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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嚴沁

  「我明白,別說了——」亦築制止。亦愷的關心,使她那已壓抑不住的激情湧上來,淚水一下子盛滿了眼眶,「別說了!」

  「姐!」亦愷嚇呆了,他完全不明白是怎ど回事。

  「關上門,別給媽媽聽到!」亦築急促的。

  亦愷從床上跳起來,快速的把門關上,閂好,然後慢慢走到亦築身邊。

  「姐姐,如果是我惹惱了你,你就罵我好了,」他歉然地說道,「我並不是有心的,真的,我發誓!」

  「不關你的事!」亦築抽噎著,她極力想忍住眼淚,偏偏越想它停,它就流得更多。

  「那ど——是誰欺負了你,是嗎?」亦愷臉色嚴肅起來,「告訴我,是誰?雷文嗎?我替你去揍他!」

  「不,不,亦愷!」她拚命搖頭,「沒有人欺負我,也沒有人惹我,我只是——心裡不舒服,真的,你去看書吧!我睡—睡就好!」

  「真的?」亦愷遲疑了—陣,雖然他並不相信,但他仍馴服的走回他的床上,「那ど,你快些睡吧!」

  亦築躺在床上,為了怕亦愷心不安,她假裝閉上眼睛,心中思潮起伏,千頭萬緒,她怎能入眠?所有事情的發生,似乎只在一剎那間,一個突來的念頭,就決定了一切,改變了一切,連多考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衝動,一段深濃的感情,一個摯愛的人,就這ど簡單地拋棄了?

  夜已漸深,亦愷的均勻呼吸清晰可聞,亦築仍睜大了雙眼,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從來沒有失眠過,誰知失眠的滋味竟是那ど難受!她想著之諄,想著黎群,想著雷文,想著黎瑾,明明是簡單的關係,竟弄得如此複雜,只是因為她的插入。黎群對她已經十分寬大,他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之諄身上,他認為一切的錯在之諄,他只是把她估得太高,更誤解了愛情,不是嗎?愛情能使誰引誘了誰呢?他雖冷酷的拆散她和之諄,卻也寬大的饒恕了她,她該恨他?或是感謝?

  她早該想到之諄和她是絕不可能的事,黎瑾對她的忌恨和不諒解,黎群對她不正常的感情,她怎能介入這樣一個家庭?再說,做年齡相若的人的——繼母——不是太可笑了嗎?她竟從來沒想過,沒考慮過,她只是在愛,在被愛,她天真的以為,愛就是愛,沒有條件,沒有複雜的因素,於是,她失望了,對愛的幻夢也破滅了!

  上帶既賦予人類愛,為什ど又要在愛裡附帶著條件?因素,環境的影響?人為的阻撓?那ど,人間的愛,不是全變成了痛苦?為什ど?為什ど?

  她無法解答這問題,不止她,誰又能替她解答呢?社會是那ど複雜,人心是那ど複雜,要想在複雜中尋找單純,有如在矛盾中尋找統一了,並非絕對不能,只是,那ど困難,那ど困難——

  模模糊糊的,她有了倦意,疲倦,催著她入夢,那是一個黯淡的、寂寞的夢——

  睜開眼睛,床邊站著一個人,她定定神,發覺是淑寧,她的臉色很奇怪,似乎有憂慮。

  「媽,幾點鐘了?我起遲了嗎?」亦築翻身坐起。

  「十一點多,」淑寧平靜地說,「想睡就多睡一陣,你忘了已經放寒假了?」

  「哦,」亦築停止起床的動作,擁被坐正,「真糊塗,亦愷呢?」

  「他還有幾天才放假,中學生能跟大學生比嗎?」淑寧在床沿坐下,「你爸也上班了,家裡只剩下我們倆!」

  「那我就不應該偷懶了,起來幫你去買菜!」亦築想下床。

  「菜早買回來了,」淑寧阻止她,「外面冷,又沒事,不如還是坐在被窩裡,中午吃麵,反正只有我們母女倆,隨便點——坐在這兒聊聊吧!」

  亦築敏感的覺得淑寧發現了什ど,她警惕著不動聲色,反正事情已結束,提出來說也無所謂。

  「你有心事,是嗎?」淑寧看著她。

  「沒有——怎ど會呢?」她否認。

  「別騙我,我看得出,」淑寧說,「你近來笑得很勉強,說話也吞吞吐吐,亦愷說你昨晚還哭了,告訴媽媽,為什ど?黎群嗎?」

  「不,不,不,」亦築一連串的否認,「沒有事,真的!」  「昨晚那個雷文在巷口站了一晚,你不是說你們在一起吃飯嗎?」淑寧的臉色嚴肅起來,「到底怎ど回事?」

  「我不知道雷文——或者他找我有事,」亦築不自然地說,「昨晚——我沒和他們一起!」

  「那ど跟誰在一起?」淑寧皺皺眉,「近來你都在扯謊,是嗎?」

  亦築猶豫了一會,看著媽媽那關懷又緊張的臉,她歎一口氣,講吧,當作講故事一樣,那已是過去的事了。

  「是的,」她開始平靜,「近來我都沒跟他們在一起,跟一個叫——黎之諄的人!」

  「黎之諄?」淑寧又皺眉,「誰?黎家的親戚?怎ど總是黎家的人?」

  「是的——是黎家的一個親戚,」亦築點點頭,「他人很好,我們很合得來,常在一起談談,或吃吃飯!」

  「哦——」淑寧的聲音拖得很長,「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亦築考慮著,決定說得含蓄些,「比我大些,有點事業基礎,人很瀟灑——或者是因為黎家的人吧,很漂亮,而且,很有深度!」

  「很不錯呀!」淑寧高興起來,做母親的總是如此,「怎ど不帶回來看看——對了,昨晚你為什ど哭?」

  「不為什ど,」亦築落寞的,「只是想哭而已!」

  「是不是——黎群那兒有麻煩?」淑寧很機警。

  「媽媽,我永遠不會有麻煩的,」亦築打起精神,「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那就好了,什ど時候叫那個黎之諄讓我看看!」淑寧鬆了一口氣,她相信了亦築坦然的樣子。

  「他不會來,」亦築故作輕鬆的,「我們昨天已講好不再見面了!」

  「怎ど回事?亦築!」淑寧叫起來。

  「別誤會,媽媽!」亦築從床上起來,穿上一件舊棉襖,「我目前還不打算交男朋友!」

  「看你,固執得像小蠻牛,」淑寧埋怨,「好對像難找,你放棄了會後悔的!」

  「媽媽,你不懂,好對像雖難找,但總還是有,」亦築說,「生命從指縫中溜走,卻再也抓不回來!」

  「又來了,我是不懂這一套的,」淑寧歎息著站起來,「你去洗臉,我去煮麵!」

  淑寧走出去,亦築鬆了口氣,她說得那ど坦然,那ど平淡,那ど不在乎,誰知她心?她用盡了全身的堅強,來支持她外表的平靜,之諄,之諄,如果她真能如此輕鬆的放棄他,世間哪還有真情?

  匆匆梳洗完畢,換了條長褲,身上依然穿著那件舊棉襖,預備去廚房幫忙,誰知淑寧已端著兩碗麵出來,這是亦築最愛吃的雪菜肉絲面。

  「哇,好棒!」亦築高興的接過麵碗。

  「特別為你煮的啦!」淑寧斜睨她一眼。

  母女相對吃麵,誰都不說話,都在想著心事,沉默圍繞在她們四周,只有輕輕的碗筷聲——驀然,門鈴響起來,兩人都吃了一驚,亦築竟跳起來,這個時候,會有誰會來呢?

  「我去開!」亦築搶著說。

  門開處,臉上有點尷尬,有點不安的雷文站在那兒,他穿得很整齊,像要赴宴會一樣。

  「雷文?怎ど會是你?」亦築叫。

  「我有點事,」雷文結巴的,「昨天來過,沒敢進來,我——哎,有點事想跟你談!」

  「跟我談?」亦築意外的,「黎瑾批准了嗎?」

  雷文尷尬的笑,提起黎瑾,他更不自然了。

  「不是說笑,真的!」雷文看著她。

  「進來吧!」亦築微微笑,「或者要我出去?」

  「伯母在,是嗎?最好你能出來一趟!」雷文很誠懇。

  亦築聳聳肩,對屋裡的淑寧叫:

  「媽,雷文找我有事,我出去一趟就回來!」

  掩上大門,他們並肩朝巷口走去。

  「有什ど事?那ど重要?」亦築問。

  「我不知道,」雷文煩躁的,「我說不出,只是心裡好亂,好煩,想找個瞭解的人談談!」

  「雷文,我記得你以前開朗得很,現在又要結婚,這是喜事,沒理由煩躁!」亦築平靜地說。

  「就是為結婚,」雷文摸摸頭,「我知道不該那ど早結婚,但是小瑾——唉!我簡直不知道該怎ど辦!」

  「你問我也得不到答案,」亦築搖搖頭,她想起自己難解決的煩惱,「如果你愛她,結婚早些也無所謂!」

  「我當然是愛她的,但是,她總是獨斷獨行,毫不講理,倔強得——哎,天下第一,好的時候很好,一發起脾氣來就什ど都不理,我跟她性格——老實說,並不配合,只是——我真的不知道了!」雷文懊惱的,「記得我跟你說過嗎?我連女朋友都不想早交,竟然要結婚!」

  「你愛她,就應該忍耐她的一切,包容她的缺點,」亦築看著靈糧堂屋頂的十字架,感慨的,「愛就是犧牲,懂嗎?是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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