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皓子,水呢?」
「來了、來了!」
「小皓子,衣服呢?」
「拿來了。」
「小皓子,茶呢?」
「來……來了……」
「小皓子!」
叫魂啊!她咬牙切齒,氣喘吁吁的瞪著愉快的在木桶裡洗澡的皇甫灝藇,」」奴才、奴才可不可以拜託主子行行好,一次說完行不行?」
「不行!」他答得乾脆,「這茶涼了,去換一杯!」
她怒不可遏的拿了茶杯,重重跺步的往外走,但才走了兩步。
「算了,算了,小皓子,回來幫本皇子刷背。」
勾馨咬咬牙,實在很想將茶杯扔在地上,但一想到她可愛的腦袋瓜,只得咬緊牙根,轉身走回去,用力的給他刷刷刷。
但他看來很享受,這可讓她氣得快吐血了。
老天爺,她真的很想逃離這個怪裡怪氣,摸不著情緒的大皇子,可皇城是一座大迷宮啊,有護城河,還有十尺高的城牆,叫她怎麼逃呢?
唉,真逼急了,她就乾脆將腦袋瓜子送給他,再加上一句,「俺不幹了!」
皇甫爾璽很苦惱,他最得意也最自傲的大皇子自從上回受重傷治癒,再繼續東巡迴來後,幾乎變了個樣。
而且……他看著攤在桌上的奏章,寫的根本是一堆狗屁不通的東西!
他可是聽月王朝有史以來最勤於微服出巡的皇帝啊,皇兒去過的地方或沒去過的地方,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按理看完這些草率的內容後,他是該讓他再去東巡一遍的,但瞧他現在的樣子,他怎能放心?
「怎麼了?皇上。」毛純兒來到他身邊,輕輕的為他捶背。
他拍拍她的手,「別捶了,坐到朕的身邊來。」
她微微一笑,走到他身邊坐下,「皇上在煩惱什麼嗎?」
他點點頭,大歎一聲,將皇甫灝藇的事說給這年紀雖小,但相當體貼,比其他后妃們還跟他有話聊的妃子聽。
「……代巡之事敷衍了事外,皇兒在宮中的行徑也日漸荒唐,不但聽聞他跟個長相俊美的小太監走得近,就連他跟一些宮女還有朕的妃子有染的耳語,朕也時有所聞……」
「皇上,大皇子不會如此荒謬吧,說不定是有人在胡說,也可能是皇上想得太多?」
皇甫丞空搖搖頭,「皇兒的個性變得難以捉摸是真,在他受傷時,嚴王爺之女嚴任鳳親自前往春霖縣,對他照顧有加,可朕要他娶嚴女為妻,他卻大為反彈,氣得朕將他帶回來那些不三不四的煙花女全送出宮去,」他頓了一下,又歎了一聲,「真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如此,他才故意做出那些讓人無法接受之事?」
毛純兒想了一下,「那皇上何不直接找大皇子談談呢?說開了,也才能解決問題。」
他想了想,「說的也是,朕馬上宣他進宮。」
「那巨妾就先下去了。」她甜美一笑,先行退了出去。
不久,皇甫灝藇被宣進宮,而皇甫丞至注意到跟在他身後的還是史大詰,而非傳聞中那名年輕俊秀的小太監。
「父皇。」皇甫灝藇沒有錯失他的目光,是勾馨這幾天也學會反彈了,做事開始磨蹭拖拉,擺明了,就是不想再當個小乖乖。
還說他如果生氣,她腦袋瓜就送給他好了!
皇甫爾璽看著長相俊美,但不似以往個性沉穩內斂,而變得外放不羈的皇兒,以前父子倆總有說不完的話,他更是弟妹們的好榜樣,但今日怎會變得如此?
「皇兒是否有什麼不滿?所以近日來言行舉止……」
「父皇,孩兒沒什麼不滿。」
「可是——」
「父皇有話詩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皇甫爾璽皺眉,但見皇兒如此直接,他便將毛純兒跟毛純兒說的一席話全數說給他聽,但皇甫灝藇給的答案卻是——他根本沒變,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至於與小太監、妃子、宮女暗通款曲之事,他也一致否認,反倒是再提及那樁婚事,他意外的沒多大的反彈,還說反正自古婚事就由父母作主,他是悉聽尊便。
但皇甫丞裡仍從他那含著冷意的嘲諷眸光,看出他對與嚴府的婚事並不滿意,既然如此…
「皇兒的婚事就暫緩下來,現在父皇要跟你談談你出巡後所呈上的奏章。」
他蹩眉,不解的看著他。
皇甫爾璽遂將問題一一提出,總括來說,就是指出他並沒有用心的去代他出巡。
皇甫灝藇的薄唇是越抿越緊,幾乎成了一直線。
「你的兩位弟弟都在還外面巡視,所以父皇希望你再出去一次,認真用心的——」
「太好笑了!父皇都得懶人症了,兒臣這會當然也會被傳染,所以,等待在皇宮不好玩時,兒臣的懶人症痊癒了,自會再出去巡視,兒臣下去了。」
「你——」他語塞,難以置信的瞪著轉身就走的皇兒。
這……這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他急急喚來大醫,叫他們將當時給皇甫灝藇生病吃的藥一五一十的清楚說明,看是不是真如嚴祆鳳而言,是他們給皇兒吃錯藥,才變得今日這副德行。
但兩名太醫皆大喊冤枉,皇甫爾璽便再找來其他太醫詢問,卻沒人說藥有問題,那這該如何是好呢?!
微風輕拂的午後。
「小皓子,小皓子……小皓子、小皓子!」皇甫灝藇在英華殿內外喊了勾馨喊好幾聲,就是不見她的身影。
「主子、主子。」史大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主子有何吩咐?」
「她人呢?」他一臉怒火的看著他。
「啟稟主子,啊……小皓子人不舒服,在太監房內休息呢。」史大詰說得心虛,因為她不是病了,而是累了、煩了,不想再來問候大皇子。
皇甫灝藇抿緊了唇,一甩衣袖快步就往太監房走去。
「主子,你別去啊,那是奴才們住的地方,不是身份尊貴的你該去的……」
但皇甫灝藇根本不聽勸,一臉冷峻的仍然往太監房走。
「她住哪一間?」
「呢……她跟奴才同一間。」
他倏地止步,皺著眉回頭瞪向他,一股怒火迅速燃起,但念頭一轉,史大詰已不算是個男人了,怒火這才熄滅,「帶路!」
「是!」史大詰連忙走到前面去帶路。
主僕倆來到一間樸拙的太監房前,史大詰即大喊,「小皓子,大皇——」
「不用叫了,你在外面等著。」皇甫灝藇出言制止。
「可是?」
「去」
他不敢再有聲音,只有閉嘴看著主子走進房內。
皇甫灝藇一走進房間,就瞧見勾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蹩眉,抿起了唇,碎然轉身又步出門。
「呢,主子?」
「守在這裡。」
史大詰忙應了聲是,看著主子離開,又看他很快的去而復返,再進人房間。
皇甫灝藇其實是回到英華殿裡,拿了他這次東巡路上買到的兩樣寶貝。
他走近看來氣色紅潤,睡得香甜的勾馨。
「小皓子,小皓子。」
她煩躁的皺了下柳眉,但眼睛沒有張開。
皇甫灝藇又連叫了幾聲,她被吵煩了,氣呼呼的叫,「是誰在拚命叫魂啊?」
眼睛一睜開,沒想到映人眼簾的竟是她今天「偷懶」沒有伺候的主子。
見她目瞪口呆,他趁此機會從懷裡拿出一顆東西扔進她張大的嘴裡,她愣了愣,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那顆像藥的兒子就咕略一聲,吞下肚去了。
「大皇子給奴才吃了什麼?」她坐在床上,驚愕的瞪著他問。
他笑了,「你不是病了?那當然是藥峻。」
「藥?」
「就是藥。」
「什麼藥?」他的表情有點兒鬼。
他勾起嘴角一笑,「治療撒謊的毒藥啊。」
勾半眼睛倏地瞪大,「騙人!哪有這種藥?」
「本皇子從不騙人的!」
她怔怔的看著一臉認真的他,突然傻眼了,這天底下哪有治撒謊的毒藥?毒藥就是毒藥嘛!
「你走三步。」
她咬著下唇,不安的下了床,還真的聽話的走了三步,然後就突地喘不過氣來,五臟六腑翻騰,萬蟻穿心,全身無處不疼,還頻冒冷汗。
「下次還敢偷懶裝病嗎?」他出言打趣。
臉色蒼白的她急喘著氣兒,頻頻搖頭。
他勾起嘴角一笑,從懷中又拿出只白玉瓶,倒出一粒乳白色的丸子再放人她口中。
嚥下那顆清涼的丸子後,勾馨立即感到疼痛消失了。
「跟我走。」
皇甫灝藇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步出太監房。
拜託,她還有些虛弱呢,但卻不得不跟著走,免得這個可怕的大皇子又扔什麼藥到她嘴裡……
兩人一出房間,勾馨一見到史大詰就是一張求救的苦瓜臉,但他能如何?
他也是個奴才,也只能跟她並行,走在前面那個一副·冶然模樣賞花賞景的大皇子身後,伺候東伺候西。
奴才?!勾馨突然想到史大詰已經當了十年的奴才了,若是要她也當那麼久……
不,不要!那還不如乾脆讓她死了算了!
第六章
皇甫灝藇的心情一直很好,因為一連幾日,勾馨都很乖,他喊東,她就往東,他喊西,她也不敢往北去,看來那兩顆藥丸子還真讓她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