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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嚴沁

  「有事?」

  「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他說得情深動人。

  「下次不要這樣。那個國家如違反他們的規條法律是要判死刑的。」

  「為你,做甚麼都值得。」這句給她的感覺不是信口開河,而是好真實,好有誠意。

  她沒有遇過這樣的男人,一見鍾情又火燒一般的狂熱,她覺得自己在慢慢熔化。

  「我——等你。」她說。

  「你旁邊有人?個方便講話?」他驚人的敏感。「誰?阿荻?」

  「不,不是。美國回來的朋友,我們住同一大廈。或者你也見過,那天在許家派對上。」她說得有點口吃。

  「那個高大的男孩子?」他說:「雖然他威脅不到我,但我不允許任何男人在你身邊。你記住,我的妒忌是瘋狂的,會做一些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說笑嗎?」

  「SERIOUS!」他認真的說,「你一定要瞭解我的個性,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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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她忍不住看偉克一眼,他正望著地,益發令她尷尬。

  「讓他走,」少寧的語氣頗嚴厲。「立刻!」

  「講道理,好嗎?」她叫。

  「我已很講道理,這次回來我會向所有人宣佈,你是我的,請大家走遠些。」

  「你——」她為之氣結。「專制。」

  「是這樣的了!」他全不讓步。「我愛你,我有一切專制的理由。」

  她啼笑皆非。

  「讓他走。十分鐘後,我再打電話來,」他說:「十分鐘。」

  說完就收線,霸道得很。

  她為難的坐在那兒,怎能趕偉克走?

  「韋少寧,是嗎?」偉克已猜到。「你一臉孔的無奈,是否他不高興我在?」

  「沒的事。我們是好朋友。」

  「我可以走。但——你跟他真的開始了?「

  「不,我不知道。時間太短,有點混亂,他給我很大壓力。」

  「像他那種走遍世界的人不該這麼小氣,是不是?」偉克笑。「我們講得好清楚,兄弟姐妹。「

  「別多心,他不是這意思。」她好為難。「若再有電話,我到臥室聽。」

  「你肯定?」他問

  「放心。」她吸一口氣。

  做不到。無論如何沒去趕偉克走,這完全違背她做人的原則。

  少寧不止給她壓力,還在逼她。該不該為了他一個人,失去所有朋友。

  偉克是個沒有城府的大男孩,放心的繼續看他的電視,喝他的啤酒。

  十分鐘,準得不能再准,電話鈴再響。

  梵爾奔到臥室接聽,並掩上門。

  「他還在,是不是?」少寧開口就說,語氣卻柔和多了。「你不好意思讓他走。」

  「他是兄弟姐妹。」

  「他叫甚麼?偉克?很像他的人,英明神武,」他笑起來。「不要怪我霸道,我實在太緊張你,真的。」

  「我答應等你,你該對我有信心。」

  「是。是。我對自己也要有信心。」他說:「從來沒試過這情形,我妒忌又全無信心,我看我中了你的降頭。」

  「再休息一陣,下午還要飛行。」

  「不想再跟我聊天?」  ·

  「長途電話,不要浪費。」

  「這次回來,我拿一個月大假,」他很開心。「我要天天陪著你。」

  「我要上班。」

  「請假。我們去旅行,地中海、百慕達、巴哈馬,隨你選。只要遠離城市、人群,只有我跟你的地方。」

  她心中立刻描繪出好美麗的一幅圓畫,藍天白雲沙灘,童話故事裡般的白的、粉的、黃的、藍的小洋房,其問只有他倆。

  「不知道請不請到假。」她開始憧憬。

  「一定要。否則辭職,我養你。」

  「我不是要男人養的女人。」她立刻說。

  「你不要其他男人養,絕對正確。但除我之外。我覺得得是為你而生,而活。「

   「你對世界每一處的女朋友都講這樣的話?」

  講出來立刻後悔,是否太小家子氣?但講出來後很舒服。

  「世界每一處的女朋友?甚麼意思?」

  「算我沒說過。忘了它。」

  「阿荻告訴你的?」他不悅。「他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我。看我的外表,他就這麼說,這是極不負責的。」

  「我只是開玩笑——」

  「我知道是他。他甚至當面講我。」

  「可要我去機場接你?」

  「可以嗎?當然我希望一出閘就見到你,」他高興起來。「不要勉強,我希望你能請到大假,我們旅行。」

  「我試試看。」

  「去招待你的朋友,」忽然又大方起來。「替我說聲哈羅。」

  她微笑著收線。這才像樣嘛。

  回到客廳,偉克見到她的笑容,見到她容光煥發,己猜出一切。

  「原來你等韋少寧的電話,不是螞咪。」

  「也等媽咪的。他向你問好。」

  「告訴他,傅偉克是謙謙君子。絕對不會奪人心頭愛,而且也奪不到。」他大方坦率。

  「等他回來,我替你們介紹。」

  「這次你回亞洲收穫這麼大,真是不虛此行。」

  「不,我一直覺得亞洲某地對我有種神秘的召喚,我……」於是她從在飛機上遇雷雨,遇晴空亂流時見到那個穿古舊軍裝,戴有眼鏡飛行帽的幻象說起,說一次又一次的再見幻象,那對深情動人的眼睛輿少寧有九分相似的神秘,她覺得,她回亞洲不只是少寧。

  「一定還有其它的事,只是目前我不知道。」她深深吸一口氣。

  「以前有這種幻象?」他迷惑的。

  「從來沒有。第一次是日本上空。」

  「幻象輿日本有關?」他說。

  「不。我見到許荻的照片簿上有幻象中的服裝,該是中國空軍。」

  「少寧是飛機師。」

  「不同。沒有那麼巧合。」

  「會是——前生的記憶?」他忽然說。

  她呆怔一下,彷彿一道閃電擊中她心靈。

  「不,不是。我不相信這些,不不,不要把這件事想得太複雜、不。」

  「你害怕?」

  「不不,我相信科學,篤信科學,那些甚麼輪迴並不能證實。」

  「能解釋你的幻象?」

  「不能。現在不能,很多年以後—或者能,」她的思想一下子飛得好遠,很久以後,她能看見一些其它的幻象嗎?「我不知道。這幻象也許只是眼花。」

  「那麼多次,不可能眼花,」他一本正經的。「我看過一些這方面的報道,有很多是真實的個案,有名有姓,活生生的人,得到證實的。」

  「能舉例嗎?」

  「五十年代,台灣有個普通公務員,三十歲左右,從小他就發同樣—個夢,夢是活的,會隨年紀加長。到最後他總是看到那條火車站外筆直伸展的碎石子路,路旁有些樹木房舍,路的盡頭有幢孤零零的房子,他覺得彷彿很熟悉,於是推門而人。屋裹有香案、神位,還有一張供著的古老照片和一碗熱的蓮子紅棗粥。在夢中,他聽到一把蒼老的女聲說:「吃吧,這是你最喜歡的。「夢到這裡就醒了,二十多年自有記憶時就如此。」

  「有人真發二十年同樣的夢?」

  「這是真事,全世界的報紙都報道過。」

  「後來呢?」

  「有一天,這個男人被派到台灣的新竹出公差。之前他從未到遇新竹。」偉克繪聲繪影。「一出火車站他就呆住了,因為他看見夢中的車站,伸展著—模一樣的路,路邊的樹木,房舍莫不是他夢中

  的一切,他又驚又喜又不安,因為幾十年的怪夢之謎,今天可能會解開。沿著路,他直走到盡頭,果然看見夢中房屋。這時他害怕得全身發抖,因為不知將面臨怎樣的景象。」梵爾聽得發呆,連大氣也不透,好像也處身那似夢又似真的情形中。

  「鼓起勇氣推開虛掩的木門,他看見與夢中全無分別的香案、神位,還有供著的照片。突然一個好老好老的婆婆從後面走出來,捧著一碗冒熱氣的蓮子紅棗粥,蒼老又熟悉的聲音刺激著那男人的神經,婆婆說:「吃吧!這是你最喜歡的。」他上前看清楚供著的照片中人正是他自己,嚇得他幾乎昏倒。」

  「是他的前生?是輪迴?」梵爾問。

  「婆婆看見他也驚得說不出話,以為活見鬼。原來照片中的男人四十多歲就早逝,婆婆為他守了半輩子寡。他生前愛吃蓮子紅棗粥,她就日日為他供奉,三十年沒有間斷。男人顫聲問婆婆丈夫去世的日子,赫然竟是這男人的出生年月日。這種事怎麼解釋?」

  梵爾半晌無語,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想說不信,但事實俱在,有名有姓不能否認。過了好久,她勉強說:

  「但是我不是夢,只是幻象。」

  「不知道。但情形差不多。」

  第二天回公司,梵爾著手請假的事。老總人很好,一口答應。

  「一口氣請兩星期假,你回美國探親?」

  她微笑著含糊回答。同時驚覺,以後真回美國探親時,哪兒再來假期?

  但——能與少寧相處兩星期,開心得心都在顫抖,以後的事以後再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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