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緹不禁將她笑得實在很拙的老爸,拉得更後面一點,「老爸你也幫幫忙,沒事蹦出這壓根構不著邊的事幹嘛,你想被如縈罵得滿頭包?」
任欽文無辜的搔臉,「爸只是想找話緩和一下氣氛,真的說得很糟嗎?」
「這還用說,你看如縈眉頭皺得像兩條炸過頭的麻花。」
塗聖蘭也挨過來,小聲的說。
「那怎麼辦?」倒帶重說嗎?
「老爸自己看著辦。」任如緹說著就要進屋去。
「不孝女,你想見死不救?」任欽文和塗聖蘭一人一邊抓住大女兒,就算要被罵,也得多找個人比較有伴。
「我——」「慘了!」聽見小女兒突地「我」了聲,任氏夫婦更是緊緊地揪住大女兒。
任如緹才想喊痛,一句出人意外的話陡她拋過來——
「我回襲家了。」
時間靜止三秒。
「你說什麼?」挨在一起的三人同時瞟向說話的任如縈。
「我得回襲家解決問題。」她若無其事的聳肩,實際上是父親糊里糊塗提起的那則新聞,讓她想起受傷的襲飛。
儘管自投羅網的再進襲家,似乎不是明智之舉,但是她沒辦法不耿耿於懷襲飛為她受傷的事實,所以,算了,就再走一趟吧。
「如緹啊,現在是什麼情形?」任氏夫婦完全沒進入狀況,剛剛那氣得眉毛快皺掉的小女兒,竟然沒罵他們半句,扭頭就走?
任如緹若有所思的盯著妹妹消失的門邊,「我看,如縈八成陷入情網了。」
※ ※ ※直到踏人襲家別墅的庭院,任如縈才遲鈍的想到,搞了老半天,她公司主管和幸芝都沒去找,就又只顧著往襲家跑。
好像打從遇見襲飛那刻起,她的生活步調就亂得不成章法。兩人上輩子肯定不知道是誰倒誰的會,這輩子才會這樣臭名其妙的攪和在一起。
思緒間,她不經意抬起頭,原本前進的步伐卻不由自主地倒退。不會吧?這個不知何時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正是襲飛的父親?!
「伯、伯父。」她終究還是停住腳步,挺直背脊,反正都被瞧見,要拔腿跑開也慢了。
襲繼揚神情難掩訝異,他原本有要事外出,不料會遇見任如縈,本以為她向後退是要逃開,沒想到她竟會喊他。
「是阿飛讓你來的?」
意思是這裡不歡迎她嗎?管他的,她實話實說就是,「是我自己想來看看襲飛的傷勢。」
「不怕見了我尷尬,不怕我責罵你?」
「怕。」
料不到她答得如此乾脆,襲繼揚忍不住挑眉,只聽得她繼續說——
「事實上來這裡之前,我還在家擔心伯父對我的看法,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地又撞見你,既然這樣,我就替自己辯白好了,我不是伯父心裡認定的那種壞女孩。」
「有誰會承認自己不好?」這女孩有膽識,但難保不是狡猾的伶牙俐齒。
「也對,我應該沉默以對,因為清者自清。」她懊惱的拍額頭,她怎麼忘記有年紀的人不喜歡人家說太多,因為那在他們眼裡,一律視同狡辯!
「可是現在這社會,有狀況時不說話,人家會當你默認,然後什麼亂七八糟的罪名便一徑往你身上安,明明就沒有的事,為什麼要不吭不哼的任人指控?」她忍不住又一個勁的說。
「無風不起浪。」他言簡意賅的暗示,只要自愛,就不會惹是非。她不以為然的反駁,「捕風不也能捉影,但捉的又何嘗是真影?」
一抹欣賞光芒掠過襲繼揚眼裡。這孩子的反應能力不錯。不過他往旁邊移走兩步,佯裝糊塗的問:「你的重點是什麼?」
「我一點都不隨便。」
很難不轉頭看她,她語氣堅定得一如她此刻眼裡不咨人懷疑的清澄。「即使是這樣,我到現在還是沒打消讓阿飛當我女婿的想法。」
「既然伯父提到這個,有個擱在我心裡的問題,我倒是想問問——襲倩是真的喜歡襲飛嗎?」
「為什麼這麼問?」她的鎮靜令他意外,他不答反問。
她偏頭思索一下才說:「我覺得襲倩似乎弄混了她的喜歡,誤將兄妹的感情當作是男女間的情感,因為我在她那兒感覺到的,是一心疼她的哥哥就要轉移目標疼別人的那種孩子氣的吃醋,而不是心上人戀上他人的傷心嫉妒。」
「這沒什麼好奇怪,那孩子還小,這樣的反應沒什麼。
她搖頭,眼瞼黯垂了下來,「面對第一段感情,女孩子往往很投人的,倘若受到什麼刺激,反應會很直接,騙不了人的。」
就像她,十六歲那年示愛被拒,她足足作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惡夢……
襲繼揚不自覺認真的思忖她的話,猜想著女兒對襲飛的心意,然而這不禁讓他有些惱火,該是掌控一切的他竟然會教個女娃兒左右思緒?!
「我還有事,暫時不跟你談了。」於是他打住談話.跨步往停在院子另一頭的轎車走去,決定三個小兒女間的情事暫緩再說。
任如紫有些錯愕,伯父就這樣開他的車走啦?!那他到底有沒有相信她說的——她不是個亂來的女孩啊?
※ ※ ※「要先將肉片醃一下,然後……要準備蔥、蒜、姜爆香,還有……」
任如縈輕悄的走進襲家,聽到的便是廚房那頭傳來的喃喃低浯。
是襲倩,她好像捧著烹飪食譜要做菜的樣子,自己還是別吵她,先去看襲飛。
悄聲進入襲飛的臥房,他正側睡在床上,她輕輕地走向床緣,瞧見他俊逸恬然的睡容,頓感安心的同時,心跳也逐漸失序。
幹嘛啊?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心臟是在亂跳個什麼勁?
暗啐著自己;任如縈索性爬上床鋪,更近的看著他,結果她的心跳不僅跳得更快,就連視線也膠著在他臉上,怎麼也移不開,而後她想起了任如緹的話——你對襲飛又愛又恨。
奇異的,她沒慌也沒逃,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十二年前的夏遠傑與十二年後的襲飛,不論斯文或霸氣,都是唯召撩動撥亂她心弦的人,是她自己逃避的不願承認,不想教對她根本無意的他再傷一次吧?
嘴角無奈一撤,她現在覺得前輩子應該是他倒她的會,不然她也不會始終將他封記在心底的一角……
突地,她的心咚地擅跳出好大一聲,只因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拂撫他濃密的黑髮,他合閉的雙眼卻霍然張開。
媽呀!慌亂的退開他,她瞄見床頭櫃上有小說,趕忙抓來一本,故作鎮定的坐在床頭暗暗喘氣,希望他沒發現她剛才的偷窺,而且還動手摸他。
襲飛張開了眼,他剛才好像夢見如縈在望他。撐起身,他的視線恰好捕捉到一旁的身影,「如縈?」
任如縈努力做著深呼吸,假裝沒聽見他醇厚好聽的嗓音,她得先讓自己窘亂的心平靜下來。
他蹙起濃眉,挪坐到她身旁,一把拿下幾乎貼在她臉上的小說。「你下次再這樣看,我就把你的小說扔了。」
她差點尖叫出聲,因為他離她好近。「原、原來這是我租的小說,難怪那麼眼熟,不過書不是在客房嗎?」
「倩倩回來那天,我就把你的東西搬來我房間了。你的話怪怪的,你自己的書你不曉得?」襲飛微瞇起眼,這才發現她的頰上也奇怪的透著紅暈。
「呃,我太久沒看了嘛。」她剛才只顧著慌張,哪有時間注意書是誰的?!她搪塞著就想搶回書。
他先一步將它塞到身後。「太久沒看就別再看,免得你的眼睛會報廢。」
她瞪他,「少咒我,我已經做過雷射手術矯正視力。」
「雷射手術?」他以為她是戴隱形眼鏡。「你不是說過對雷射手術沒興趣?」
「我就不能改變心意?還是在你眼裡,我任如縈就是只適合松發、戴大眼鏡的土模樣?」心有不甘地說完,她就後悔了,反正他從以前就認為她醜,她又何必多此一問?眼瞼一垂,她伸手去拿另一本小說,掩飾眼底、心裡的失落。「當年你說喜歡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啪一聲,她拈在手上的小說掉落地上。
「你幹嘛又問這個?」忍住心裡的慌顫,她凝眉瞅他。他還想再取笑她嗎?
「我想弄清楚。」是否因為他當年的拒絕,她才否決她曾經的喜歡。
哦,弄清楚再取笑她?「何必麻煩?上回我就說過了,你再問幾次,答案還是一樣。」她不願示弱的迎望他,絕不承認她心裡其實有著滿溢的情愛。
襲飛暗暗咬牙,她的答案還是一樣?也就是,教她當年的糊塗喜歡絆住心,像傻瓜一樣的讓她住進他內心角落的,一直是他?
忍住吻昏她的衝動,他暗自做個深呼吸,還是決定做遲來的坦白,「當年我父母突然發生車禍,雙雙喪命,當時我父親的朋友,也就是我現在的養父好心收養我,決定一起帶我到香港,好離開台灣這個令我傷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