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一連殺了好幾個揮刀向他的騎兵,殺出一條血路後,便頭也不回的馳騁離去,但追兵仍緊跟在後……
此時,被緊急送回寢宜的摩克都僅存一絲微弱氣息,命在旦歹,幾名御醫緊急搶救仍回天乏術,宣告駕崩,憂心的官員及百姓們舉國哀悼,當然,札窩台也如願的登上了汗王之位。
而傷心欲絕的德非惦記著旭烈汗跟季雲婧的安危,卻無計可施。因為她已形同被軟禁,只由小明兒陪著待在寢宮,至此,她才知道札窩台早有叛變之心,憶其逆倫弒父、陷害兄弟,實在喪盡天良!
札窩台為取信人民並非他誣陷旭烈汗,將刺入摩克都的那三支占血的箭放在宮門外,還寫了一篇至情至性的沉痛宣言對外發佈——
上頭指出他曾不小心偷聽到旭烈汗向季雲婧提及,他父皇已立遺詔將汗王之位傳於他,因此,他要趁此次狩獵竟賽的機會殺了父皇好榮登汗王,而她也能順利當上皇后。
這些他原以為只是皇弟為贏得美人心所說的玩笑話,沒想到皇弟居然付諸行動,一連三箭,非置父皇於死地不可,而這三支箭上也都刻有旭烈汗的名字……他沉痛……哀戚……
但即便是如此,明眼人包括德非在內,都知道是誰在自欺欺人,而喀達亞爾汗國的全國百姓也不相信這件事,他們反而一致篤定是他嫁禍於旭烈汗,將他趕走,以便讓自己登上汗王之位。
也因此,百姓們反彈抗議的聲浪一波波湧向皇宮,但札窩台擁兵自重,早派了騎兵守在宮門口,口出不遜或說三道四,暗示地殺父的百姓全在用間成了刀下亡魂。
而這殘酷的舉止令百姓們不敢再議論,也從那一天起,百姓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
旭烈汗跟季雲婧被逼往沙漠而去,後頭的追兵則是因札離台下令不拿到他的人頭不得回去,才會如此窮追不捨,日復一日……
這日深夜,沙漠突地揚起了一片風沙,高掛在天際的月兒明亮,星光點點,四周雖寂靜,但窩在風蝕山洞裡的旭烈汗知道,外頭的追兵仍虎視眈眈的尋找他們。
「你一個人逃吧。」季雲婧神情疲憊的說。
她不知道他們已逃了幾天,除了些許勉強可支撐體力的小綠洲水源外,完全沒有食物裹腹,身體虛脫得就快不行了,她不想拖累他。
旭烈汗抿緊了唇,將虛弱的她擁進懷中,「不許胡說,我一定會帶你出這個沙漠的。」
她搖搖頭,「我是你的累贅,你說過,他們堵住了所有通往城市的出口,就是故意將我們因在這個沙漠裡,等我們進死了好收屍……」
「別說那麼多,留點元氣吧。」
她眼圈一紅,語帶便咽,「你一個人走吧,不必顧慮我,好幾次你都因為要保護我而差點無法突破重圍,如果只有你一個人,你一定可以辦得到的。」
他神情凝重,「別傻了,我不可能將你一個人扔在這裡。」
突地,外頭「砰」的一聲,打破了此時四周的靜謐,他放下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洞口,發現那匹載了他們半個月的駿馬已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他用下身子摸摸它的頭,「這半個月來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也閒不住了,是嗎?你、你就去吧。」
馬兒好像能聽任人語,疲憊的閉上眼睛,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旭烈汗沉重的看著它,再回頭看看躺在洞內的季雲婧,她也已瘦削憔悴,他知道許久未進食的她,也像這匹馬一樣就要到達身體的極限了,她不是練武之人,能撐上半個月,也真是難為她了!
旭烈汗抿緊了唇,再摸摸馬兒的臉,「你應到極樂西方去了吧?下輩子別再當牲畜了。」他面色凝重的起身,回到洞穴,將全身虛軟無力的李雲婧抱到馬的旁邊。
見狀,她哽咽一聲,看著那匹倒在沙地上的駿馬,不敢置信的問;「它死了?」
他點點頭,拿起一把短刀在馬皮上割出一道裂縫。
她臉色一白,倒抽了口涼氣,」你、你幹什麼?」
他沉重的看著她說:「它的血還是新鮮的……」
季雲婧臉色悚地一變,怒聲道:「你怎能這麼殘忍?」
「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我愛的女人死在我的眼前,那更殘忍,你明不明白?」旭烈汗難過的硬咽失聲,一把將她緊緊擁在懷中。
她淚如雨下,明白了他的痛楚以及害怕失去自己的驚恐,而一向是丰神俊朗的他,在此時卻見滿臉的風霜憔悴……
為了生存,為了能絕處逢生,兩人於是吸吮馬血維生。待稍有體力後,旭烈汗便以攻代守,他先要季雲婧躲在洞內,而他則獨自引來追兵並大開殺戒。等他們全不支倒地,他躍上一匹快馬。隨即回洞內接季雲婧一路衝出沙漠。
不久後,他們來到寧寧,旭烈汗脫下身上值錢的真皮甲冑,也取下季雲婧身上值錢的珠飾,全給了一名忠厚的馬車伕,要他一路護送她回餘杭縣。可季雲婧哪願意與他分開。
「我不要一個人走,我要你跟我一起走。」被抱上馬車的她眼眶泛紅,緊緊的捉住他的手。
「不,我的母后及百姓們一定都在等我回去,我不能自己一人走。在這裡,他已由過往旅人口中得知汗國這些日子所發生的巨變。
「可是你一個人……」
「擒賊先擒王,捉到了札窩台,其他人也沒戲唱了。」
「可……」
他撫摸她的臉頰,喃喃地道:「相信我,等處理完這裡的事,我一定會去找你。」
他傾身親吻她的唇瓣久久,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示意馬車伕策馬離去。
季雲婧頻頻回首,淚不停的流,他們還有再見面的一天嗎?此去是吉是凶?她沒信心,沒信心啊,他只有一個人……
*
三個月後,餘杭縣。
「季雲婧回來了!」
「雲婧姑娘回來了!」
一聲聲帶著驚喜、好奇、困惑的叫喊,瞬間傳遍了餘杭縣的大街小巷,人人爭相前來一探究竟,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如傳言所說,跟旭烈汗私奔了。
可令眾人傻眼的是,旭烈汗不是個出手大方的翩翩公子嗎?怎麼讓他的妻子獨自坐著一輛老舊馬車,由一個老馬車伕載回家鄉呢?
再看看美若天仙的季雲婧,整個人瘦了不少,面容鬱鬱寡歡的,身上的衣裳也不光鮮,著實像一個被退貨的媳婦兒!
原本全離開餘杭,現碰巧全回來的寧寧及江子嫣。段小莫聞訊後、也急忙趕到季家賭坊去、沒想到賭坊前塞滿了人,可賭坊的門卻緊閉著。
只長出些許頭髮的林嬌,眼尖的從窗口看到她們三人,連忙招手示意她們從後門進去。
「林嫂,怎麼回事?你的賭坊下是天天開?今兒怎麼了?」進了廂房,江子嫣先提問。
「去,一大堆人又不是來下注的,是來瞧雲婧,還東拉西扯什麼她被退貨的話,我一氣之下就把他們全趕了出去,再將門給關了。」她火冒三丈的解釋。
聞言,三個人全明白了,而當她們看到靜坐在窗前,凝睇著對面樓閣旭烈汗那那俊逸畫像的季雲婧時,她們頓時瞭解為何會有那樣不堪的流言出現,她此刻看來還真像個落寞失魂的傷心人呢!
「雲婧?」眾人輕聲的喚她。
她轉過頭來,看到久未見面的三位手帕交.淡淡一笑說:「好久不見了。」
「是啊,你去了哪裡?而他……」寧寧正要問,卻被另兩名好友拉到一旁猛使眼色並搖搖頭,她才連忙閉嘴。
江子嫣上前幫她把脈,得知她身子無大礙,只是虛了些,於是輕拍她的肩膀說:「等會兒回去,我拿些補身的藥來給你,瞧你的臉色白得跟紙一樣,也瘦了好多。」
看出三名好友的擔心,季雲好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她們四人著實想不到,當初為解悶、一時好玩所約定的賭局,會為自己的人生帶來特別的經歷,她們依序道來自己的故事……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夕陽巳西下,室內灑進了一片橙黃金暉,季雲婧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向旭烈汗的俊俏畫像,他會來找她嗎?
都三個月了。他若處理完汗國的事,以他的快馬要追上她那輛搖搖晃晃、老牛拖步的馬車並不難,但她等了又等,卻等不到他……肯定是等不到了吧。
「雲婧,你在想什麼?」江子嫣不放心的問。
她忙將淚水眨回眼底,搖搖頭,看著三名憂心忡忡的看著她的好友,「我們上次的賭局理應有勝負吧?」
提到這敏感話題,三人都噤聲不語。
她牽強一笑,「我應該是輸家吧?那個人……」她指指對面旭烈汗的畫像,心兒泛酸。熱淚湧了上來,感覺上,那段初識吵鬧的日子好像離她好遠好遠了。
她哽咽一聲,「我被他搞得賠坊門都關了,而據我娘說,劉家不肯付押往百姓的彩捨,衙門天天開審。」她深吸了一口氣,笑道:「劉家靠我們姐妹淘的賭局進賬少,怎能容他們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