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一個蒼老但愉快的聲音突地響起,而聲音乍歇,一個身影便在大殿上站定。
來人頭戴鳳冠,也是一身的深青色朝衣,上頭有五彩雉紋的刺繡,但這身衣服可不是每個人都能穿的,乃皇室的專屬吉服。
「皇奶奶!」金鎮宇一看到她,覺得這陣子死寂的心又活了一半。
沒想到,王容鳳居然給了他一記大白眼,還大聲的道:「我這皇孫的眼光不好,我這個太皇太后替他找了另一個皇后來了。」
就在眾人對兩人的交談而錯愕之際,一頂大紅轎子居然就抬進殿堂裡來。
曾竣盛父女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跟皇上走得近的死老太婆,居然會是先皇的皇后?!她離宮多年,眾人以為她死了,而平常看她一身樸素又蒼老,任誰也不會將她跟太皇太后連在一起,但現在看她穿這一身受冊封的朝衣,那股氣勢可全出來了。
「曾親王,那些人你都識得吧?」
王容鳳對著瞠目結舌的曾竣盛指指另一邊,他愣愣的將目光移過去,只見葛哈克、何慶、姚定、林彬及國思河、徐應、姚慶東、謝山等一干與他密謀造反的官員全被押了起來,而府中的梁正傑居然也在其中,還有那兩名押解溫藍上路的押解官……
他倒抽口涼氣,直覺的想跑,但哪來得及?沉慧一個箭步逮了他,還連曾姿儀也一併揪到一旁去,全扣著不放。
「不!放開我,這不是我的主意,是我爹,而且我還給了皇上解藥,不然,皇上早就死了……」曾姿儀看到梁正傑愧疚的低頭,不敢跟她的目光正對後,她就知道出事了,連忙為自己辯護。
「姿儀,你別胡說,毒藥是你拿回來的!」曾竣盛急拉女兒下水。
金鎮宇困惑的看著這一幕,其他眾臣也一臉疑惑。
「太吵了!」王容鳳朝沉慧點點頭,沉慧立即點了曾竣盛父女的啞穴。
此時,金鎮宇及眾官又看到劉得庸走進殿內,還帶了幾名陌生的平民老夫婦、巧兒、婉兒、小誠子等一起上殿,數人跟他下跪磕頭請罪,三個奴才說出他們被普竣盛以親人生命逼迫誣陷溫藍一事。
而後,王容鳳再告知金鎮宇曾竣盛策劃謀反一事,包括白月河暗殺案、以毒藥代替仙藥取他性命,甚至假好心的建議給溫藍遠謫邊疆的活命機會,卻買通押解官在中途將其推入萬丈深淵等事全說了!
至此,金鎮宇是痛心疾首,他悲憤的怒視著連頭也不敢抬的曾竣盛。
「好啦,清算完畢,立後大典繼續舉行。」王容鳳先示意沉慧等人將那一堆礙眼又妨礙氣氛的罪人捉到牢裡關起來後,這才笑盈盈的對著悶悶不樂的金鎮宇道:「皇奶奶可精挑細選了一個理想的皇后人選,你絕對滿意的。」
滿意?他苦澀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怎麼還笑得出來,而且還要他繼續完成立後大典?算了!她老人家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吧!他沒為溫藍平反就等於害死了她,那這會兒換誰當皇后又有何差別?
如行屍走肉般完成立後大典後,金鎮宇跟受冊封的新皇后被眾人簇擁著進入朝天殿內的寢宮,一會兒就走得一個人不剩,只剩他跟不知姓名為何的新皇后。
但此時的他因溫藍的冤死而萬念俱灰,哪有心情揭喜帕?他沉默的呆坐著,一直到夜幕低垂,也不知是誰進來點上了龍鳳雙燭。
而一身鳳冠褥衣的新皇后仍喜帕遮面的坐在床上,他則坐在窗邊,看著已被月兒群星佔據的天空。
金鎮宇心理想的、念的全是溫藍,一顆心已死的他可以一直坐著不動,但新皇后顯然坐得不耐煩了,她直接站起身,持了放在一旁的喜秤走到他身邊,將其遞給他。
金鎮宇沒想到她如此主動,但罷了,掀了喜帕,她就可以上床休息,不會來煩他!
他接過喜秤直接揭開喜帕,卻發現……他錯愕的眨眨眼,看著鳳冠下那一張顯然已氣得牙癢癢的麗顏,居然是溫藍!
她抿嘴,氣呼呼的道:「哼!我可不是甘願來當你的皇后的,是皇奶奶……」
他倏地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深情款款的低語,「朕不管你甘不甘願,朕都不在乎,因為你活著,而且成了朕的皇后,這就像是個美夢!」他突地皺眉,也許真只是個夢而已,但他笑了,「若真只是個美夢,朕不想醒,永遠都不想醒了。」
聽了他這些話,她感覺挺甜的,但還是有一肚子的火,誰叫他讓她枯坐那麼久,她冷哼一聲,「我倒覺得像個噩夢!」
金鎮宇皺眉,低頭看她,「真的?」
溫藍撇撇嘴角,「當然是真的!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時候再被人栽贓個幾句,我又要被關進死牢等著抄斬了。」
「不會的,朕賜你免死金牌!」他開心的擁著她來到一旁桌子,拉開抽屜,拿出一塊金牌給她。
她左右看了看,「但這塊爛牌子只能免死一次吧?」
爛牌?「呃,沒錯。」
「那再多來個幾塊吧,我的安全感會多一些。」她是真的這麼想,世事難料嘛。
他哭笑不得,但遵照辦理。
「氣消了嗎?還愛我嗎?」
「愛啊?我很早就愛上別人了。」溫藍故意氣他。
「別人?該死的,朕要先斬了他!」他可容不下她愛上別人,
「那我就先拿一塊免死金牌保他的命吧!」她邊說還邊扔了一塊金牌給他,再看著手中的六塊金牌,皺著柳眉,「怎麼辦?我愛一個,你就要斬一個,但我被推下山崖後,一口氣就愛上了七八個男人,若要保他們的命,這些牌子還不夠用呢!」
聞言,金鎮宇怔愕無言,但瞧她說得煞有其事的,他的心一直往下沉……
「小藍,好了吧,別再捉弄皇上了,你愛的那七八個男人只是在私塾裡習字的六七歲娃兒而已,別說得讓皇上膽戰心驚、額冒冷汗了。」王容鳳笑呵呵的聲音隨風兒傳了進來,「我跟沉慧師太先雲遊四海去了,希望下次回來,宮中也有七八個娃兒喊我祖奶奶了,呵呵呵……」
「皇奶奶以為我是母豬啊?」溫藍噘起小嘴兒,但久久不見王容鳳回話,她想她們已經走遍了。而金鎮宇在聽聞王容鳳的那一席話後,才驚覺這可能不是在夢裡,所以他偷偷的捏了自己的手臂一下,會痛!
他開心的笑了出來,感謝老天,不只是一個美夢而已!
他深情的凝睇著懷中失而復得的珍寶,「小藍,在朕的眼中,你絕對不是母豬,但春宵一刻值千金,而且為了不讓皇奶奶失望,我們最好從現在就開始努力……」
溫藍瞪他一眼,「你休想要我當母豬!要我幫你生那麼多孩子。」
「那你是要我再去選妃?」
「你敢!」她鳳眼一瞪,拉著他直接上床去。
星兒眨眼,風兒呢喃,好一個美麗的浪漫旖旎夜,眾人都別打擾哦,但——
趴伏在屋瓦上的王容鳳眉飛色舞的偷偷瞧著寢宮。
「太皇太后還不走?不怕長針眼嗎?」沉慧可不敢瞧,她是出家人。
王容鳳回頭瞪了她一眼,「床上的紗帳全放下了,你以為我那麼色?不過……」她笑了起來,兩人真的洞房了,那她就可以安心走了。
呼!想想還真是千鈞一髮呢,要不是劉得庸找到她們,將宮裡發生的事全跟她說了,她也不會對曾竣盛、曾姿儀父女展開調查,因為哪有什麼千年雪參跟仙藥嘛。
那全是她胡謔的!
但她也沒想到她跟沉慧師太多次夜探王爺府,什麼也沒查到,後來會在書房的櫃子間縫裡,找到一封提及在白月河暗襲皇上等一行人的信,至此,整個事件急轉直下,她們愈查愈多,也逮到了一些人,得知更多的內幕。
同時,她們也很憂心溫藍的處境,所以早早就尾隨在押解官的身後,在他們將溫藍推入斷崖時,兩人立即施展輕功救了她,將受到驚嚇的她安排在一個朋友開的私塾裡靜休,等到立後大典時,再帶著她來戳破當姿儀的皇后夢……
哈哈哈,一切都否極泰來,她這個老太婆可以歇口氣,到處玩一玩了。
「走吧,這會兒是真的要走了。」
滿臉笑容的王容鳳跟沉慧離開了皇宮,兩人要再做不問世事的忘憂老人去。
尾聲
話說,大金皇朝在金鎮宇英明的統治之下,物庶民豐一片安定祥和,但也因他整日忙於處理朝政的關係,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溫藍,整日只能窩在後宮之中閒閒無事可做。
某日,悶得發慌的她,靈機一動隨即提筆寫了三封信,並派人日夜快馬加鞭送往指定的三個地點……
「皇上駕到!」
深夜,在太監的通報聲之中,金鎮宇緩緩踏入朝天殿,卻見溫藍一個人縮在偌大的紅木雕花椅裡打盹。
「老在這睡,也不怕著涼?」他輕歎一聲,輕輕走向前正想將她抱起,卻不經意驚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