢!」
小金、小銀兩名丫鬟看著坐在銅鏡前的小姐,開心的報喜。
長得花容月貌的柳心韻是天之驕女,她也深懂欲擒故縱之法,因此,即便是附近的一些大富人家的閨女包括她自己,都迫不及待的想成為閻飛然的女人,她卻反其道而行,對他提出條件刁難。
一個月前,閻飛然果真為了她,離開那堆鶯鶯燕燕,到那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去尋找魚中極品黃金魚時,那些女人對她可是又妒又羨。
而今,他得魚歸來,她可是更風光了。
「我就說嘛,小姐是咱們宜興最美的人,閻公子絕對會竭盡所能的要贏得美人心。」
「就是就是,哼,那些說咱們小姐擺高姿態的人,這下子可不敢再胡亂放話丁吧。」
小銀、小金一人一句,趾高氣揚的相視一笑。
兩人雖然只是丫頭,但氣焰都不小,因為伺候柳心韻這個最讓宜興男子垂涎三尺的主子,她們走到哪兒都受人矚目,久而久之,也就走路有風了。
柳心韻這人城府極深,在外,她表現得溫柔婉約,成功的掩飾自己對出身、外貌的優越與得意,又收集各地名種魚兒,為自己營造一種愛魚成癡的形象,更為自己贏得一個「美人魚」的稱號,目的只是為了讓自己從那些琴、棋、書、畫皆精的美人們中更顯得突出、不凡,由此造成話題,贏得閻飛然的注意。
而此目的已算達成了,一想到此,她難掩得意神情。
閻飛然家財萬貫,貌如冠玉、風流倜儻、財勢皆俱,惟一的缺點就是他太好色、太愛女人。
要他專一簡直比登天還難,所以她只想好好的坐穩元配的位子,而今,黃金魚一到,她也將成為閻飛然的妻子了……
「小姐,我們要不要到閻府去呢?」
她柔媚一笑,眸中精光一閃,「不用了,就等著他來吧。」
「說得也是。」
兩人頻頻點頭,想到俊俏無比的閻飛然為了小姐遠赴那個偏僻的山野湖泊待了一個月,她們還真的是羨慕到不行。
雖然她們始終不明白,小姐根本不喜歡魚的,她對那些慕名而來、送來各地名貴魚種的公子哥兒也向來不假辭色。
即便是收下那些名貴魚兒,她從不關心,全都交由府裡的小廝負責照顧。
而她頂多只在客人到府裡時,才到池邊去晃晃、做做樣子罷了。
但不管如何,小姐是個聰明人,她的所做所為也有一定的意義,她們雖不懂卻也不敢多問。
因為小姐一發起脾氣,可是會拿皮鞭抽人的。
當然,這種事兒,她們早被老爺、夫人告誡,誰也不准漏口風,要是這個秘密洩漏出去,兩人就得被當成飼料餵魚。
兩人思緒百轉,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第三章
「嗚嗚嗚……」
一頂金碧輝煌的八人大轎內,閻飛然直勾勾的看著頭枕在他腿上,嗚嗚咽咽哭得沒完沒了的孫瓊頤。
從她在船上甦醒,得知她爺爺要他帶她離開龍頭渚後,她的淚水就沒有停過。
老天爺,他可以接受女人在床上喜極而泣的哭泣聲,卻無法忍受一個女人在他身上哭哭啼啼的。
轎子行進間,他拉開轎簾,看到熱鬧的宜興街道上,已有不少鶯鶯燕燕站在兩旁,目露淫光的看著自己身處的轎子。
怡紅院的薔薇、紅樓的艷娘、富王爺家的陳千金、何酒商的風騷老闆娘、悅生客棧的小騷貨、紫園的二小姐、徐記綢莊的大小姐……
他露齒一笑,這些美人在床上的表現都是一等一的,個個妖嬈美麗、姿色撩人,反觀孫瓊頤呢——
他的目光回到仍趴在他腿上哭得涕泗縱橫的她,她原本清麗脫俗的臉蛋在此刻已不復見了。
眼淚、鼻涕糊滿臉,連他的大腿處也印染了一大塊稠稠黏黏的液體,她的眼睛腫得像杏桃,鼻子紅通通的,身上又是粗糙布衣,怎麼看都與這頂豪華的轎子搭不上邊。
唉,真是後悔,「沒魚蝦也好」的下場竟是如此。
多了一個拖油瓶,而且,還可能永遠甩不掉呢!
轎子行進了好一會兒,終於抵達了閻府的紅色大門。
「別哭了,到我家了。」
孫瓊頤抽抽噎噎的抬起頭來,因為一路趴著哭,她頭髮散亂得像個瘋婆子,眼腫鼻紅,閻飛然此刻真不知道要怎麼跟娘親介紹她。
他以袖子拭去她臉上的眼淚、鼻涕,再將她的頭髮爬了爬、順了順,看來是整齊了些,但還是很狼狽。
孫瓊頤可憐兮兮的緊緊勾住他的手臂,淚水又一滴一滴的滾落而下。
她是真的好害怕啊,她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她跟閻飛然離開。
而離龍頭渚越遠,她就越害怕。
她十六年的生活裡一直只有那些個六、七十歲的長者,她不曾見過那麼多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相處,未知與無措的未來讓她只能以哭來發洩自己的不安與害怕。
「閻公子……你……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對不對?」
「我家的僕傭一大堆,你不會一個人的。」他含糊其詞。
轎夫拉開了轎簾,一身白色綢緞圓領窄袖大袍的閻飛然下了轎,那股尊貴與傲氣,讓他看來更加俊逸狂妄,一群聚集在閻府四周看熱鬧的鄰人全都皺起了眉頭,看著像只驚弓之鳥緊靠著他不放的陌生臉孔。
「她是誰啊?」
「怪了,閻少爺到龍頭渚不是為了柳心韻嗎?怎麼身邊多了一個丑不拉幾的姑娘?」
「就是,再瞧瞧她那身破衣裳,一看就是個村姑嘛,滿頭亂髮……」
眾人的目光焦點全在孫瓊頤身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這又把已經嚇得腳軟的孫瓊頤更自卑、羞慚的將臉蛋藏在閻飛然的胸膛裡。
她好怕,這些人穿得好漂亮,可他們每個人都以嫌惡的眼神與口吻批評著她。
閻飛然感覺到她的難過與瑟縮,很自然的,他的手扣住丁她的纖腰——
看見他這個舉動,眾人不禁嘩然。
他沒理會,事實上,這一路回來,他一直擔心眾人會怎麼看待他跟一個小村姑扯在一起的事,只是這會兒,看這些人像是在瞧怪物似的看著她,他莫名的一肚子火。
他狂肆的眸光冷冷的瞟過人群,眾人紛紛閉嘴後,他才擁著都快縮成一團的孫瓊頤步入府內。
罷了!哄女人他可是一流的,至少先哄得這個淚人兒別哭再說。
而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跟她共洗鴛鴦浴,順便東摸西摸,利人又利己。
*
是夜,月色怡人、星光點點,但同樣的星光月色,看在孫瓊頤的眼裡卻是不同的心情。
她身上已換穿一件圓領的素雅白衣,如綢緞的黑髮在巧手的春桃打點下,編了辮子還繫上白色緞帶,夏荷則拿了冰鎮涼膏讓他哭腫的眼皮退了些腫,再為她化了點淡妝,經過一番打扮,眼前絕麗不俗的白衣女子可是美得讓人屏息、美得勾魂攝魄呢!
「太好了!」
四個十五、六歲的清秀俏丫鬟個個眼波流轉,一個念頭同時在四人腦子成形。
「有譜了。」
「是有譜了!」
四個人笑咪咪的,頻頻點頭,開心得不得了。
因為她們總算有機會給春曉山莊的小金、小銀一個下馬威。
小金、小銀老是拿柳心韻來壓她們,說什麼她將會是她們未來的少奶奶,所以每次她們在街上要是看中什麼玩意兒,小金、小銀遇見一次搶一次,還說了,她們四人要是不肯讓,日後柳心韻進閻府,絕對要她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