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貴族莫不一身豪服出席羅爾烈的婚禮,府外則被看熱鬧的平民百姓夾道擁擠, 不過,每人手裡都為了一把傘,因為天公不作美,雨勢下得比昨兒個還大。
敲鑼打鼓聲不斷,鞭炮聲更是劈哩啪啦作響,這場大雨一點也沒有掃了大伙看熱鬧 的興致,只是原本以為嫁妝會排得兩條街遠的迎娶隊伍,卻在新郎羅爾烈照習俗踢了花 轎一下,迎了福晉入府後,後面僅有一些穿著喜慶紅衣的王府男丁,不見豐厚的嫁妝。
眾人於是紛紛議論,對王爺為了豐厚的嫁妝而娶土財主之女的傳說又得改個說法。
新郎頭戴喜冠,一身紅服,應是喜氣洋洋,但臉上不見喜氣,反而一臉凝重。
而新娘子一身鳳冠霞帔,行頭看來就價值不菲,但最讓人好奇的臉蛋卻罩上龍 鳳的紅巾,讓眾人有些失望,因為昨兒個已有新流言,說土財主之女貌似仙子,談吐高 雅,一點也不輸皇親國戚。
只是……賓客將目光移到新娘子的胸前,那上頭掛了一個上斤重的金牌,又戴了 一大串圓潤閃亮的夜明珠,雖然氣派,卻顯得有些俗氣,對那個流言,大家自動又打個折扣。
「我的頭好重啊!脖子都快斷了!」錢含韻低聲嘟嚷,對彩眉堅持她得戴上這象徵 富貴的金牌和夜明珠後悔極了。
新郎官羅爾烈就在一旁,對她這聲嘀咕,突然有股想笑的衝動,要對她毫無所覺, 似乎不可能。
在禮數的參拜下,兩人完成夫妻交拜之禮,緊接著就被簇擁著進入東廂的天軒。
這是羅爾烈的房間,裡裡外外貼滿雙喜字,紅綠高掛,一些喜慶的糕點、桂圓、湯 圓早已放在圓桌上,兩支龍鳳雙燭閃爍,為這間喜氣洋洋的新人房瀰漫一股暖意。
羅爾烈拉著紅彩,帶領新娘進入新房後,看著彩眉挽著新娘坐在佈滿紅喜、綴珠的 床鋪下。
「先把金牌和珍珠幫我拿下。」錢含韻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道。
「不行啊,小小姐,你再忍耐點,等姑爺和你喝完交杯酒再拿下。」彩眉連忙拉住 她揪著金牌的纖手。
「我脖子都快斷了,唉,王爺人呢?」
「呃,在這兒。」
錢含韻瞪著臉上的紅巾,「可以先掀起紅巾嗎?王爺?」
羅爾烈感到猶豫不決,他知道她是美麗的,而穿著這身精緻繡工霞帔的她肯定更加 美麗,他怕自己又會因此而心慌意亂?
「王爺,你不動,那我自個兒來。」等了老半天都沒動靜,錢含卻又想動手了。
「不,不行啊,小小姐!」彩眉抓住她的手,斗膽的對羅爾烈道:「請王爺快點吧 ,小小姐平常就沒有戴這些首飾的習慣,是我硬要她戴上的,畢竟是老爺給的貼身嫁妝 ……」
「我明白了。」他潤潤唇,只得上前一步,做了一個深呼吸後,掀開紅巾,而映入 眼簾的則是一臉新嫁娘喜氣的瑰麗容顏。
綴著紅寶、珊瑚的鳳冠在燭火下閃爍璀璨亮光,但這張淡抹粉妝的絕色容顏更引人 目光,她是如此的美麗,令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而錢含韻看著一身紅衣的新郎官,也因他的俊看癡了眼,男人原來可以如此俊美 ,如此的丰采翩然……彩眉見這對新婚夫婦四目相對,便很識相的哨聲退去,再將門給 帶上。
不過,怎麼一回身,一個胖胖的小丫環在門前探頭探腦的?
「喂,所有閒雜人等都離開了,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
小汝不悅的看著彩眉,「你也是個丫環,憑什麼叫我喂?」
「你這人真奇怪,沒聽過春宵一刻值千金嗎?連七阿哥都沒來打擾,你杵在這兒幹什麼?」
「我是來叫王爺的,我們小姐在書房等著他呢!」小汝凶巴巴的瞪她一眼。
彩眉一頭霧水,喃喃地道:「書房?小姐?你在說什麼?」
「我不想跟你說,王爺!王爺!」小汝見王爺遲遲沒有出來,便照王雨蓮先前的交 代,直接大聲喊人。
「喂,你……」
此時門被打開,羅爾烈一臉凝重。
「王爺,小姐在書房等你呢,她……」小汝驀地住口,因為錢含韻正巧走出來,小 汝一見她是如此的天仙美人,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羅爾烈知道問題來了,而事實上,他也早有心理準備,該來的躲不掉。
他朝小汝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先回書房伺候小姐,我待會兒就過去。」
「呃、呃,是、是。」小汝呆呆的點頭。
彩眉見她仍杵著不動,又看到小小姐的臉色變得凝重,直覺的出聲趕她,「王爺叫 你走人,你聽不懂嗎?」
彩眉一叫,小汝這才回神,驚惶失措的回身往書房跑去。
這下可糟了,福晉是個大美人,那小姐怎麼辦?
新房內飄浮著一股不安定的低氣壓,窗外的大雨早已停歇,但無形的雷雨似 乎轉往屋內。
錢含韻遣走一臉憂心的彩眉,摘下鳳冠、金牌和夜明珠,直勾勾的看著站在桌旁的 羅爾烈。
她一語不吭,他明白她正等著他給答案,但沒想到啟齒竟如此困難!
望著放在桌上未飲的合歡交杯酒,他莫名的嘗到淡淡的苦澀。
深吸一口氣後,他將目光移向她,「事實上,今晚我不會留在這裡。」
她的表情無一絲波動,因為剛剛小汝的話,讓她心裡的衝擊已大,她有心理準備, 他這些天閉口不言的「答案」恐怕令人不好受。
見她不語,他心中更加沈鬱,「我答應一個女人不會和你同枕共眠。」
她柳眉一皺,難以置信的反問:「在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他抿抿唇,「不只今晚。」
「多久?」
「兩個月。」
「為什麼是兩個月?」
他凝睇著她,對她的冷靜反而感到忐忑,「因為兩個月後,我將娶她為妾。」
聞言,她倒抽一口涼氣,她心裡是作了最壞的打算,但卻沒想到自己一入主王府, 就得讓另一個女人來分享自己的丈夫!
更匪夷所思的是,在羅爾烈的心目中,那個女人顯然比她更有份量。
「這就是你洞房花燭夜要給的『答案』!你遲遲不說,是怕我反悔不願和你成親? 」她的話一針見血。
「我不得不如此。」他沒有迴避她的問題。
「還有呢?她在你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且相當重要?」她忍住腹中翻騰的酸味 。
他看著她已見波動的秋瞳,沉重的點點頭。
「你……」
羅爾烈見她臉蛋一下子沒了血色,突覺不忍,對她有感覺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他很 難漠視她眸中突然佈滿的憂憤怒火。
她撇撇嘴角,氣沖沖的怒道:「這算什麼?而我又算什麼?」
「她是我的青梅竹馬……」
「你愛她?」她沒心情聽他說故事,單刀直入的切進重點。
他注視她蒼白的小臉,明知這一回答,會讓她的心更加沉痛怨怒,可他還是點點頭 ,他不能背棄雨蓮對他的深情,
「是,我們相愛多年。」
她心一寒,但隨即感到一把熊熊怒火席捲而上,「你愛另一個女人,幹什麼還娶我呢 ?不!」她嗤之以鼻的怒道:
「你為的是錢,這是我早知道的理由。」
羅爾烈感到難堪,雖然她說的是實情,但他畢竟是個男人。
錢含韻潤潤乾澀的唇,走到桌前,拿起那兩杯交杯酒,猛然轉身走到窗戶旁,將酒 倒向窗外。
「你為什麼這樣做?」他看著她拿了空杯走回來。
「幫你節省時間。」她一臉嘲諷。
「什麼意思?
「喝交杯酒是什麼意思?我想不需要我解釋。」她定視著他,「既然你的情人在等 你,今晚這個洞房花燭夜也該提早結束,你說是嗎?」
見她一臉鄙夷,羅爾烈覺得傷心,他為不希望看到她的笑臉變得如此,不過,他早 該有此心理準備,不是嗎?
「折騰一天,你也累了,早點休息吧!」
「謝謝夫婿的體貼。」她一臉冷霜。
羅爾烈對兩人之間突然出現的無形大山橫?,顯得無奈透了。
他喟歎一聲,「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這件婚事,我有我的苦衷。」
「是啊,娶了一個陌生的土財主女兒,將自己的愛人納入二房,你的確苦不堪言。 」她話中帶刺。
「你不須句句冷嘲熱諷,我已覺得愧疚。」
「是嗎?真為難你了!」
「錢含韻,別逼我動怒!」
「誰逼你?我有資格嗎?」
「你……」
「怎麼?聽不進刺耳的話?」
他咬咬牙,硬是將那股怒火壓抑,「我以為你是個明理的女人。」
她杏眼圓睜,嗤笑道:「我還不明理?我的丈夫在洞房花燭夜就直言他不和我同房 ,他要娶二房,而這二房,還是他青梅竹馬的愛人,」她頓了一下,咬牙切齒的說:「 我沒有發瘋的哭叫,就是該死的不明理了!」
他一臉冷峻,「你早知道我是為錢迎娶你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