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
他點點頭,「令千金才貌雙全,曾親王不必擔心。」
聞言,曾竣盛鬆了口氣,聖上這番話已給了擔保,姿儀絕對會是后妃之一。
「曾親王既然來了,朕想與你談談皇叔們的事,令千金……」金鎮宇看向曾姿儀。
「臣女斗膽,央求皇上讓臣女留下,爹爹因煩憂六位王爺之事,前些日曾跟臣女談及,所以臣女知悉詳情,望皇上讓臣女留下傾聽,臣女發誓,絕不將其內容外洩。」她含羞的低頭,「臣女只想多瞭解,也好幫皇上分憂解勞。」
金鎮宇皺眉,沒想到這等要事曾竣盛會透露給第三者。
「臣啟聖上,因小女一向聰慧貼心,見我面有憂色,關切詢問,臣一時失口,望皇上降罪。」曾竣盛立即下跪請罪,曾姿儀也跟著跪下,但父女倆心中有譜,聖上不會怪罪的。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是一個君王治國該有之理念,而朕何其有幸,身邊還有一位『先皇上之憂而憂,後皇上之樂而樂』的賢臣。」他俊逸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全起來吧。」
這句讚美的話可讓曾竣盛樂歪了,他覺得要從他的手中被削到天下是易如反掌。
接下來,金鎮宇與曾竣盛就六位王爺被削兵權之事交談,而曾姿儀聰明的只聽不言,國色天香的她臉上帶著微笑,努力的扮出一副嫻熟典雅的大家千金之貌。
但凝睇著金鎮宇那張俊臉的雙眸,卻難掩傾慕之光。
美如冠玉的他年二十五,一身傲氣,精明聰睿,不言不笑時還有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感,這股威嚴更讓人感覺他那天生尊貴、不易接近的王者氣勢。
這樣一個氣宇軒昂、雄姿英發的年輕君王,哪個女人看了不將心掏出來給他?
「……朕已派人監視六位皇叔們的動向,若有任何動靜會立即飛鴿傳書通報。」
「那就好,臣的心可稍稍放下。」曾竣盛頓了一下,撫鬚再道:「另外臣想到一件事,關於溫家四姐妹,這惟一留在宮中的溫藍,皇上還沒跟她提拋繡球招親一事嗎?她也是不祥之人,皇上宜早早將她送出宮中才是。」
「朕知道,只是……」他搖搖頭,一提到溫家四姐妹的老大溫藍,金鎮宇的腦海就浮現一張絕代容華的美人臉蛋。
先帝后宮佳麗三千,美女如雲,自小長在皇宮的他可以說是在美人堆裡長大的,但他從沒看過像溫家四姐妹那樣美得像是被謫貶下凡的天上仙子。
她們個個都一個樣,像是秋水凝成的女人,柔媚入骨卻又脫俗,而四姐妹個性不同,溫藍這個大姐絕對是其中最難纏的。
這其他三姝,都聽他聖命,出家、和親、嫁人去,只有溫藍!
她天天求見他,以太皇太妃身份壓他,就是不准他將她攆出宮去,他對她根本無計可施。
好在曾竣盛獻計,讓她來個拋繡球招親,而且先挑選一些皇親國戚的公子少爺,再擇文官繪其畫像、寫上其身世背景做成冊子後交到她居住的「鳳清宮」讓她審視,也讓她明白這繡球隨便落在哪個人手中,她都可以優渥的過一輩子。
但那些名冊送到鳳清官都已三天了,溫藍那兒仍是靜悄悄的沒消沒息,他的直覺告訴他,她根本不甩他,這個計策是沒用了。
「啟稟皇上,藍太皇太妃娘娘求見。」
御書房外,劉得庸通報的聲音剛歇,御書房的門已被人打了開來。
頭戴金銀珠翠髮釵的溫藍冷著一張瑰麗臉蛋,一身黃羅綃金服、足穿著羅青履,輕移蓮步的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巧兒、婉兒兩名清秀的隨身宮女。
真是說人人到,說鬼鬼到!曾竣盛父女倆在心中犯嘀咕,但礙於人家可是先帝的貴妃,不得不起身跟她行禮,說聲,「太皇太妃千歲干千歲。」
「平身。」
溫藍瞧也不瞧兩人一眼,直接將目光定在金鎮宇身上,他頭戴纓冠,足蹬黃緞皂靴,一身九龍金袍,腰間扣著一條鑲嵌寶石的腰帶,腰帶上再繫上兩塊翠綠的翡翠墜飾,整個人看來是丰神俊朗、神彩煥發。
但這會兒看到她,卻像見了鬼似的,兩道如山劍眉一蹙,清朗的鳳目亦飛上一抹黑幽之光。
金鎮宇見到她的確很憂愁,因為她才十六歲,比他年輕,可她卻說了,掛了的老皇帝是他爺爺,以輩分論,她當然就是他的「皇奶奶」了?
所以她不跟他行禮,每回來,人都站得直挺挺的,有時候,他還在她的眸中看到一股輕蔑,他不明原因,但也聰明的不去過問。
溫藍人雖美,但待人冷淡,嘴巴更是惡毒到不行,他已見識過了。
「太皇太妃等不及劉總管通報,直闖御書房,定是有要事商談,老臣偕女先下去。」曾竣盛曾被溫藍那惡毒的嘴巴氣得咬牙切齒過,因此打算先行離開。
「還是留下來吧,反正本宮這會兒說的話,明兒皇上就轉給你聽了,而你呢,舌頭也不短,一回身又說給你女兒聽,何必麻煩呢?」
她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口氣裡的嘲諷可不輕,擺明了皇上跟他的舌頭都長。
被點名的三人臉色丕變,曾姿儀更是氣得粉臉刷白。
她跟溫藍在宮中相遇過多次,此刻礙於身份,只能受悶氣卻不能說一句駁斥的話。
在老皇帝駕崩金鎮宇即位後,她心中便將溫家四姐妹視為潛在的皇后之位的競爭敵手,讓四位貌美如花的美女待在宮中,對她極為不利,所以她才央請爹爹在金鎮宇的耳邊洗腦,說四女極為不祥,必須將她們送出宮中。
如今三個溫家姐妹是出去了,卻獨留這個最難以應付的溫藍,真是猶如芒刺在背!
而曾竣盛聽溫藍那一席話也很火大,但能怎麼樣?連皇上都治不了她,他這個臣子又能如何?金鎮宇冷峻著一張俊臉看著溫藍,他早知天下惟女子跟小人難養也,對女人無好感的他,在心中告訴自己,別與女人一般見識!
「太皇太妃有事請說,朕還有國事要商議。」
她一挑柳眉,「很明顯的逐客令,話說完就可以滾了。」
他蹙眉,「朕沒如此粗俗。」
溫藍冷笑一聲,「意思差不多了。」
「你……」
「算了,本宮來不是跟皇上爭執的,婉兒、巧兒。」她直視著臉上氣得鐵青的金鎮宇,喚了身後兩名隨身宮女。
「是。」兩名宮女恭恭敬敬的將前些天皇上差人送去,即將參加拋繡球招親的幾本名冊放到皇上面前。
金鎮宇蹙眉,「太皇太妃對這些名冊有意見?」
她點點頭,「皇上要本宮拋繡球將自己送出去……」她露齒一笑,但逸出口的話卻極冷無比,「下輩子再說吧。」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壓抑著怒火道:「太皇太妃的其他妹子都已離宮了,朕為太皇太妃還多費心思的擇選外貌人品皆佳的皇親國戚,朕不明白你為何這麼難伺候。」
「難伺候?」溫藍嗤笑一聲,瞥了桌上那些名冊一眼,「全是些敷不上牆的爛泥,皇上還說我難伺候?」
金鎮宇瞠視著不知好歹的她,若不是礙於她那該死的身份,他真想叫聲來人啊,將她拖出去午門斬了!但如此一來,他這個皇帝殺先帝妃子的惡名就會傳開來,他要當一個明主可沒人會相信!可他真的被她氣得語塞,這會兒看誰要開口都好,能把她趕走就行了!
見皇上氣得說不出話,曾姿儀念頭一轉,有些話她早就不吐不快了,這會兒皇上在此,她相信太皇太妃不敢對她如何的。
她先向溫藍欠身一禮,這才開口,「太皇太妃,臣女覺得你此言差矣,皇上為太皇太妃挑的可都是皇親國戚,卻被你說得如此不堪,真是太冤枉了。」
溫藍挑起一道柳眉看著她,沒有說話。
而曾姿儀瞥了皇上一眼,見他神情似乎帶著鼓舞,便繼續道:「皇上即位後,雖依照宮例,讓先皇的嬪妃們留守在宮中養老,但也首開先例,讓她們可以自由的選擇去留,而眾所周知,願意留守宮中的大多是年老色衰的嬪妃,年輕貌美的則拿了一筆足以好好生活下半輩子的黃金珠寶離宮了。
「惟一留下來稱得上傾國傾城之貌的,可只有十六歲的太皇太妃,民女在想……」她頓了一下,露出一抹虛偽的笑容,「太皇太妃天天求見皇上,是不是有什麼非分之想?」
拉拉扯扯的說了一大串,原來就是要扣她這頂帽子,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溫藍冷冷的眠著她,「你把話給本宮說明白。」
「臣女認為太皇太妃想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當上皇后。」
是嗎?金鎮宇錯愕的看著面無表情的溫藍,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當姿儀這麼一說,他卻覺得極有可能,要不,她為何不肯離開皇宮!甚至連拋繡球招親的那些皇親國戚,她都認為是敷不上牆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