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她壓低聲音嗤怒一聲,隨即一把拉住他的褲帶,硬是要將他拉離森林 ,轉向鐘乳石洞。
「你在搞什麼?」秦倫詛咒一聲,雙手要去拉掉她的手,但她為冷不防地放開,他 一個不小心,身子往後倒,一把跌坐在地上。
哪可能讓你碰到我的手,這樣修長粉嫩的手指肯定會讓我洩底。羅怡靈退了三、四 步遠,凝視著他俊臉上的怒焰。
他握緊了雙拳,站起身來,用力的朝身旁揮舞拳頭,「該死的,你出聲音啊!你在 哪裡!」
雨「叮咚、叮咚」的下起來,頃刻間,轟隆隆的雨聲傾盆而下,秦倫此刻的心不由 得驚慌起來,他跌了一跤,勢必得先再摸索到鐘乳石洞口後,才能再次確定回屋裡的方 向。
他不想再找那個該死的中年女人了,可以猜測得到,她這會兒一定是站在離他不遠 處竊笑他的狼狽,他不能讓她看扁。
深深的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再次伸出雙手,在空氣中揮舞,如履薄冰的踏著小步 試探的往前走。
「真是隻驢子!」羅怡靈嘀咕一聲,撿起地上的一枝小樹枝輕輕敲敲他的手,大聲 的叫著,「跟我來吧,這樣大的雨,就算你的耳朵再靈也無法幫你找到路的!」
這句話是很傷人,但?是一件殘酷的事實,秦倫苦澀一笑,手握住樹枝,往前走, 一踏進鐘乳石洞,便與外面的滂沱大雨隔絕了。
他放開了樹枝,脫下濕漉漉的衣服,摸索著壁面,坐了下來。
羅怡靈看著這天然的雕刻奇景,想起兩人曾在這兒激情相擁,就算下雨,也浪漫的 共享濛濛的雨景,但這些都已好遠好遠了。
上百座的鐘乳石雕,上下各成石乳狀積巖,有的?色泛乳白、有的偏金色,外面的 大雨灌注了洞谷中的傾瀉溪流,淅瀝之聲不絕於耳。她忍不住走了進去,一手摸著那像 極了千層派的石乳群,還有一個恍若天柱的圓錐鐘乳,再往裡走,一片片晶瑩發亮的薄 紗石乳在洞頂上快速閃爍的雷電下綻出一道湛藍色的光。
看到這兒,羅怡靈心中真的有景物依舊、人事已非的感歎。
回過身,走到前面,她看著他臭著一張臉,仍維持原坐姿。
「我們談和,好不好?你不悶,我可悶透了!」她在他對面坐下。
「何必呢?連牽我的手也怕弄髒了你的手,中間還要用樹枝當引子。」他嗤之以鼻 的道。
「那──」她頓時語塞。
「沒有話了吧?哼。」秦倫別開臉。
她扯扯嘴角,「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我──」她努力的搜尋適當的字眼,「是你 最先揮舞著拳頭嘛,誰知道你是不是要揍人?我總得保持安全距離啊。」
「是嗎?」他站起身,逕自朝洞內走去。
「你不相信啊?」羅怡靈跟著走在後面。
「是不信,因為你的表現讓我無法相信,另外,我得聲明一件事,我也許是個盲人 ,可是我還不至於因看不見而隨便找個女人來發洩我的情慾。」
「這話什麼意思?」
「應該是我問你才是,每回我必須經過你身邊時,你的身子便變得緊?不已,再來 則是驚慌的和我保持至少兩步遠的距離,你當我什麼?一個會侵犯你這個老女人的惡狼 ?」他忿忿不平的道。
「才不是那麼一回事呢!」她瞪大了眼,不知道他腦子裡怎麼淨想這些?
「我覺得很奇怪,我感覺得到你很怕我碰觸到你,而我離你愈遠,你偏偏又要接近 我,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倏地停下?步,轉身面對她。
挺犀利的,羅怡靈搖搖頭,歎息一聲,「你別像個刺?,前幾天,你的話確實讓我 感到很不舒服,才鬧了些脾氣,但一看到你那雙無法定焦的黑眸,我的心就軟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冷凝的道。
「是是是,既然不需要,那就早點治好自己的眼睛啊!」她不悅的拉高嗓音。
「說得倒簡單。」秦倫反諷一句,臉色鐵青。
知道自己說錯話,她垮下雙肩,「我們被外面雷霆萬鈞的大雨困在這兒,感覺上這 世界就好像剩咱們兩人了,我們就先別鬥嘴,等到你眼睛好了之後,要怎麼鬥我隨時奉 陪,如何?」
「眼睛好了?」他牽?一笑,「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怎麼知道?醫生團只是還找不出病因,?不代表你這輩子就看不見。」
「病因為!」秦倫突地皺起濃眉,「什麼病因?」
「你的眼睛啊,那不是車禍造成的,因此也不可能去動手術,你不是說黃蓉芸將這 一切都跟你說了?」她困惑的凝視著他。
「不!」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她只說動手術的成功率僅有百份之五,根 本是微乎其微,也不值得一試。」
「胡扯!」羅怡靈連忙怒斥,「那天我也在場,黃醫生從頭至尾都沒有提過這事, 相反的,他還要你放寬心,他們會努力找出病因。」
「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然,回屋子後,你可以直接打電話和黃醫生對質啊!」明知他看 不見,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本來自己的病情就該直接和醫生對談,否則 一傳再傳,其間再加個揣測,話全失真了!」
這段話,秦倫?沒有聽進去,他思索著黃蓉芸騙他的動機為何。
「她啊,八成是看準了你會相信她,所以才有那個膽子撒謊。」她繼續說道。
他攏起了眉頭,「騙了我有什麼好處?」
「怎麼沒有?至少你瞎了,那些漂亮的美眉你再也看不見了,她的威脅總是少了許 多,她的外貌不出色是?所周知的,那也是她的自卑之處,偏偏你長得帥,兩人在一起 ,難免被人指指點點的,但你若是個瞎子,那就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
「這話是殘酷了些,可是我還是得說,你是瞎子,就等於是個殘廢,她就算長得再 平庸,也算個『正常』人,配你就不會有所謂搭不搭的問題了。」
一個念頭快速的閃過腦海,可是他來不及抓住它,但他知道那非常的重要,「是這 樣嗎?這是女人的觀點?」
「嗯。」羅怡靈點點頭,凝視著他毫無神采的黑眸,「這事你們男人很難懂的,就 算你們兩人在一起這樣多年,可是你的緋聞也不曾斷過,對她而言,這就是一個威脅, 再者,週遭那些質疑的目光也令她為難受了,如果我是她,我真的希望你成了瞎子。」 她雖將心比心,可是她認為自己即使有那個心,也不可能動手毒害她心愛的男人,心愛 的男人?天啊,她被心底的這一段話震懾得差點忘了呼吸。
他冷鷙著神色,「這不是太自私了?」
羅怡靈凝睇著他俊美的臉孔,努力的將剛剛的那份震撼扔到腦後才說:「愛情原本 就是自私的,想擁有一個人,心因此而變得醜陋?不難理解。」她喟歎一聲,埋怨的瞥 他一眼,「不過,說來說去,還是你的眼光有問題,若她真的這樣想,你也要負大半責 任。」
「一開始我便言明她只能當我的床伴,至於我的心則給了另一個女人,她為不介意 。」他的口氣很平穩,其實內心已感受到某事而泛起波濤。
「不介意才有鬼呢,她嘴巴這樣說,心裡也這樣想嗎?」她白他一眼,「性愛是一 體的,只有你們這種『視覺動物』的男人才能分得開。」
「視覺動物的男人?」
「是啊,眼睛看到比較清?的,那話兒便有感覺了。」她不肩的撇撇嘴。
秦倫苦澀一笑,「很顯然我不是屬於那群男人之一。」
「那是現在,不過以前的你絕對是其中之一,要不然眼光也不會那麼差,連美醜都 分不清楚。」她口
吻中的怨慰是愈來愈濃了。
「你指的是什麼?」他的濃眉冷冷的一揚。
「你問三歲的小孩也分得清楚,羅怡靈臉蛋是臉蛋、身材是身材,而黃蓉芸呢?沒 有一個地方比得上她,你?捨羅怡靈而要了她。」說到這點,她就覺得委屈。
「她是個不知足的女人。」秦倫冷冷的道,「我的坦承對她一點意義也沒有。」
「是啊,黃蓉芸知足得多了,乾脆毒瞎你,讓你成了殘廢,餘生都在這個島上度過 。」她氣不過的頻吐怨氣,有沒有搞錯啊,他到現在還數落她的不是!
他倒抽了一口?氣,先前那一閃而過腦海,?來不及抓住的念頭,在此刻,他抓到 了,在他出車禍前的一個月,他們到南非一個原始島嶼上拍戲的一幕鮮明地浮現。
當地會說英文的土人指著約三寸高的紅色植物,「這種植物誤食了可是會成了盲人 ,有幾名朋友在野炊時吃了便瞎了,有的在幾個月後,突然就看得見東西,但有的?是 到死也沒有再復明過,所以對這種植物,你們要特別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