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藍怔愕一下,沒有掙扎的讓他輕輕將她放到車內後,再看著他繞到前面進入駕駛座,捂嘴道:「你怎麼會知道俞潔的?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她。」
凌裕飛心疼的朝她微微一笑,「你承認你是水藍了?」
她語塞。
「告訴我所有的事吧,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裡了,而你也知道我有多氣你的不坦白。」他發動引擎,將車開出修車廠。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面露不安。
「救你的地方,俞潔說你的性命已岌岌可危了,我待會兒會將她說的話全部轉述給你聽,可是我要先聽你的事。」瞟了她一眼蒼老的面容,他對她是又氣又愛。
輕輕的一聲喟歎,水藍知道他這次絕對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只是在得知她為了他捨棄永生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面容後,他會作何感想?
第一句話一定是朝她大吼「笨蛋」吧!
車子上路後,她亦娓娓道來天使界變為凡人的代價及這些日子的生活。
聽完整個故事後,凌裕飛大概靜默了三秒,凝聚的怒火像排山倒海般的直奔腦門,他猛地煞車,惡狠狠的瞠視著面露侷促的她放聲怒吼,「笨蛋!」
###
「貴族頹廢號」上的七人神色備侑的看著凌裕飛和水藍。
瞧這男的是一臉落腮鬍,憔悴得像是好幾夜都沒有闔眼了,而女的簡直像百歲人瑞。
可詭異的是這一對年齡差距甚大的男女在對視的眼光及動作上,卻又像極了一對恩愛非常的情侶,讓眾人看了是一臉霧煞煞。
只是大家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凌裕飛一開口就說明來意,「我叫凌裕飛,她是水藍,我們是為了詢問神之泉而來的。」
眾人互視一眼,心中警鐘皆起。
凌裕飛見每人面露凝重之色,眉一蹙,不由得再次出聲,「我實在沒時間和你們囉唆,你們哪一個是宋清涼,哪一個是駱東薔?你們應該都知道這個希望之泉的事,不是嗎?」
此時,喬丹忙不迭的以右手護住胸口,分別拉了駱東薔和宋清涼到船艙一角,低聲道:「你們幫幫忙,上次來跟我們要泉之靈的是只黑狐精啊,誰知道這次來的是什麼妖怪?你們可別害我,那塊琥珀玉在我身上啊1」
駱東薔拍拍他的肩膀,擁著宋清涼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想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神泉之靈的事?」
明知自己有求於人,但凌裕飛只要多看水藍那張蒼老的容顏一眼,他的心就再添一分焦慮,這口氣自然就不怎麼好了,他抿嘴道:「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教我們如何做?如何向它祈求?好讓水藍變成一個正常的凡人,更讓她能恢復成原來的容貌。」
正常的凡人?!眾人面面相覷,全嚇白了臉,而喬丹馬上跑得遠遠的,「我的媽呀,你們全聽見了,他要那個老婆婆變成『正常的凡人』,那不代表她先前不是正常的凡人了。」
「那你——」宋清涼不安的瞥了水藍一眼,握緊了駱東薔的手,勇敢的問:「你不是凡人嗎?」
水藍看了眾人面無血色的臉孔後輕輕的點點頭。
瞧她點頭了,眾人臉上的血色更是一滴都不剩了。
駱東薔直覺反應的將宋清涼拉到身後,而喬丹則是縮在牆角,徐煥春、愛瑟兒、克裡斯及杉山五郎也是嚇得紛紛離座。
凌裕飛感覺水藍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他忙將她擁緊再大聲對著這群怪裡怪氣的人怒罵,「你們一群人也是長得人模人樣的,甚至男的俊,女的美,怎麼看她這麼老就將她視為妖怪?」
駱東薔眉頭一擰,「她不是妖怪嗎?」
「你們才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呢!看人用斜眼,說話還低聲啐念的。」凌裕飛沒好氣的罵了回去。
「那她為何承認她不是凡人?」徐煥春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因為她確實不是凡人,她是天使,是守護人類的守護天使,你們明白了嗎?」凌裕飛怒氣沖沖的解釋。
水藍輕輕的拍拍他的手,凝睇著他,「別這樣,或許你將所有的事都跟他們解釋清楚,他們就會願意幫助我們了,我能感覺到他們都是好人,心中也有善念,你就好好的跟他們說好不好?」
明白她的話是對的,凌裕飛只好壓下怒火,但卻缺乏耐心,劈哩啪啦連珠炮似的從他七歲在鏡中和水藍的相識開始,一直說到今天和俞潔談及神泉之靈後,雖然是挑重點說,但說完後,已是兩個多鐘頭以後的事了。
駱東薔等眾人相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轉頭看東看西的,彷彿想看看自己的身後是不是都有一個守護天使守護著他們。
瞧他們那副呆樣,凌裕飛著實沒了耐性,「我該說的話全說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神泉之靈的事了?」
眾人相視一眼,全點點頭,反正來的是「仙」不是「妖」,他們也不需太緊張了。
徐煥春是全場惟一讀完小狐狸精宮紫燕碑文的人,因此就由他出面說出整個神泉之靈的來龍去脈,而後,再由駱東薔簡述宋清涼由女變男的事。
聽完了整個故事,水藍終於明白了鄭丕文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是什麼?對他的不擇手段雖然感到心寒,但卻不由自主的起了另一股憐憫,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那個在冰棺中的愛人啊。
凌裕飛瞥了水藍一眼,「老實說,那些日子雖纏著你,但日後又安排你到農舍住的那個妖怪,是不是就他們所說的黑狐精?」
水藍瞧瞧眾人,輕輕的點點頭。
見狀,「貴族頹廢號」的七名成員全傻了,這鄭丕文竟然就在台灣!而他們「貴族頹廢號」的旗幟就在船首飄揚著呢,會不會將那只妖怪引了來?
見他們每瞠目結舌並面露驚恐,水藍不由得幫鄭丕文說起話來,「其實他不是一個陰狠毒辣的狐精,他有他的無奈及善心,否則他不會幫我也不會關心我。」
「你不是說他的愛人也跟你一樣是個折翼的守護天使?若不是如此,他會理你?」
凌裕飛一開始對鄭丕文就沒有好感,在知道鄭丕文是只恩將仇報幾乎殺光了整座狐狸島的黑狐精後,原本對鄭丕文還懂得買食物及衣服給水藍的那點感恩也在瞬間消逝了。他搖搖頭,決定不再浪費唇舌談他的事,他正視著顯然為這群人之首的駱東薔,「依你們剛剛所說的,神泉會去找它的有緣人,那世界之大,水藍如果和它無緣,我們又該到哪裡去找?」
話語一歇,整間船艙突然佈滿琥珀色光,而喬丹京覺得胸口奇熱無比,逼得他不得不脫掉上衣。
此時,眾人訝異看到那塊琥珀玉竟緩緩的離開喬丹胸口,以平行的線條直奔向水藍。
凌裕飛看傻了眼,直覺的伸手就要撥開它,好在駱東薔眼明手快的拉開他,「別亂來,它就是神泉之靈,而且是引領我們從南極來到這兒的,我現在可以確定它是為了水藍而來的,或許正在成全你和水藍的願望呢。」
凌裕飛點點頭,靜靜的看著水藍緩緩的閉上雙眸,整個人沉浸在琥珀光中——
###
來來飯店的客房內,鄭丕文疲憊的閉上眼睛,他目前是以台灣為中心點,以法術來往於周圍的各個國家,尋查有何異象。
他會以台灣為中心,或許就是水藍的關係,因為他能嗅出她的氣息已經愈來愈弱了,或許再撐幾日,她便香消玉殞了。
折翼的守護天使一旦蒼老死去便會成為一堆白骨,他的惻隱之心要他在死後將她的那些白骨埋葬起來,因為這天地雖大,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來處與去處。
只是——他眉頭突地一緊,水藍的氣味為何突然變得濃烈了?就像他在機場時感受到的氣味相等。
不可能,她氣息明明弱了,為何——他倏地起身,施展法術,直奔水藍的位置所在。
###
此時「貴族頹廢號」的眾人均將目光凝聚在水藍的身上,因為經琥珀光在她身上流轉近半個鐘頭後,她的頭髮變黑了,皺紋不見了,皮膚變得晶瑩剔透,紅艷艷的唇瓣下是潔白整齊的貝齒,身材變得婀娜多姿,成了一個傾倒眾生的美人兒。
凌裕飛開心得嘴都闔不攏,他抱起水藍在原地轉起來,嘴巴還喃喃念著,「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其他人也感染了他們的喜悅,全面帶微笑。
但這個笑容在見到一身黑衣眨眼間就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鄭丕文時,所有的笑容全僵在嘴角。
愛瑟兒一想到上一次所吃的苦頭,她毫不猶豫的就脫去上衣,指著胸口的位置,「它不在我身上。」
見狀,喬丹頻頻在心中念著,感謝上帝,謝謝阿拉,阿彌陀佛,因為若水藍他們晚一會兒到,那神泉之靈就還在他的胸口呢。
這樣一想,他更是放心指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也不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