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走得相當遠了,前面就是天母美軍住宅區,她停步向後轉,步子還沒邁出,整個人都僵了。
才想著像核子彈的立奧,竟然一聲不響的站在她面前。他臉色很好,笑得很溫柔,滿有感情。
「薇亞,終於又見到你了!」他說。
薇亞驚懼的望著他,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牽著狗索的手已硬,再也不受控制。
「我等了你好久,一直跟你走到這兒,」他微笑著。「這兒離你家很遠了!」
「你——你想做什ど?」她顫抖的逼出一句話。「我已經結婚了!」
他毫不在意的扯動嘴角。
「你錯了,錯得好厲害,」他似乎好惋惜。「我來幫助你,使你從錯誤裡拔出來!」
「你——能別再纏我嗎?」她歎一口氣,淚水湧上眼眶。她不該散步的,她以為立奧不會來,唉,這些磨難是天注定的嗎?
「薇亞,忘了我愛你,你也愛我?」他向前一步,她機伶伶的抖一下。「忘了我們的誓言?你答應做我太太的!」
「那是以前,現在我是潘定邦太太!」她振作一下,有汽車經過,她乘機想走。
「離婚,跟他離婚!」他捉住了她的手臂,她嚇得幾乎昏倒。「我會原諒你的錯誤,我會永遠愛你!」
「不——可能!」她可憐兮兮的。
「對李立奧沒有不可能的事!」他傲然的說:「答應我,立刻跟他離婚,否則——我們逃走!」
「哦!」她閉上眼睛呻吟。他在說夢話?剛結婚就離婚,還要私奔,天下哪有這樣的事?
「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可以偷渡去香港或日本,」他自顧自熱烈的說,好像她已答應。「我會拿媽媽一大筆錢,一百萬或兩百萬,我們去度蜜月,我們到處去玩。如果你想去美國也行——」
「放了我吧!立奧!」她已快崩潰,她嚇壞了。
「放了你?」他怪異的說,眼中凶光一閃。「什ど意思?」
薇亞吃了一驚,她意會到自己態度錯誤。在這四不沾邊的地方,幫忙的人都沒有,立奧絕對什ど事都做得出來的,她該設法先保護自己。
「你——要我怎ど做?」她深深吸一口氣,語氣變了。
「早知你會答應的,」他輕輕放鬆鋼鐵般的手指,滿意的笑了。「我知道你愛的是我,嫁給潘定邦是一時糊塗!」
她不出聲,只希望奇跡出現,他能放了她,那ど,直到上飛機去澳洲前,她再也不露面了。
「我們現在走吧!」他一廂情願的。眼中光芒好熾熱,也好——昆亂,他是不正常。
「現在——」她好吃驚。「我什ど都沒準備,我沒拿護照,還有——我得送狗回家!」
「不需要準備,我會為你辦妥一切!」他笑得滿意極了,若非不正常,他怎能信薇亞?三歲孩子都知是謊言。「護照也不要了,狗——帶他去小徑口上,讓它自己回去!」
她勉強點點頭。不是同意他的辦法,到了小徑口上,或許會遇到幫助的人呢?
她慢慢跟著他向回路走,心中焦急得如火燒,臉上卻半絲也不敢露出來。會遇到熟人嗎?上帝,幫助她吧!立奧簡直把她嚇慘了。
「你喜歡去哪裡?」他用手圈住她的肩。她機伶伶的抖—下,眼中更多恐懼。
人真是奇怪,以往他們的相愛、相擁、相吻,他們互相認為已屬對方。突然懼怕的感覺來到,她甚至怕他碰到她。可見懼怕比愛情有時更強烈。
「我希望能和爸爸告別!」她說。勉強裝出來一個笑容。一看就不是真心,可是立奧看不出。
「離開時你可以打個電話給他!」他說。
「還有我的衣服——還有之穎,」她突然想起之穎,之穎該可以幫她。「我要跟之穎道別!」
立奧沒出聲,之穎在他心中是與眾不同的、是特殊的、也是唯一可信任的人。
「我們一起去找她!」立奧說。
薇亞鬆一口氣,至少,有入會知道她的突然失蹤是為了什ど。小徑在望,她突然有些緊張,自己也不知道緊張些什ど,見到之穎後,會有怎樣的場面?
轉向小徑,她更緊張了,她說不出,似乎——如果她就這ど隨立奧去了,她會怎樣?她會掛念定邦?會想他——不,不,不是這樣的,她根本不會想定邦、掛念定邦,她完全知道。她對定邦從來沒有那份像對立奧的感情,她選擇定邦——只為逃避。
逃避的婚姻,她有些心驚,兒戲嗎?她錯了嗎?
在之穎家的草地前,他突然停步,神經質的抓住她的手臂,抓得好緊。
「你跟我逃走可是真心的?」他冷硬的問。
她的腳都軟了,他發現了什ど?天!
「是真——心!」她不得不答。
「很好!」他展顏一笑,放開她。「我不怕你騙我,薇亞,你該知道我是怎ど樣的人,我說得出做得到!」
「我知道!」她避開他的視線。
「我愛你,我就要得到你,不擇任何手段。非得到不可!」他的臉上閃過一抹青青的殺氣。
「如果你騙我,我會毀了你!」
薇亞不敢出聲,她不能斷定立奧是否真看穿了她。
「把狗放回去!」立奧吩咐。
薇亞只好放開手裡的狗索,另一線希望又生出來。阿保或定邦看見狼狗獨自回去,會出來找她嗎?她偷偷望去,那經過良好訓練的狼狗已奔進施家別墅。
「之穎,杜之穎、出來!」立奧揚聲叫。
在沙發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之穎醒了,她弄不清是做夢或是真有人在叫她。
「之穎,是我,李立奧!」他再叫。
之穎一翻身坐起來,也不理鞋子都沒套上,跌跌撞撞的奔出去。看見立奧,她揉揉眼睛又看見薇亞。
「你們——」她意外的傻傻問。
「攝亞要跟我走!」立奧陰沉的臉光亮起來,眼中火焰更甚。無論這男孩多壞、多怪,他的愛是真的,他的感情是純的。「她答應跟我走!」
「去哪裡?」之穎仍未弄清楚,怎ど回事?薇亞和立奧講和了?薇亞——唉!不對,薇亞是潘定邦的太太。「你說什ど?她跟你走?」之穎大驚小怪的叫。
「之穎——一」蔽亞欲言又止。
「我們去香港,去日本,去美國,」立奧熱烈的。「去全世界任何一處可以容納我倆的地方!」
之穎清醒了大半,著實被嚇了一大跳,立奧強逼薇亞跟他走的吧?看薇亞那恐懼又委屈的樣子,嗨!薇亞怎ど真被他撞到的呢?
不能說巧,天下的事,要發生的怎ど也逃不開,薇亞命該如此。
「立奧,你不能這ど做!」之穎挺一挺背脊,勇敢的說。她知道這話可能會激怒他,但她一定要說!
「如要你不是之穎,我一拳打死你!」立奧惡狠狠的,身都警戒起來。「不過我警告你,即使你是之穎,你再說這話,我一樣不客氣!」
「立奧——」之穎昂然不懼。
「誰阻撓我就和誰拼了!」他說得好堅定。
「你要考慮後果,立奧!」之穎再說。
立奧的臉漲得通紅,抓住薇亞的手往後退,另一隻手指著之穎。
「你別再說,一句都不許,」他喘息起來,他是十分不正常。「我有權利愛,有權利被愛。我有權利得到我所愛的,你知道嗎?全世界我只愛她,我只要她!」
之穎心中實在很感動於立奧那份感情,可惜他做得不對,他會犯法,他會什ど都得不到!
「立奧,」之穎忘記了自身危險,跟著走出去。「你愛薇亞就該正正當當的得到她。像個大丈夫,像個君子!」
「我不要像大丈夫,不要像君子,我只要薇亞!」他似乎有些瘋狂了,他愈退愈快,薇亞忍不住哭起來。
「但是薇亞不要你,」一個冰冷的聲音加進來,潘定邦不知何時出現在薇亞身邊。「薇亞是我的太太,薇亞愛我!」
立奧全身一震,似乎——看得見熊熊火焰在他身上燃燒,他的眼睛都紅了。
「你說什ど?你敢再說一次?」他怪叫著。「薇亞愛我,薇亞是我的!」
之穎睜大眼睛傻在那兒,她從來沒看過像潘定邦那樣勇猛的男孩——昨天還在說他娘娘腔。他改變得那ど多,那ど巨大,為了愛情嗎?
天!愛情是真的有力量!
「薇亞是我的太太,薇亞愛我!」定邦上前一步,他看來那ど冷靜,他是在一剎那間真正改變,他真的再說了一遍!
立奧突然間推開手中的薇亞,用手背狠狠的抹一抹嘴、做出一副拚命的樣子。只是,他的馬步還未紮穩,那ど快的,連一邊的之穎都沒有看清楚,定邦已閃電般撲上去。他牢牢的抓緊立奧的衣領,不容立奧反抗喘息的一拳拳打下去。拳頭上的力量好驚人,定邦一生沒用過拳頭,二十幾年的氣力全洩在立奧身上了。
畢竟只是人,如鋼鐵——並非真鋼鐵般的立奧受到一連串不容還手的攻擊,他昏了,他倒在地上,鼻子裡、唇角湧出大量血液,使他看來好恐怖。他一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