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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嚴沁

  阿尊張望一陣,吸一口氣才點點頭。

  「屋子是別人的,無論如何不能進去,」他說:「而且鐵門鎖著。」

  「有人在裡面怎會鎖?」璞玉不知在想什麼,忽然就推開車門下去。「我去看看。」

  阿尊和佳兒互相交換一眼,立刻跟著下去,璞玉已走到鐵門邊,並輕輕推開。

  「是不是?沒鎖。」璞玉閃身進去。

  「不——」阿尊來不及阻止,只好跟進。

  「司烈說經過花園屋子裡是雕花木門,我想看看是否真的。」璞玉邊走邊說。

  「慢著,」阿尊更快的一把抓住她,他是絕對關心。「小心,我們私闖民宅。」

  「如果真如司烈所說,」璞玉轉身說:「即是他夢中的情景一如此地,我有個感覺,司烈在屋子裡面。」

  「他瘋了嗎?在這荒蕪的無人屋子裡。」佳兒皺眉。「有煙味。」

  「煙味?」阿尊用力吸一口氣。「是。有人吸煙,小心,一定有人。」

  「煙——」璞玉驚叫起來。「門縫下有煙熏出來,你們看。」

  她的叫聲再起,更多的濃煙已湧出來,從門縫、窗縫,立刻,看到火光,像這一遍燎原般迅速蔓延。

  「火燭,」阿尊捉住溪玉和佳兒。「我們快走,去報警。」

  「不,裡面有人,可能是司烈——」埃玉掙扎。「進去看看。」

  「不行。」阿尊居然力大無窮。「煙這麼濃,進去危險,必送死。佳兒,快到最近人家借電話報警。」

  佳兒不愧女強人本色,轉身就跑。璞玉被阿尊拉到鐵門邊,濃煙一陣又一陣捲過來,熏得他們眼淚鼻涕都流下來。

  屋子裡的火頭已竄到二樓,有些窗戶已見火光。這火光來得突然,竄得迅速,幾乎是一發即不可收拾。

  「有人放火。」阿尊掩著鼻子。「希望消防隊員快到。」

  「來了怕也太遲,」璞玉的淚水如泉湧,不知是傷心或煙熏。「我怕什麼痕跡也燒光。」

  「我們——」

  突然,一陣清脆的玻璃碎烈聲清楚的從左側傳來,一陣又一陣,接著聽到有人大叫,砰然一聲重物落地。

  璞玉一震,掙脫阿尊的手往左側奔去,她什麼都看不見,但那叫聲——叫聲是不是司烈?她全身都在顫抖。

  濃煙火光中,地面蜷伏著一大團黑影,她奔去,雙腿一軟,跪倒地上。

  更快的,有人從背後越過她,抱起地上的人,更一把捉住她手臂,不由分說的硬拖著她退後。她來不及站起,雙腿就在地上磨著行,火舌從窗口捲出來幾乎捲到她臉,她覺得全身都在痛,心慌急亂之下連最後的力量都消失。若不是拖著她的人死命的不肯放手,相信她必被大火舌所吞。

  定一定神,她發覺已退到鐵門處,阿尊放開她並把抱著的人放在地上。只看一眼,她驚喜,激動,狂亂的怪叫。

  「司烈,他是司烈!」

  是司烈。打碎玻璃從窗口躍下的司烈。

  他滿面不整齊的亂鬍鬚,衣服又髒又亂,昏迷著不知道傷了哪裡。

  「他真的在裡面,」她回頭看那已完全被火包圍的古老大屋。「我們終於找到他。」

  佳兒報警回來,跟隨著一些附近的居民,大家莫名所以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們——是否先送司烈走?」阿尊思索著。「若不想事情鬧大的話。」

  「我留下。」佳兒當機立斷。「我報的警,你們送司烈進醫院。」

  「但是他昏迷,能不能胡亂移動?」

  佳兒凝視司烈一陣,忽然間,司烈的身體動一動,緩緩的睜開眼睛。

  「璞玉——」他張開雙手,緊緊的擁住撲過來的她。「璞玉,我知道你會來,我知道——」

  璞玉的淚水流下來,她已經全然不能控制自己。她找到了司烈,而且他看來傷不重,上帝,這是她一生中最貴重的一份禮物。

  他們緊緊的擁在一起,在火光熊熊之中。

  救火車、警車的聲音一陣陣傳來,近了,更近了,阿尊的聲音喊醒他們。

  「你們先走,無論如何司烈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什麼事慢饅再談。」他說。

  璞玉再不猶豫的扶司烈上車,頭也不回的疾駛而去。他們甚至沒有回頭望別人一眼。

  佳兒和阿尊目送著他們消失的車影,接著,消防車和警察都趕到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佳兒喃喃的問阿尊。

  阿尊搖搖頭,再搖搖頭。把視線轉向火窟。發生在身邊眼前的事,到如今他也弄不清真幻了,十多分鐘前像沉睡怪獸般的古老大屋已變成火海,那沖天烈焰和無邊濃煙都告訴大家,這是一場無可拯救的災難。火是怎麼起的呢?似乎就在一秒鐘間變成了巨災,太突然了。

  居住在那條碎石路上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都不明白為何空置已久的古老大屋會有火災。

  混在人群中等待了很久,並沒有人來問他們什麼。阿尊和佳兒都在考慮,結果是一致的,他們靜悄悄的離開。

  除了司烈被困在大屋裡之外,他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走為上著。

  或者司烈可以告訴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什麼事。

  掃瞄校正:Luo  Hui  Jun

  ☆☆☆☆☆☆☆☆☆☆  ☆☆☆☆☆☆☆☆☆☆

  第十二章

  奇跡般,高處躍下的司烈並沒有受甚麼傷,經過兩天最仔細的檢查,他從醫院回到家裡,他甚至不需要休養。

  他把自己莫名其妙的遭遇全講出來,包括那似真似幻的情形,但,幫不了甚麼忙。

  「那天去機場前,我們正在通電話,誰到你家把你帶走?」璞玉一再重複問。

  「沒有。」司烈眉心深蹙。「沒有人帶我走,完全沒有這件事。」

  「不可能。我們在講電話,有人按門鈴,你還講笑說到倫敦才告訴我是誰找你,那人是誰?」璞玉不放鬆。

  「沒有。」他還這麼說。「印象裡完全沒有這麼回事。」

  「你再想想,這是關鍵問題。」她認真的。「你好像完全忘掉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司烈苦苦思索,完全不得要領。

  這兩天佳兒雖然也在一起,卻顯得十分沉默,總用深思的眼光望著司烈。

  阿尊下班後也來司烈處,帶來新消息。

  「還沒有公佈但絕對真實的消息,火場裡找到一具燒焦的屍體。」阿尊說。

  「啊——是誰?」璞玉叫,立刻看司烈——眼。「我是說——是男是女?」

  「完全認不出,那場大火把人燒成一段枯骨,」阿尊也看司烈。「警方正在研究。」

  「我想該是在二樓轉角處燭光一閃那人。」佳兒和阿尊、璞玉交換一眼。

  「他放火燒死自己?」璞玉似自問。

  「你們說誰?」司烈很敏感。「是不是有甚麼事瞞住我?」

  阿尊望著佳兒又望望璞玉,臉色沉重。

  「我找不到她。」他說:「沒有人見過她。」

  「但是她已回家,不是嗎?」佳兒說。

  「是。她又離開,沒有說去甚麼地方,」阿尊看司烈。「我認為根本可以肯定是她,我已查了那古老大屋。」

  「真是——她的?」璞玉吸一口氣。

  阿尊點點頭再點點頭,攤開雙手說:

  「沒有理由瞞住他,是不是?」

  一陣沉默。司烈忍不住說:

  「她是誰?你們到底在說甚麼?」

  「你冷靜一點,司烈,」阿尊下定決心,很嚴肅的對著司烈。

  「火燒的那棟屋子也就是你被困了十天的地方,是屬放董愷令的。」

  司烈的嘴唇變成「o」形,卻沒出聲音,是出不了聲,太意外了,怎麼可能?

  「而董愷令——從失火的前一天見過我們後就失蹤,沒有人見過她。」阿尊再說:「所以——」

  「不——」司烈怪叫著跳起來。「不,不可能,你別說下去

  「你必須面對現實,找出你被困背後的事實。」阿尊理智又冷靜。「所以,有理由相信那焦燒的屍體——」

  「不——」司烈叫得驚天動地,臉色變得比紙還白。「不會,不可能,你別再說——」

  「司烈。」璞玉輕輕環抱著他的腰,想令他平靜。「冷靜些,不要激動。」

  「他胡說,他侮辱愷令,」司烈的眼淚都流下來。「愷令怎麼會是那樣的?怎麼會?」

  阿尊不再出聲,只定定的望著他。佳兒、璞玉也望著他,都是一種同情、瞭解又憐恤的眼光。一剎那間,他覺得天崩地裂,巨大的痛楚在全身流竄,他忍受不了的彎下腰來,整個人縮成—團。

  他流淚,他震驚,他痛苦,他也不得不相信。事實就是事實,不論他的感受如何,事實不能改變。

  驚惶過去,痛苦過去,淚也停止,他仍然縮成一團,他不敢站直,他覺得一點安全感也沒有。他最尊敬,最仰慕,最愛——是愛吧?最愛的人,竟那樣對他。他真的感到恐懼。

  一雙溫暖穩定的手悄悄的伸過來,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心與手心間傳來無比的溫暖和力量,他微微抬頭,看見璞玉那含淚的眼睛。啊,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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