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皺起了柳眉,看著眼前這輛被燒得半毀,車體也嚴重變形的房車一眼,「我實在不明白艾亞洛的車為何會變成這樣?他又為什麼朝這方向來?」
中法混血的艾克文年近五十,兩鬢飛白,但相貌俊逸、成熟穩重,事關惟一的愛兒,他的眸中也不田得泛起憂愁,緊握著愛妻莫妮卡的手。
莫妮卡那張輪廓深明的五官也是滿憂心,她憂心忡忡的咬著下唇,「這可怎麼辦?亞洛一向獨立,做什麼事我們也從不過問,這下車毀,人也不見了,會不會被沙漠搶匪給劫走了?」
「別自己嚇自己!」艾克文傾身吻了她的臉頰一下,才將且光移向任陽鼎,雖然他們兩人都是世界名人,但任陽鼎的商業觸角伸及五大洲,事業忙碌,因此兩人雖曾因商界高峰會見過數次,也知道兒子隸屬於其所投資的車隊,但他們一直沒有深談的機會。
艾克文放開妻子的手,走近他,「看來我們必須僱請專業的搜尋隊來尋人,否則這片沙漠廣闊神秘,你女兒宥心和我兒子亞洛可能正待我們的救援。」
「不,那樣做只會增加更多的困擾而已。」任陽鼎馬上搖頭,「我們對兩個孩子的行蹤尚無法掌握,若讓媒體又聞風趕來,大肆報導披露,屆時一些有心人可能會乘機勒索或提供假情報,到時我們可能更會疲於奔命的去印證消息,而那只會拖延我們救孩子的時間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莫妮卡走了過去,憂心的望著他。
任陽鼎作了一個深呼吸,「我們自己來找。」
「什麼?!」他們夫妻倆訝異的對視一眼,才將目光移向他。
狄雪兒站在他身側,點頭道:「陽鼎是認真的,這些天的搜尋,都是我們兩個人親自去找,沒有假手任何一人。
見任陽鼎柔情的握住她的手,艾克文夫妻這才發現以往同進出的兩人似乎有了不同的發展,不過,任陽鼎能在喪妻多年後重新接納狄雪兒的感情,他們也為他感到高興。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下,雪兒和我談了許多宥心的事,我才發覺我這個父親真的很不稱職,又將女兒扔到寄宿學校便不理了,而從她校長那裡,我倒是明白了宥心的古靈精怪,根本沒有因學校的嚴格管教而收斂,她仍然調皮、愛作怪,只是在我面前,她偽裝成一個溫柔的名門淑女——」
任陽鼎再次凝視著狄雪兒那深情的眼眸,「人一旦失去重要的東西,才會懂得珍惜,所以我決定自己找到她,就算和這片險峻的沙漠對戰也無所謂,我要讓宥心明白她是我最寶貝的女兒。」
艾克文和莫妮卡相視一眼,為他眸中的堅定之光感動不已,兩人心有靈犀的點點頭,握緊雙手,異口同聲的對著他道:「也算我們夫妻一份吧,我們一起去找回我們的孩子。」
任陽鼎和狄雪兒雙手交握,相視一笑,覺得自己和孩子之間又接近了一大步。
*
艾亞洛一行人在經過近兩天的長途車程後,終於抵達這片位處在沙漠的另一片天地,這裡大小湖泊並列,乾淨的湖泊猶如一面鏡子,平靜無波,映照著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太陽高掛,天氣顯得悶熱。
艾亞洛和胡賽提歐分別下車,雙雙走到這片映著璀璨陽光的湖泊,再很有默契的回頭瞟了後車廂一眼。
他們這一路駛來,停車休息的時間很短,會駕車的兩人輪流駕車,好讓另一人在車上補眠,而每回停車時,胡賽提歐及艾亞洛總是會掀開後車油,讓用毛毯罩住全身,以為躲得天衣無縫的任宥心呼吸點新鮮空氣,就這個舉動,兩人才知道彼此都已察覺她躲在車上,只是沒人點破。
「你說她會不會出來?」胡賽提歐笑笑的問。
「到達目的地了,她是該出來了。」艾亞洛心情複雜的回答。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死生相許,我想你們兩人就是這句話的最佳寫照,誰也放心不了對方,因此她不顧被悶死的危險跟了上來,而你也捨不得她,在默許她的行為外,還不時的暫停幾分鐘,就是想讓她能稍微呼吸點新鮮空氣。
對這點,艾亞用沒有否認,他側過身來,炯炯有神的紫眸凝視著胡賽提歐,「你也對她動心了,是嗎?」
「她是一顆璀璨的鑽石,沒有一個男人著了不心動的,只是——」他釋然的勾起嘴角,「她是屬於你的,而我的沙漠之鑽也許還遺落在這世上的一隅。」、
「那你就該去尋找,而不是受縛於傳統,部落裡的女子沒有一個匹配得上你這只孤絕又冷峻的飛鷹。」
他淡淡一笑,「再說吧,何況這一步行進入流沙密集區,我們是生死難料,談那個未免太早了。」
艾亞洛明白的點點頭,卻語重心長的表示,「當一個男人覓得他生命中的女人時,那股難言的萬般滋味,大概是有生以來最複雜卻又最美麗的甜蜜牽引,不要錯過這樣的體驗,胡賽提歐。」
「我會將這段話牢記在腦海。」他回以一笑。
在聽到後車廂叩、叩、叩的敲擊聲時,兩人相視一笑,「也該是時候了!」
菲爾和賽鷹不解的跟著兩人往回走,看到艾亞洛打開後車廂,露出任宥心那張俏臉兒時,全愣住了。
滿頭大汗的她將毯子扔到地上,跳下車子,再一邊以手煽風,一邊鼓著腮幫子怒視著微笑的艾亞洛和胡賽提歐,「你們兩人很差勁耶,一路上還會貼心的打開後車廂讓我透透氣,這一會兒車子都停了好半天,你們卻不開門,打算悶死我啊!」
「你躲在裡面時,應該就有悶死的心理準備。艾亞洛不怎麼憐香惜玉的凝視著她。
「你——」她送給他一記大白眼,隨即笑逐顏開,「少說這種口是心非的話,你當真捨得悶死我,就不會頻開後車廂了。」
聞言,胡賽提歐對她的聰穎更加讚賞,但也忍俊不住的笑出聲。
菲爾和賽鷹看到這情形,明白他們都被這三人給誑了,雖然不悅,但胡賽提歐是族長,他們又能如何?
艾亞洛的神情有些狼狽,但仍硬著嘴巴道:「我認為你想找死,那死在後車廂裡是可惜了點,反正進入流沙區,要死的機會很大,有你作伴,黃泉路上也比較不寂寞。」
任宥心知道他還不願承認對她的感情,卻也不想錯失這坦白的機會,要不然,真不小心被流沙給吞噬了,那不就沒機會說了?
「你嘴硬沒關係,不過,我卻要說明白,我愛你,我喜歡你,雖然以前,打死我也不會承認,可是悶在車廂內,我想了很多,我對你的崇拜及熱情一點也沒改變,反而對你的喜歡有增無減——」
「夠了,女人,如果你不想被留在這裡看車,就少說點。」他不悅的打斷地的表白,內心卻湧起排山倒海似的狂喜,這是頭一回他那麼高興聽到女人說這些話。
胡賽提歐抬頭看了頂上的太陽一眼,「我們動作得加快些,這一步入湖泊流抄密集區,都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踏穩每一步,而藏寶圖上的日月圖形應該就是位於湖泊區的中間位置,走進去也不知要耗時多久,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一定要在日落前冉回到這裡,否則夜裡的沙漠更危險了。」
艾亞洛點點頭,「出發吧!」
眾人背起了一些簡便短小的挖掘工具,為了降低任何一人陷落流沙的危險,五人之間都以繩索相系以增加救援的機會,接著,便開始朝前方的湖泊走去,而任宥心則眉開眼笑的緊跟在艾亞洛的身邊,因為他的手可是主動且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呢!
*
沙漠是地球上最無情的生存環境,看似平靜廣闊的湖泊周圍卻是可怖的流沙陷阱,而天際稍有變色,便是危險近身的時刻。
就在艾亞洛一行人正慶幸一步步的接近目的地,沒有遭受流沙吞噬時,風突然上湧,捲起地上的黃沙,而已換上便衣的艾亞洛和任宥心雖然和其他人一樣穿著防高溫沙地燙傷的厚駝毛鞋底,但此時地上沙礫的熱度卻突然升高了,兩人楞了一下,艾亞洛隨即反應過來,將她護在自己的懷中再壓低身子。
胡賽提歐等三人對這變臉的沙漠早有應變能力,在沙漠吹起時速一百公里的猛烈強風,捲起風暴時,三人均呈半蹲抱頭姿勢。
風暴強烈席捲,天空陷入沙石似彈片亂飛的灰暗之中,五人緊緊的壓低身子,搗住口鼻以防沙石捲入,不過,這場風暴似乎比眾人預料的時間還要長,而且隨著時間的持續拉長,捲起的風沙幾乎已累積到他們的腰際,若這場風暴不停,甚至繼續持續半個小時至一個鐘頭,他們可能會遭遇活埋。
而這對嚴峻的沙漠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尤其在一八五七年時,一場七十二小時的風暴就埋沒了托澤爾綠洲,當時的流沙高達棗椰樹的樹冠,淹沒了不少人及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