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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唐紫

  「啊?你……」

  「好久不見了。」聞人磊凝視著她,吐出這個折磨他五年的名字,「秋霜。」她蒼白了,憔悴了,也消瘦了,臉上明顯的倦容,似乎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但還是五年前那溫柔婉約、宛如古畫裡走出來的顧秋霜。

  「你……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

  「阿奇看到你了,你出現在麗江大飯店,他一路跟蹤你回到這裡。」

  「噢。」原來是阿奇。

  「你要出門?」

  「出不出門也不重要了。」

  「怎麼說?」

  「因為你在這裡。」她淡淡一笑,「我想以你的個性,我不先讓你五年來所有的疑問都得到解答,我是哪兒也別想去。」

  「說得好。」聞人磊揚了揚唇角。

  「請進吧。」顧秋霜請他進了客廳。

  「這地方不錯。」環顧室內,無論格局采光,所選用的傢俱與室內的擺設搭配都相當有特色,別緻漂亮。「秋霜,我不知道你對室內設計也在行。」

  「這是冉冉佈置的。」她為他端來了一杯咖啡。

  「冉冉?!」聞人磊瞪大了眼,「是當年和阿奇談戀愛的那個冉冉嗎?」

  「是的,就是那個冉冉,冉繡球。」顧秋霜走到窗邊,慢慢拉開了落地窗前的窗簾。

  「噢,她……她不是和冉家斷絕關係,出了國,之後就音訊全無了嗎?你怎麼會和她在一起?」

  「出國?冉家是這麼對你說的嗎?」顧秋霜停止拉窗簾的動作,泛起冷笑。

  「是的。」聞人磊點頭。

  「那,我告訴你,冉家在說謊。」顧秋霜哼了聲,「我知道,你現在和冉家攀了親,如果你不想聽實話,我可以不說。」

  「你說。」聞人磊在顧秋霜臉上看到憎恨,這種神色是他從沒見她流露過的。

  「實話就是,冉冉根本沒出國,她被謀殺了,冉夫人謀殺了她。」

  轟隆一聲,窗外響起春雷,室內則一片死寂。

  第九章

  聞人奇像個傻子般的佇立在麗江大飯店三十樓,總統套房的門口。

  他來找顧冉冉,但敲門半天沒人應,她還沒回來。

  打了一聲雷,又下了一場雨,聞人奇就站在她門外等,彷彿等了一世紀那麼久,這刁見她從電梯裡走出來。

  「冉冉?」他看著她,她的臉色好蒼白,頭髮濕了,衣服也濕了,「你淋雨了?」

  顧冉冉沒回答他,抿著嘴,掏出磁片打開了門。

  「冉冉!」聞人奇在她閃進門的前一秒抓住她。

  「你做什麼?」她問,語調就像她的小手一般冰冷。

  「你的手好冷,剛才到什麼地方去了?」他皺眉,因為發現她眼睛腫腫的,他立刻確定她曾經狠狠的哭了一場。

  「海邊。」她輕哼了聲,「剛才下了一場雨,我又剛好站在海邊吹風,所以凍得像冰棒,不可以嗎?」

  「該死!」聞人奇惱怒的低吼一聲,這女人不長腦子嗎?她不知道這樣百分之百會生病嗎?這麼不會照顧自己!

  「我是該死!」顧冉冉氣惱的用力甩開他的手,大聲說:「但我終究沒死,你很失望,對不對?沒關係,要我死有的是機會!」她一咬牙,就要摔上門。

  但聞人奇可沒那樣好打發,他是讓顧冉冉摔上門沒錯,但門關上的前一秒,他也進了房裡。

  「你……出去!我沒讓你進來!」

  聞人奇將她抓近身,伸手探她的額,果然,燙得很。

  唉,平常就是夾纏不清的女人,生起病來當然更加不可理喻。

  「你最好立刻跟我去看醫生。」

  「我不去,不要你管!」

  「去!」他將她往門方向拖。

  「不去!」她抵死不從。

  聞人奇惱了,吼道:「該死!你聽不聽話?!」

  「不聽!」她掙脫他的箝制,軟軟的往沙發上倒去,頭伏在抱枕上,低聲的說:「你憑什麼要我聽你的?你已經是……別人的丈夫……」

  她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沮喪與悲傷,讓聞人奇愣住了。

  「別人的丈夫……別人的丈夫……」她連說了好幾次,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冉冉……」聞人奇按住她抖動的肩膀,訝異於她的激動。

  「為什麼?」她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淚花的臉在他眼前放大,「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你明明……答應過我,絕不會當別人的丈夫,為什麼……不守信?你騙我!我恨死你!恨死你……」她又哭又打又說,字字句句都像雷,狠狠打在聞人奇的心上。

  他由著她打,眼睛卻一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她,一顆心跳得又急又快。

  顧冉冉哭累了,打累了,倒回沙發裡,蜷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倏然,聞人奇攫住她的左手臂。

  「你做什麼?」她嚇了一跳。

  「讓我看看你的左手!」他邊說邊要掀她的衣袖。

  「不!」顱冉冉用力掙扎,但她的力氣終究敵不過他,襯衫袖子上的鈕扣被他扯掉了,他捲起她的袖子,她手上那道疤痕讓聞人奇倒吸口氣。

  是她!果然是她!

  難怪她會指名要住三十樓的總統套房,難怪他會在第一眼就被她深深吸引,難怪她會指著他生氣的大罵他「別人的丈夫」,難怪披薩會臣服在她腳邊!

  她逛街、她划船、她和他在公園吃披薩,她那「唯一一個」的小娃娃、她的善變、她那像風的情緒、她又哭又笑、忽而嬉鬧忽而感傷,像透冉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原來顧冉冉就是冉繡球!

  聞人奇腦中靈光又一閃,他想到旋風廣場,想到她說「Joe,念起來好像球喔!」,又想到這號神秘人物專門和冉家過不去,這八成又是她的另一個身份,Joe——球——冉繡球!

  她真厲害,有本事,她果然是帶著旋風而來,先是吹得冉柏年東倒西歪,又打算將他吹得七零八落。

  「果然是你,冉冉,你這個遊戲玩得很快樂,是嗎?你很得意,是嗎?你再次證明了你對我的魅力不滅;再次證明了不管你是什麼模樣,我都會被你擄獲;再次證明了不管過了多久,我還是逃不出你編織的情網:再次證明了只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從雨荷手中把我搶回去,是嗎?」怒火突然充塞聞人奇的胸口,他氣自己,三番兩次被她玩弄在手掌心;他也氣她,一別五年音訊全無,他好不容易將她深埋心底,她卻又突然出現,攪亂一池春水;他氣地帶著旋風而來,殘忍的要掃盡所有人,她的父親,雨荷,以及他都是她的報復對象!

  聞人奇用力將她摔進沙發裡,瞪著不發一語的她,胸膛劇烈起伏,良久,室內是一片死寂。

  他聞人奇是年輕總裁,出了名的紅頂商人,竟一再被這小小女子所迷惑,所戲弄,愈想愈氣,卻又不知能拿她怎麼辦,恨得他一咬牙,轉身就往門口大步走去。

  「你走!」冉繡球對著他的背影,冷冷的說:「你敢走,我馬上自殺!」

  聞人奇轉身,他瞪著她,她蒼白的容顏,哭得紅腫的眼,還不斷往下掉的淚,讓他立刻投降了。

  他跑過去緊緊抱住了她。

  「天啊!我是怎麼回事?這五年來我天天期盼著你的出現,但當你真的出現時,我卻又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聞人奇捧著她的臉,吻去她的淚,覺得自己真是神經病!

  冉繡球沒說話,伏在他懷裡拚命的哭。

  「別哭,冉冉,告訴我,你在國外是不是過得很不快樂?」聞人奇直覺以為這是她又回國找他的原因。

  「國外?」流著淚,冉繡球冷哼了一聲,「阿奇,你想聽實話嗎?」

  「實話?」

  「是的,你以為我去了國外,或者連我父親、你的雨荷都以為我去了國外,但事實上,我沒有。」她看著他,一字一字的說:「我沒去國外,而是去了一趟……鬼門關!」

  聞人奇睜大了眼。

  「阿奇,請你靜靜的聽我說說我是怎麼在鬼門關前走一回吧。」她開始緩緩的說。

  「那天是四月十五,買好了機票,辦好了簽證,隔天我就要出國了,傍晚時我還站在陽台上看著那變成淡紅色的繡球花,心裡湧起一種莫名傷悲,淡紅色的繡球花代表它的生命將盡,當時的我豈不就像一朵淡紅的繡球花嗎?爸爸對我無情,親生媽媽又棄我不顧,還失去了你,我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了……

  「晚上,我收拾簡單的行李,什麼都可以不帶,獨獨你送我的金筆和那只『唯一』的賤兔是怎麼也無法舍下,我正對著金筆撫了又撫,摸了又摸,想著我和你在一起的快樂,恨著你說變就變的絕情,這時,有人敲門,是冉夫人,她交給我一條據說是父親打算給我親媽媽的鑽石項鏈,她對我說了一些話,我們談得一點也不投機,最後,她倒了一杯酒說是為我餞行,我才不希罕她的餞行,對她說:『這杯酒要慶祝我脫離這個結冰的地獄,從此再也不用看見你們。』我喝了酒,之後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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