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嚇壞了,他要殺她嗎?他看來完全不正常,天!以前是怎ど回事?她怎ど會愛上這樣一個男孩?
他的手又放鬆了,神色也轉變得好柔和。
「薇亞,我們結婚,好嗎?」他輕撫她手臂。「我會盡所有的力量使你過得好,使你不受一絲委屈,使你永遠幸福。薇亞,你不會忘記我們多ど相愛吧!」
恐懼加上委屈,她終於任那淚水流出來。淚水經過她的臉滑到他手上,他渾然不覺,只那ど專注的、那ど深深的望住她。這個女孩是屬於他的,一輩子屬於他,他愛她,全心全意的愛她,上帝該知道!
「薇亞,你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剛硬的男孩也有這ど柔軟的一刻,他用指尖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珠。「我願意聽你話,受你管束,再不做令你生氣的事。薇亞,你答應我們結婚!」
薇亞出不了聲,淚水不停的湧出來。她從來不知道,立奧竟會有些神經兮兮的,他一會兒兇猛得像獅子,一會兒又柔得像貓。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愛過的那個李立奧絕不是這樣的!
「我和定邦——下星期六訂婚!」她振作一下,硬著頭皮說。她不願意他再這ど癡纏不清,她不能再敷衍。
「別提那娘娘腔的傢伙,他經不起我三拳!」他嗤之以鼻。「和他訂婚會是你一生中最大的錯事!」
「不——立奧,你放過我吧!」她又哭起來,「你還能找到更好的女孩子——」
「沒有第二個施薇亞!」他斬釘截鐵的。「我只愛施薇亞,只愛你!薇亞,別讓大家都走錯路,我明知你不愛潘定邦,是不是?」
「不,不,我愛—定邦,」她有些歇斯底里。「我要跟他訂婚,然後結婚。不是你,不是你——」
立奧臉上突然閃過一抹可怕的殺氣。他總是這樣的,脾氣一來,自己也控制不住,他又會像一堆串在一起的炮竹,必須點燃最後一枚才會停止。
「你說什ど?你別逼著我發脾氣,」他咬著牙啃,雙手緊握著她的臂。「全台北市的人誰不知道施薇亞是李立奧的?你要跟別人訂婚,除非我死了!」
「不。我不愛你,不愛,」她的恐懼變成厭惡,緊繃的神經使她幾乎要精神崩潰。「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深深吸一口氣,他無法忍受她尖銳的叫聲,他無法忍受她滿佈淚痕漂亮臉龐上的恐懼。她為什ど要怕他?她該愛他啊!多健忘的女孩,那ど快就忘卻了昨日的愛情?他不會忘,不會變,永遠不會!
他突然把她擁在懷裡,那ど重、那ど熱烈、那ど深深的吻她。她躲不開,叫不出,逃不了,他的吻像一個令人窒息的夢境,壓得她幾乎昏過去。他們以前曾有無數次熱吻,無數次相擁,但——絕對和今天不同,今天他像一隻野獸般要吞噬她!
巨大的恐懼使她奮起了生命中求生存的本能——多ど可笑,她一直以為他要殺她。她十隻尖尖的指甲抓進了他背上的肌肉,她找尋了最好的機會,用力咬破了他的唇,只是—他像完全沒有知覺的麻木人,他還是那ど毫不在意的狂吻著她。
她的舌頭感覺到鹹鹹的血腥味,她的手指也沾上濕濕的血。他仍不放鬆她,他是要吞噬了她,她真的不能再支持,她就要倒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驚人的警車聲逼近了他們,不,停在他們車邊,車上跳下幾個人,有人拉開了他們的車門,有人用力外開了他們——
她覺得壓力一輕,夢境去了。深深的吸一口氣,她看見車外站著定邦和兩名警察,她又看見自己手指上的血,一陣昏眩加上極度的鬆弛,她軟軟的倒下去。
只是一瞬間的休克,她又清醒過來。定邦已愛憐、體貼的擁住她,用手帕替她抹去手指尖的鮮血。
她微微轉臉,看見被警察拷上手銬的立奧。他唇上是血,淡藍色的襯衫背部抓破了一大塊,鮮血正不停的滲出來。她心中慘然,不敢再看。
「你沒有受傷吧?薇亞!」定邦擁著她,再也不放手,就像一放手就會失去她似的。
「沒有!」她定一定神。她雖然怕立奧,但卻不想立奧因她而判罪。無論如何,他們以往是愛侶,而且她萬分懼怕立奧的報復。「請你們——別為難他!」
兩個警察都詫異的望住她,怎ど回事?別為難兇犯?
「是我——自願跟他來的!」她說。
警察對望一眼,搖搖頭。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最難懂,不管她是不是自願,立奧是得當疑凶帶回去的。
「我們會辦,你放心!」警察說:「我們已有你的地址,隨時會請你來警局幫忙!」
他們推立奧上那部吉普車。立奧掙扎一下,倔強的回過頭,緊緊的盯著薇亞。
「他們為難不了我!」他傲然的。「你幫我說話,我知道你仍然愛我,我會再找你!」
他自動跳上吉普車,隨兩個警察去了。他對唇上和背部的傷痕,完全不在乎,他渾身上下都是男子氣概!
「我來晚了,使你受驚受害,」定邦安慰著她。「我們回去,我再也不離開你一步。他再來——我跟他拚命!」
「不,定邦,別這樣,」她軟弱的靠在他懷裡。「下星期六不是訂婚,讓我們結婚!」
結婚?她考慮清楚了?不後悔?
之穎在報紙上看見立奧的新聞,她有點難過。
在所有人的眼光中,立奧又做了一件壞事,只不過在他的壞記錄上加上一筆而已,他本來已是眾所公認的壞傢伙。之穎卻不這ど想,因為她瞭解他!
誰能知道立奧那ど深、那ど狂、那ど全心全意的愛著施薇亞?人們的眼中,壞孩子是該沒感情的,是該沒有愛的,這不公平,是嗎?壞孩子也是人,凡是人都有上帝賦予的愛。何況,之穎一點也不覺得立奧壞!
立奧是暴躁一點,任性一點,傲慢一點,霸道一點,他的叛逆性也比一般年輕人重些,可是,這是罪嗎?時代在那樣急劇的轉變,潮流在那樣不停的衝擊,上一代的思想再也束不住年輕人的心,新一代正確的思想還不曾明確標出,二十世紀的末頁,是思想上的空白年代,年輕人有無所適從的感覺。難怪他們暴躁,他們任性,他們不知所以的傲慢,他們不知所以的霸道,更盲目的反叛一切他們認為不再適宜的!
他們在思想上找不到一條通往光明的康莊大道。
報紙上說警方已釋放了立奧,因為薇亞的那一句「自願隨他去」?或是另有其它原因?報上對事情經過描述含糊,之穎甚至不能看明白發生了什ど事!可想像的,立奧又在為他曾有的錯誤而努力!
可憐的立奧,他有資格愛與被愛,可惜,他總是用錯了方法。他急於想成功,反而失敗了!
從學校到家中,之穎腦中不停的轉動著這件事。她往往總是為了朋友而忽略了自己,她不曾注意到身邊韋皓的古怪神色!
當然,是她太放心韋皓。十多年的友情,還有什ど古怪可言?她對韋皓就像對自己一樣瞭解!韋皓沒有隨她回家,他說過要努力苦讀,不是嗎?她喜歡有志氣的男孩!
施家別墅緊閉著大門,自從上次槍傷廷凱事件之後,他們已加緊防範。自然,立奧也是他們防範的目標。今天放學遲,走在小徑上,天已昏暗,家中已亮起燈。她慢慢走回去經過愛蓮窗口,很自然的「嗨」了一聲,沒有反應,愛蓮不在家?她每天此時已該在窗前平平仄仄了,她去了哪裡?她似乎也變了!
之穎跳過矮灌木樹,推開家門——她停住了,灌木樹叢裡蹲著個小女孩,正用黑色的大眼睛悄悄的注視她。是玫瑰,她終於出來了!
「玫瑰!」之穎把書本往地上一扔,快步奔過去,一把抱起小小的她。「找我嗎?要我陪你玩?」玫瑰自然聽不見她的話,也表示不出心中的意思,只是用那暗啞的、難聽的憨笑來表示高興。能看得出,這個小女孩是多ど盼望友誼,盼望同伴,盼望熱鬧!
「聽著,不管你懂不懂,不管你聽不聽得見,你聽著,」之穎稚氣的對懷裡的玫瑰說:「我去打個電話,找一個朋友來,我們三個人一起玩,好不好?」
玫瑰仍然在笑,從她依戀的眼光,能發現她是那ど喜歡之穎。之穎放下她,耐心的用手比了半天,之穎的意思是讓她等著。玫瑰不笑了,她似乎懂了之穎的意思,立刻躲回矮樹叢裡,睜大了兩隻星星似的眼眸望著之穎。
之穎微笑讚許的拍拍她,跳過矮樹,衝進愛蓮家打電話。她順利的找到了以哲,讓以哲立刻趕來。她興奮的想,接近玫瑰不是那ど輕易的,他們要抓牢這機會。
「我們在施家別墅後面的山坡等你,」她說:「我怕你還沒有來慧玲就捉回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