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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蘭京

  壯碩肩臂上的小爪子顫顫地縮為拳頭,光裸的肌肉上,根本抓不住什麼。

  這感覺太可怕,熾烈的火焰彷彿要將她驟然沖走,她只能靠著穆勒渾身沉重的壓制及貼著她臉蛋傳來的重喘,抓住她的意識,不然她整個人會魂飛魄散,飄到不知名的世界。

  「壽思,把眼睛睜開。」

  她沒有辦法,在急遽的衝擊下,只能炫然哆嗦。

  「壽思。」

  臉蛋上的熱唇不斷低喃催促,傳來的男性氣息,令她更加迷亂。

  她只能專注在自己奇異的感覺,好像不知名的深處,緊緊地吸引著他,靈魂與靈魂幾乎融為一體,化為瘋狂的烈焰,奔騰地找尋出口,暴怒地要求宣洩。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霍然張眼,竟聽見奇怪的聲音——

  她居然不自覺地在唱歌。

  就是歌,又像吟,很難述說那種不可思議的旋律。突然間,她覺得好丟臉,難堪地趕緊咬住下唇。

  穆勒陶然沉醉的俊臉倏地清醒,不悅地咬向她的小嘴。

  「放開,我要聽。」

  不要,丟死人了,她才不要當他的面唱怪歌。

  他也不多勸,只是在她之內兜轉起來。親暱接觸之處,同時遭他長指潛入,粗暴地胡亂撥弄,折磨她小小的嫩柔。

  她驚聲抽搐,緊緊蜷住他,沒空制止自已的引吭高歌,只想快快叫他住手。

  真要他住手嗎?不.她好像又不這麼覺得。

  這種感覺叫什麼?五感之中沒一個足以形容。

  可是,他是她的。

  小小的身子開始妖嬈地隨之擺動,纖纖玉手擁上粗壯的汗濕頸項,輕輕柔柔,懶懶摩挲,無限挑逗。

  他一再地盡情奔放,一再地放聲怒吼,狂野而兇猛。他變幻著不同的手段,讓她再累都能熱情回應。每一處細膩,他都撫遍,每一處秘密,他都嘗盡。

  他的放浪吮弄,讓她失控地弓身高吟,乳波蕩漾。大敞的雙腿,雪膚上吻痕歷歷,其間的嬌潤,飽受他的唇舌欺陵。

  她任他欺陵,甚至引誘他蹂躪。她不懂得遊戲規則,因而百無禁忌。

  倦了,兩人就偎在一起酣憩。醒了,就慵慵懶懶地相互調戲,翻雲覆雨。冬日深雪,凍凝整個世界。小小跨院,濃情熾烈。

  很難數算究竟過了多少年歲,相處得再久,也覺短暫。每一次的短暫之中,又充滿了永遠。

  數不盡的可笑問題,在吮吻間,在半夢半醒間,在激越糾纏間,侃侃而談。

  你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是你先喜歡還是我先喜歡?

  喜歡我哪些?不喜歡我哪些?

  有時她問,有時他問。酣戰方休時,她最愛趁他累得一塌糊塗時拚命問,故意惹他。準備開戰時,他最愛拉哩拉雜一堆諄諄教誨,故意逗她。

  難得出門——房門,兩人卻都一致地對外冷淡,彷彿根本不把對方當回事,結親純屬不得已,絕對與感情無關。

  終於,壽陽首先發難。

  「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她無聊地懶懶剪著小紙人,一如往常。

  「你是不是還在氣姊夫,所以打算沒完沒了地繼續鬥下去?」

  「他算老幾,值得我費力去鬥?」哼。

  「那他床上功夫究竟如何?」他甚至懷疑他們到底圓房了沒有。

  「你去問他啊,我哪曉得。」她又沒其他經驗可以比較。誰像他,身經百戰,多得是心得。

  「問他?」得了吧。「他連我唯一能問的人都攆跑了,你想他會回答我嗎?」

  壽思調著大眼眨巴一陣,放下剪子竊問,「你還是打聽不到蝶蝶的下落?」

  「要是打聽到了我還會浪費時間跟你在這裡嚼舌根?」他可比壽思迫切需要蝶蝶多了。

  「你們是不是常私下呃……」蝶蝶是怎麼說的?「私下在試?」

  「是啊。」

  「怎麼個試法?」什麼叫做蝶蝶所謂的不失身、也能玩?

  壽陽哼睨。「我幹嘛告訴你?」她自己的閨房秘辛都吝於分享了,還巴望他招供?

  「小氣鬼。」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看她不狠狠剪光他的白紙才怪。

  「我沒有蝶蝶的下落,卻有媽媽的消息。」他快手抽走整疊紙箋,對姊姊的冷瞪還以鄙視。「媽媽跟阿瑪仍有聯繫,只不過她妓院燒了,阿瑪又不能接她入府,所以目前長住在客棧上房裡。」

  「喔。」她頓覺頹然。她當然不會奢望阿瑪就此斷了和媽媽的關係,但……「我不懂,阿瑪為什麼這麼喜歡她?」

  阿瑪那麼俊美、那麼風雅、那麼優秀,見到他的人,無論男女都會為之傾倒。三十多歲的他,魅力醞釀得更是迷人,又出身世家,文采翩翩。這樣的秀逸貴公子,為什麼老愛跟風塵女子打交道?他就那麼愛媽媽?

  「我不知道阿瑪喜不喜歡她,我只知道他不喜歡額娘。」

  壽思錯愕。「你怎麼曉得?」

  「看就明白了。」他狀似無所謂地撥著整疊紙角,專注於毫無意義的小動作。「你想,阿瑪當年是入贅到額娘這兒的。額娘是主,他是客,上頭再壓個封為振武大將軍的老丈人,任阿瑪性子再溫順,也不會好過的。」

  只因世族聯姻之利,就決斷了他的一生。

  「可是……額娘很漂亮,也很喜歡阿瑪呀。」所以阿瑪不可能討厭她。

  「那是你的看法。你以為男人每個都很喜歡被女人當奴才似地使喚嗎?!更何況,阿瑪也是名門少爺,他不是長子不襲爵,並不代表他就沒有尊嚴。」只是他太能忍,忍到讓人以為他沒啥性子。

  她不明白。阿瑪不是因為喜愛額娘,才對她的頤指氣使百依百順?

  「若我是阿瑪,我也不會再找任何豪門千金進入我的人生。」

  「所以,阿瑪他討厭我?」

  他淡睨怯怯的壽思。「他疼的只有你。」

  這話更讓她迷惑。

  小時候的她,確實被阿瑪疼入心坎兒裡似地寶貝著。他們天天膩在一起,感情好到連額娘都吃味。她最喜歡坐在阿瑪腿上,陪他練字:他在紙上頭揮毫,她在紙下頭塗鴉,父女聯手創作,還請人精工細裱,開開心心地掛了滿牆。

  曾幾何時,他們竟再也不交談,甚至不同席吃飯。勢如水火,相互冷戰。

  沒辦法,她就是無法接受阿瑪喪妻不到半年就打算續絃的事實。大夥以為她激烈的哭鬧絕食,是為了替死去的額娘討公道。但,不是的,她只是害怕自己再也不是阿瑪心中最疼愛的那一個。

  結果又如何?她成功地阻撓了阿瑪再娶,卻也回不到過去和阿瑪相偎相親的時光。

  阿瑪不再愛她了。

  「他娶誰我都不在乎。」她落寞低喃。「我只是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娶妓女。」

  「男人的需求與身份無關。」再上流的男人也會有些下流的慾望。「這種事,只有妓女最明白,也最做得來。」

  壽思不爽地斜瞅。「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嘛。」

  「是啊。」哎。他懶懶撐肘,無限悵惘。「所以我討厭姊夫。攆走媽媽也就罷了,竟然害我也失去了蝶蝶。」

  「我也是。」蝶蝶不在,就沒人教她玩新的有趣咒術。

  「好無聊喔。」壽陽簫索地拿草稿摺起出殯戴的紙帽。「沒有蝶蝶的幫忙,我根本沒法子寫下去。」害三位姨媽近來也備感寂寞,缺乏精采消遣。

  「那我們去找新玩具吧。」

  所以說,壽思雖然驕縱,卻仍是個好姊姊。只是,也算不上是什麼好人……

  「救、救命哪……我招!你問我什麼都行,我全都招!」希福納花容失色地站在椅子上驚叫。

  「您真是太客氣了,我們哪會叫您招什麼,只不過前來討教一些小問題罷了。」壽思安坐偏廳暖和的炕上,和弟弟一起悠哉看好戲。

  「你要問什麼……快點問哪!」希福納哀求得快尿褲子。

  他原以為這對小姊弟真如他們所說,純粹來聊天。怎知壽思會突然散下一地小紙人,施以某種奇怪把戲,讓巴掌大的小紙人在廳裡起身走動,到處跑來跑去,景象詭異。

  「要喝姜茶嗎?」壽思甜甜一問,小紙人立刻端著杯形紙片奔到希福納椅腳前。

  「不要不要!拿走開!」他含淚狂吠。

  「好吧。」她悠悠端起炕桌上的蓋碗茶,熱氣蒸騰。「咱們來聊聊穆勒,如何?」

  「隨你聊什麼都行,我全都招了。求求你行行好,快弄掉這些鬼東西吧。」

  壽思喀地一聲,以碗蓋輕擊杯緣,滿地亂跑的忙碌小紙人登時飄跌,躺回地面,化為平凡的紙張,一動也不動。

  「快說吧,我可是沒什麼耐性的。」喔……好燙,差點傷到舌頭。

  「你……你要聊穆勒的什麼?」他小心翼翼、緊張兮兮地緩緩爬下大椅。

  「他在京裡的妻兒。」

  壽陽暗自愣瞪她的淡漠。姊夫已經有妻兒了?

  「那個……是他年少時期被指配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驀地,有張小紙人忽然醒過來似地爬起,伸伸懶腰,扭扭屁股,希福納登時跳回椅子上,弓身顫顫地抓緊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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